即便是佐着德国口味的青岛啤酒，吃着最喜欢的中国烤鸭，克劳琛仍有些心不在焉。那双总有些悲剧化的眼睛盯着墙上的电视，嘴里时不时蹦出那几个他熟悉的中国名字：“冯萧霆、郜林、蒿俊闵、谭望嵩、赵铭……”声音低沉，显得有些疲惫。

　　这是《体坛周报》和克劳琛以及他律师埃勒斯的一次晚餐，我的同事李绍州特别安排在这个夜晚，自然“别有用心”——让克劳琛看看他带过的这支球队一年后成了什么样子。克劳琛话很多，有时让你插不上嘴，仿佛只有在不断地诉说中，他才能宣泄出心中一些积郁已久的想法。

　　这6人我看得很准

　　“这绝对是一支充满潜力的球队，”中国队0比1结束上半场时，克劳琛说道，“如果我是像阿布拉莫维奇那样的欧洲俱乐部老板，肯定会一次从这支球队里买走6个球员，这肯定会成为成功的交易。”我不知道克劳琛是否愿意说出这6个名字，他居然一点都没有犹豫：“陈涛、郜林、王大雷、蒿俊闵、冯萧霆和崔鹏。毫无疑问，不论是个性还是技战术水准，他们都能在欧洲踢上球。哪怕我是个经纪人，都愿意做这样的交易——我直接去银行贷款，买下这6个球员的代理权，然后把他们送到欧洲去。我敢打赌，这样的交易两年后就能带来五倍六倍的回报。”

　　可是他如此看好的年轻人，在这场比赛中却表现得如此糟糕，问题出在哪里？克劳琛撇了撇嘴：“这并不是一支缺乏组织的球队，中后场还是有些模样的，但球员前场的纵横向交叉跑位不够，所以上半场很难拉扯开日本的防线，造成了即便控球也无法形成威胁性突破的局面。”

　　他喝了口啤酒，“然而哪怕这场球他们输了，我也不认为这批球员的能力值得怀疑。他们能在欧洲找到自己的前途，他们有这种潜质，关键是谁去照顾和管理他们。”克劳琛叹了口气，再说了一遍：“这6个人我看得很准，很有信心。如果我是阿布……”

　　他们饥饿感在哪？

　　为什么他只提这6个人？董方卓呢？他如何看待其他球员？

　　“董？”他垂下头想了想，“他当然是一个优秀球员，不过他的第一个问题是必须打上高水平联赛。其次，他的心态有些问题，我觉得他自视太高。”一个小时之后，我接到一位跟董方卓相熟的英国律师电话，谈到克劳琛的看法，这位律师哈哈一笑：“他讨厌董，他恨董，对不对？他怎么可能公正判断。”

　　然而对于其他球员，克劳琛在尽量地做着公正的判断，坦率得惊人，那样的直言不讳，以致于为了避免一些麻烦，我不得不隐去一些姓名。“不少球员都具备去欧洲发展的潜力，可是我不认为他们能够真正走出那一步。”克劳琛盯着刚开始的下半场，口气非常坚定，“如果只考虑身体素质和现在的技术基础，能达到这种要求的还有好多人，可是你不得不注意他们身上已经存在的一些毛病——有的太懒惰，有的拿到职业球员合同后，对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意。他们的饥饿感在哪里？没有这种饥饿感，他们怎么可能适应一个完全不同的足球环境？”

　　老头说得有些兴奋，一个个名字从嘴中蹦了出来，“……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但现在的孩子我是有些弄不明白。按照可比的工薪收入，我相信他们当中一些人已经过上了不错的生活，或许这是上进心不足的原因。假如是这样，天赋再高又能如何……”

　　为什么不学英语？

　　李绍州又帮克劳琛叫了两瓶青岛啤酒，老头自斟自饮，国奥队的表现让人感觉这场比赛更加无趣，他的话题仍然围绕着中国足球留洋的方向。“要把中国球员送到欧洲去，不能够一次送一个，我希望能成双成对地输送人才，这是极其重要的。”

　　就像希丁克当年在埃因霍温引进韩国球员那样？“没错。因为亚洲球员到欧洲踢球，语言障碍和文化差异形成的困难，比他们在球场上遇到的更大，负面影响也更长远。一对一对送出去，至少每个球员身边有个可以互相支撑、互相鼓励的伙伴。还有许多工作，恐怕要从国内就开始做，例如语言。”

　　他没弄明白为什么中国女足集训时间那么长，居然都没有英语课？“这当然不仅是女足的问题，我想各级国家队都有必要做这种功课吧？至少我在德国带他们时，每天都有英文课，这是为让中国球员走出去打基础啊。女足的姑娘们一直是封闭训练加巡回比赛，除了训练和比赛，她们的生活还有什么？我见到的就是一台台手提电脑，我想有足够的时间给她们做语言培训。”

　　他也非常欣赏希丁克培育几个韩国球员的耐心和文化熏陶。“朴智星已经是国际级球星了，李荣杓和薛琦铉也很不错，还有那个日本球员……对了，在欧洲踢球的中国球员，那个曼城的还算出色的。”克劳琛想不起孙继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