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美人”赵蕊蕊之痛

　　被称为“玻璃美人”的中国女排天才队员赵蕊蕊，恐怕是真的无缘2008北京奥运会了。

　　撰稿／肖 月

　　经过整整两年零7个月的等待，赵蕊蕊还是无法重返赛场。上周，在中国女排公布的第15届世界女子排球锦标赛12人大名单中，赵蕊蕊再次落选。当重返赛场的梦想被再次击碎时，赵蕊蕊流下了伤心的泪。因为她明白，在某种程度上，这次落选意味着她离2008奥运会赛场越来越远了……

　　送别战友，心情复杂

　　10月26日凌晨，中国女排踏上出征东瀛世锦赛的征程。初冬的北京已有寒意，由于是早晨的航班，中国女排教练员和队员起得很早，大家睡眼蒙眬，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然而，在为女排送别的人群中，有一位笑着的姑娘非常引人注目，她就是中国女排曾经的“灵魂人物”、“网上长城”赵蕊蕊。

　　此刻，身穿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的赵蕊蕊显得很精神，只见她努力地笑着，不停地与大家握手、拥抱，鼓励着每个即将踏上征程的战友。看得出，赵蕊蕊深爱着这个集体，虽然自己因伤再次成为看客，虽然她有过迷茫和失落，可是她没有把自己当成局外人。在姐妹们出征之际，她与队员一一道别，并以自己的热情感染每一个人。看到记者走来时，赵蕊蕊迅速地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扣在脑袋上，显然她不希望被媒体捕捉到脸上的复杂表情，也不希望自己再成为媒体的焦点。

　　因为多年跟随中国女排采访，记者知道这是赵蕊蕊近5年来第一次看着队员去征战世界排球三大赛。两年前的雅典奥运会，尽管她同样是看客，可是毕竟她还上场打了两分钟，毕竟她还在现场见证了新女排历史性的一刻，毕竟她还与大家一同站到了领奖台上……可是，这一次，赵蕊蕊却独自留在了北京。

　　在走回天坛公寓运动员宿舍楼的时候，赵蕊蕊和北京小将薛明都没有说太多的话。众多媒体记者远远地目送她走进公寓，没有人再忍心上去打扰她。

　　人们不会忘记，中国队此番出战的日本，是中国女排的福地。1981年11月，中国队正是在那里第一次站到了世界冠军的领奖台上，七战七捷的佳绩更是成为世界排坛的佳话。2003年，中国女排还是在那里夺回了阔别17年的世界冠军。同样，日本也是赵蕊蕊的福地，在2003年的女排世界杯上，赵蕊蕊以近乎完美的表现帮助中国女排赢得了11连胜，当时的赵蕊蕊还被评为那次大赛上的最有价值球员。3年前的经典瞬间，至今还历历在目，然而3年后的今天，当中国女排再次向世界冠军发起冲击时，周苏红、冯坤还在，杨昊、刘亚男还在，张萍、张娜还在，可是核心人物赵蕊蕊却在出征的名单中消失了。

　　在接下来近一个月里，赵蕊蕊将再次咀嚼“远离女排大部队”的苦涩，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日子无疑是单调、乏味、痛苦、难熬的。正是考虑到赵蕊蕊的实际情况，陈忠和与国家排管中心商量，最终决定把中国女排仅有的两位队医进行分工，其中一位随中国女排出征日本，另一位队医则作为赵蕊蕊的康复师留在北京，陪同赵蕊蕊，一边帮助她疗伤，一边陪同她进行恢复性训练。不过，对于赵蕊蕊来说，目前她最恐惧的伤痛并非是来自肉体，而且来自心灵，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中国女排，这样的伤痛有谁能医治？

　　病魔难敌，鲜花早凋

　　赵蕊蕊是中国女排有史以来身体条件最好的天才球员，甚至可以说她是世界排坛的一位“天使”。她不但拥有1．97米的身高，而且面庞秀丽清纯，眼睛明亮闪烁，所有这些外部特征都决定了赵蕊蕊中国女排第一美女的地位。

　　除了外表出众外，赵蕊蕊的实力同样是世界一流，在副攻位置上，不但历届中国女排选手无人能敌，而且在当今世界排坛更是首屈一指，扣球高度竟然高达3．26米。因此，比赛中她把球扣到对方三米线内简直是家常便饭；在背飞技术方面，她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比赛中她与刘亚男两人联手时常能打出定点背飞、大小背飞、突然起动背飞、前快错位背飞和双人同时背飞，在双方相持不下、千钧一发之际，她时而如蜻蜓点水力拨千斤，时而快如闪电一剑封喉；在拦网方面，赵蕊蕊更是中国女排的灵魂，前国手周晓兰的拦网赫赫有名，被人们称作“天安门城墙”，而现在比“城墙”更难逾越的是赵蕊蕊筑起的“网上长城”，在世界杯三场比赛中，她曾14次拦网直接得分，令对方的强攻成为“哑弹”。

　　当时，赵蕊蕊也曾雄心勃勃地说：“我立志成为世界最棒的拦网手，就像中国的万里长城！”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由于“病魔”侵入，令这朵正绽放在世界排坛上最夺目的鲜花早早凋零了。

　　2004年3月26日，对于赵蕊蕊来说，是一个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日子。那天，在一次非常平常的对抗训练课上，在完成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扣杀时，她突然倒地。当时，豆大的汗珠从赵蕊蕊的额头上渗了下来，刺心的疼痛传遍全身。在赵蕊蕊受伤两天后，北京体育医院的骨科专家们接到了她的右腿骨X片，为此，专家们召开了赵蕊蕊伤情专题会议。当时，国家体育总局体育医院院长、中国奥委会首席医务官李国平向记者解释：“疲劳性骨折又称压力性骨折�熡⑽拿�称为stress ftagture�牐�是因为经过反复运动或过度训练后，小腿肌肉紧张、瘀血，肌肉附着的骨膜被牵引，刺激骨膜而发生浆液性炎症所致。由于骨头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加上缺乏适度休息，因此造成结构性的小裂痕；一般情况下，这种小裂痕并不会造成折断与移位，但只要每次运动稍微激烈一点，便会产生剧痛，随之让人寝食难安。”

　　李国平的话令人震惊，很难想象，赵蕊蕊竟然是带着这样的伤痛在打球，她在用怎样的毅力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啊！李国平又说：“赵蕊蕊的骨头本身就比较细，而且她这种典型的疲劳性的骨折就好像骨头中不断地在产生微小骨裂，时间一久，骨头好像都‘酥’了，终于出现了这次严重骨折，痊愈的时间可能不仅是一百天了。”

　　赵蕊蕊究竟什么时候能完全康复？医学专家们沉默了，谁也说不出准确的答案。

　　在这两年零7个月的时间里，根据专家们一次又一次复检研究后得出的意见和建议，赵蕊蕊把复出日期定在雅典之前，结果伤没好；2004年8月，在雅典第二次骨折后，赵蕊蕊又把复出日期定在2005年10月的全运会上，结果还是无法康复；在无缘全运会后，今年2月重返国家队的赵蕊蕊又把复出日期初定在8月的世界女排大奖赛上，结果伤势出现了反复，不但右腿伤势没有痊愈，而且左腿由于受力过多，结果也出现了骨膜炎，复出之日被迫再次推迟；第四次复出计划是在今年世锦赛上，结果赵蕊蕊还是成为了看客。

　　“复出计划”的一次又一次失败，使专家组对赵蕊蕊完全康复的希望也动摇了，但是考虑到赵蕊蕊和中国女排的感受，谁也不愿意说出让她“绝望”的话。私下里，北京一位著名的骨科专家曾向记者分析了她的伤情内幕：“疲劳性骨折能否完全恢复因人而异，赵蕊蕊的身高达1．97米，这不是普通人的身高，正是因为她的身体过高，导致腿部负荷原本就比常人重。据了解，她的骨折几乎是齐刷刷的折断，这说明她在骨折前腿骨的质量已经非常差，显然她自身生理机能不如常人的那么好，即使服用大剂量的钙片，钙质也很容易流失。综合她的身体情况分析，日后就算是恢复了，也不能做过于剧烈的运动，否则还会复发。除非奇迹发生，否则从某种意义上讲赵蕊蕊已经告别了国家女排。”

　　放弃蕊蕊，忠和心痛

　　无论是从个人情感还是从球队利益，中国女排主教练陈忠和都不愿轻易放弃赵蕊蕊。今年年初，陈忠和的话至今令人记忆犹新：“如果10月份的世锦赛蕊蕊打不上，我认为她基本上没有参加北京奥运会的可能了，从时间上看，也来不及了。”一个金牌教练的理性分析，也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了“中国女排等待赵蕊蕊的最后期限”。于是，在世界锦标赛拉开大幕前18天，陈忠和忍痛作出了放弃赵蕊蕊的决定。

　　陈忠和的决定来得很突然，但并非全无征兆。10月13日，中国女排进行了一堂对媒体开放的公开课，陈忠和对记者说：“明天打分队比赛，想看看赵蕊蕊现在的恢复情况，你们可以留下来看。”媒体记者听到这个消息很开心，大家都期待着能看到赵蕊蕊复出的历史性一刻，当时很多记者因此而留下，然而在第二天的对抗比赛中，在场的记者自始至终没有看到赵蕊蕊登场，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她也是那天比赛中唯一一个没有上场的队员，顿时大家都懵了，猜疑纷纷：“难道赵蕊蕊的伤情又出现了问题？”排管中心主任徐利的话更是暗示出一种关于赵蕊蕊的不祥之兆：“如果赵蕊蕊不去世锦赛，那就是为了2008年奥运会。”

　　那么，在10月13日晚上，离2006世锦赛还有18天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据记者了解，为了担心发生意外情况，在那天晚上陈忠和再次征求了骨科专家们的意见。专家告诉陈忠和：现在的问题，最让人担心的并不是她当时骨折的右腿，而是她有骨膜炎反应的左腿，要知道骨膜炎是疲劳性骨折的一个重要诱因，因此现在必须引起重视。听到“骨膜炎”、“左腿”这两个词，陈忠和心头一颤，虽然他不是医学专家，可是作为一直密切关注赵蕊蕊伤情的国家队主帅，陈忠和知道“左腿也有骨膜炎反应”的严重后果。赵蕊蕊已经有过两次意外骨折了，如果再发生第三次，单从个人情感上讲，陈忠和也会永远愧疚甚至会崩溃的。另外，从伤情报告看，赵蕊蕊的复出之路也很漫长，所以，在那一刻，按照陈忠和年初的“理性”分析，从时间上看，赵蕊蕊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陈忠和比谁都想用赵蕊蕊，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放弃。当时也曾有人建议，“赵蕊蕊去了世锦赛，即使上不了场，对对手也能起到一种威慑的作用，去吓唬吓唬对手也值啊！”这个问题陈忠和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权衡利弊后，他还是把赵蕊蕊放弃了，因为说到底还是为了2008年奥运会。据知情者透露，陈忠和认为，带赵蕊蕊去可以，赵蕊蕊本人也极其渴望随队出征，可前提是她必须能在短时间内复出。现实情况是2008年奥运会她复出的希望已非常渺茫，这样一来，还不如把赵蕊蕊这个名额让给其他队员，要知道这种大赛对于锻炼队员的意义是极其重大的，只有经历了这种大赛的队员在2008年才有可能发挥得更好。

　　早在今年2月，赵蕊蕊就已跟队训练，而且非常努力，陈忠和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陈忠和该如何对赵蕊蕊说出落选世锦赛出征名单的理由呢？最终，反复考虑之后，中国球迷就听到了那个很有“人性”的理由：“这一次不是因为伤病不用你，而是为了2008年奥运会时你不再受伤。”尽管如此，赵蕊蕊心里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在陈忠和与赵蕊蕊谈完话后，有队员看到赵蕊蕊的眼睛红红的。

　　天妒英才，祝福声声

　　赵蕊蕊的受伤，牵动着中国女排以及排管中心的每个人的神经，同时也牵动了无数中国球迷的心。在赵蕊蕊的个人网站上，两年时间里，有近万名球迷给她留言，其中90％的留言都是祝福她早日康复的。近日，记者在网站上看到了一位球迷写了送给赵蕊蕊的一首诗——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排球的向往；可是因为伤病，你把到达的路，弄得漫长又漫长；只能让心的等待，填补空虚的时光；穿过幽暗的岁月，落选后的你真正地感到了彷徨；在你低头的瞬间，才发觉脚下的路已没有方向……”

　　从球迷在网上的留言中，记者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无数人对赵蕊蕊复出的期待和真挚祝福。当赵蕊蕊落选世锦赛时，球迷的感受是悲伤，甚至是绝望。有球迷说：“如今赵蕊蕊的经历，与当年的巴斯滕如出一辙，也许他们太完美了，所以天妒英才。”当年，反复发作的膝伤，毁掉了天才球员巴斯滕。那个在足球场上的巴斯滕，曾给了我们太多的感慨、震撼和快乐。他，高大、敏捷、俊朗、技术精湛，堂堂正正而又优美华丽。如今，脆弱的腿骨，毁掉了天才的赵蕊蕊。那个排球场上的天使赵蕊蕊，也曾带给我们无限的激情和自豪——她，挺拔、灵敏、漂亮、动作优雅，端丽玲珑而又超凡脱俗，赛场上的她既有蛟龙出海的雄浑气魄，又有惊鸿翩舞的目眩神奇，她是世界女排选手中真正的王者，可是伤病却让她“英雄气短”。

　　或许，整个排球界都在为她哭泣。曾几何时，只要一提到中国女排，人们就会想起赵蕊蕊，想起那位技艺和外貌同样出众的“女排8号”；曾几何时，赵蕊蕊就是中国女排的一个象征，也是中国女排真正的“灵魂”，在陈忠和执教中国女排整整6年时间里，只有拥有赵蕊蕊时的中国女排才是最强大的；曾几何时，赵蕊蕊还曾是无数商家追逐的明星偶像，更有广告学家分析，赵蕊蕊如果不受伤，帮助中国女排实现三连冠，那么她的商业价值甚至可能与现在的刘翔不相上下。

　　如今，我们不禁要为赵蕊蕊抱屈，难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如今，当赵蕊蕊对世锦赛、奥运会充满无限期待但不得不再次面对无情现实时，我们真正感受到了一种煎熬，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宿命式的悲哀。

(责任编辑：王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