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介和关于避债风暴的自言自语
——都是苏商集团惹的祸
祸起苏商集团
太平洋建设集团有限公司法人代表严介和陷入的债务风暴,完全来自江苏省内,始作俑者是中国银行江苏分行。江苏省外银行目前还没有加入追债队伍,虽然可能与发放0.99亿元贷款时采用了应收账款质押的方式有关,但江苏省内的2.83亿元贷款也不完全都是信用贷款。 严介和说,其中有1亿多元贷款也采用了应收账款质押。发现中国银行江苏分行提出收贷后,其他银行相继跟进追收未到期的贷款。
对于银行的群起逼债,严介和最初给记者的解释仍旧和在其他场合的一样———银行出于风险意识考虑竞相追收贷款。但在记者的再三追问之下,严介和承认这和自己在上海设立苏商建设集团有限公司有关。
苏商集团的前身是江苏长城建设有限公司。今年1月4日,江苏长城从南京迁往上海。1月16日,浦东工商局准予其变更为苏商集团。虽然严介和是苏商集团的法人代表,但他和其没有任何的产权关系。在苏商集团5500万元的注册资本中,陈晓明、沙正大、胡建军、胡宽和张文每人出资1100万元,各自持股20%。
太平洋建设成“皮包公司”
虽然苏商集团和太平洋建设没有产权关系,但太平洋建设控制下的大量优质资产却迅速向其积聚。按照严介和把太平洋建设改造成为控股式的“皮包公司”计划,太平洋建设下辖的江苏太平洋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江苏太平洋装饰设计工程有限公司、江苏太平洋玻璃有限公司、江苏太平洋酒业有限公司、江苏太平洋工程机械有限公司和淮安太平洋工程有限公司等6家子公司,主要去处就是苏商集团。用严介和的话说,苏商集团目前的总资产在30亿元左右,而净资产占到80%以上。
苏商集团把太平洋建设旗下大量优质资产拿走的同时,却把子孙公司的贷款担保责任留给了将成“皮包公司”的太平洋建设。严介和也承认,太平洋建设目前在江苏省内承担的2.83亿元担保贷款,苏商集团旗下子孙公司占了相当部分。
在这种情况下,贷款银行面对一个微妙的态势:持有贷款公司股权的苏商集团和银行没有担保关系,而有担保责任的太平洋建设却是个近乎虚拟的“皮包公司”。因此,尽管严介和一再表示自己有数倍于贷款金额的应收账款可以保证贷款的安全,但银行仍然毅然决然地通过司法途径以求尽快拿回贷款。于是,苏商集团从上海撤回南京,是严介和眼下“救火”的核心步骤。
苏商集团将撤回南京
“苏商集团最晚将在明年撤回南京,目前已经准备在上海新设沪商集团。苏商集团的部分股东也将撤回南京,还有部分股东则留下来投身沪商集团。”严介和继续说:“撤回南京后的苏商集团将只做江苏省的业务,目前可以明确的是,撤回南京后的苏商集团将肯定不会和太平洋建设在一起办公。”
这显然不是严介和的初衷。严介和今年年初在接受记者专访时还表示,自己要在太平洋建设之外再行组建两大集团,一个是在上海组建负责为太平洋建设融资的苏商集团,一个是在北京组建负责为太平洋建设融通关系的长城集团,以此来形成产业、资本等方面的完美链条。
对记者就苏商集团撤回南京的追问,严介和最后意味深长地感叹道:“我以前的个性太过张扬,张扬得太过激情,这不是我名字中的中庸本意。悲壮跳下汨罗江的屈原,痴迷到疯疯癫癫的李白,都不是我严介和效仿的榜样。要知道,明明白白的妥协是高尚,坦坦荡荡的妥协是英雄。”
严介和欲变现资产还债
面对银行的群起逼债,严介和已经做好了出让资产还贷的最坏打算,而这很可能也是太平洋建设转向外资银行寻求融资的一大标志。
未来融资寄望外资银行
“在自己登上胡润2005年百富榜老二之前,太平洋建设的银行贷款有70多亿元,此后九成多的贷款被银行收回。目前出现的追债风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银行收贷造成了流动性下降。”但严介和继续表现出他一贯的大度:“银行出于风险意识而相继收贷,是他们按照自己的规定进行的正常操作,无可非议。”
虽然在口头上表示能够理解银行的群起追债,但严介和已将未来的融资渠道主要寄望于外资银行。严介和说:“如果不能尽快和债权银行协调好贷款的解决办法,我准备将太平洋建设的一些优质资产变现提前还清国内银行的债务,此后寻求向外资银行融资。今年12月11日后,中国对外资银行的放贷政策将进一步放宽限制,这种全新的金融环境非常有利于太平洋建设。当然,目前还没看到需要太平洋建设壮士断臂的迹象,与相关贷款银行的协调也正在进行之中。”
向外资银行寻求融资,这并非是严介和现在才有的想法。自2004年开始,严介和就在多个场合表达了这样的想法。“太平洋建设之所以一直没有去向外资银行贷款,主要是因为政策限制还没有解除,而太平洋建设过去也还没有达到非常需要外资以私人股权方式进行融资的阶段。”严介和解释说:“如果当初拖着不还,太平洋建设手头的资金现在肯定要活络得多。中国银行业的风险考量手段让人看不懂,太平洋建设将九成多的贷款归还掉,我相信中国绝大部分企业都做不到。因此,太平洋建设才应该是银行的优质客户,但没想到却成为银行加紧收贷的对象。”
应收账款问题由来已久
回过头去看,无论严介和被卷入债务风暴的真实原因是什么,但太平洋建设资产流动性差的缺陷都已暴露在世人面前。这个问题其实不是新问题。2004年7月,原南通市经贸委主任蔡树东刚刚被任命为太平洋建设总裁时,就充分意识到了应收账款总量太大下的资金链危机。蔡树东曾在一次内部会议上说,不仅要从金融、资本市场和企业内部找资金,而且要主动同政府业主商量把应收款提前归位。尽管蔡树东早在去年5月就已辞任,但太平洋建设应收账款这个问题始终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
严介和承认:“在追债风波发生之前,由于自己亲自在调度各地的资金,因而整个太平洋建设的资金调拨比较顺畅,基本满足了工程建设需要的资金支持。随着自己辞去董事局主席的职务,太平洋建设内部的资金调度出现了问题。”
太平洋建设要做“减法”
自从1996年创立以来,太平洋建设高速发展了9年。用严介和的话说,是做了9年的“加法”。“这次债务风波背后体现出来的‘大起大落’,意味着太平洋建设必须走向理性的回归。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太平洋建设将做‘减法’,不再承接新的基建工程了。”严介和说。
他还表示:“做完‘减法’,也是我彻底退出太平洋建设的时候。”
除了不再承接新的基建工程外,严介和要太平洋建设做的“减法”还包括放慢发展速度,收缩战线,严格控制投资规模。严介和希望通过步步为营的发展,去换取将来的发展空间。严介和说:“太平洋建设仅靠我严介和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太平洋建设要发展,最终得依靠团队的力量。希望经过‘一加一减’后,太平洋建设能走向新的‘团队时代’。”
法院暂不会对严介和“增压”
执行威慑机制针对的是“老赖”
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推出的执行威慑机制和执行工作联动机制是于今年3月31日正式启动的,此举是南京法院缓解执行难采取的一项新措施。这在全国还是首创。
执行威慑机制实行7个月来,南京两级法院已对超过500人次的被执行人启动了执行威慑机制,涉案总标的额超过2亿元,严介和及其太平洋只是其中之一,但因严介和的知名度,这个机制一下子在全国有名起来。
昨天,记者在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采访时,了解了机制出台的相关背景及内容。“执行威慑机制”采用的前提是:被执行人有能力履行偿还债务、但不履行。作为执行威慑机制的重要举措,法院不仅会向银行发出金融风险提示的司法建议书,建议银行停止给被执行人发放贷款,在他们的住所也会张贴执行公告,他们欠债情况也在媒体及互联网上曝光;公安部门将限制被执行人、被执行人的法定代表人或负责人出国出境;工商部门停止给被执行人办理一切项目的备案、核准、审批等有关手续,停止给被执行人办理施工许可等有关审批手续,停止给被执行人办理企业变更和新企业(以股东身份入股)的审批手续;规划部门将停止给被执行人办理规划项目审批手续;房产部门将停止给被执行人办理房产登记、过户等有关审批手续。
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相关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现在法院之所以对严介和等启动执行威慑机制,就是因为在法律判决生效之后,太平洋集团和严介和都没有按照判决书去履行。于是,银行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法院执行局工作人员查找严介和等是否有可供被执行的财产,但是最终一无所获。荣登百富榜的富翁竟然没有钱来还款,于是按照规定启动执行威慑机制,并把这个情况向银行、工商、公安、媒体等相关单位作了通报。“执行威慑机制针对的是老赖,而不是真正没钱还的人。”这位工作人员说。
严介和房产至少三次被查封
据了解,今年以来,南京市中院已至少三次查封了严介和名下的房产。
一次是今年1月9日,南京中院以【(2006)宁民二初字第14号】裁定,在中国银行南京下关支行诉江苏长城消防有限公司、金盛置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严介和的借款合同纠纷中,查封三被告公司价值500万元的银行存款及等值财产。江苏长城消防为太平洋建设集团下属子公司。随后,严介和位于南京的12处房产被再次查封。
另一次是2005年12月,太平洋建设集团曾向广发银行南京上海路支行借款1000万元,借款期限为6个月,南京消防集团和严介和本人为此借款提供担保,并签定了《最高额保证合同》。太平洋建设集团未能按期归还贷款。广发银行南京上海路支行在随后向南京中院提出诉前财产保全申请,要求保全价值1100万元财产。8月3日,南京消防集团9处房产及严介和名下一处房产又被查封。
还有一次是在今年9月20日作出的一份裁定中,南京中院再次将严介和名下的12处房产查封,查封期限从2006年9月20日至2008年9月19日。
严介和一切消费都在监控中
启动执行威慑机制后,对严介和的企业所产生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我们把情况向金融机构通报后,严介和及他的企业就不可能再在银行贷到一分钱。”而且,太平洋也不允许参与项目的招投标,同时,对严介和的个人生活也将产生影响,如不能坐高档豪华轿车、不能出入高消费场所、不能出境等等。“他的一切消费几乎都在我们的监控中。”
严介和如果想要撤销执行威慑机制,必须经申请执行人,也就是银行方同意,有第三方对严介和的债务提供了有效的执行担保;或者就是严介和还清了所有债务。解除限制后,由执行法院书面通知有关单位解除限制措施,同时在网页的公示名单中予以删除。
目前法院不会加大执行力度
目前社会上有传言法院将进一步加大对严介和及太平洋集团等相关企业的执行力度,甚至有人说可能会采取司法行政拘留的手段以震摄其他“老赖”。但据法院相关人士介绍,由于严介和及太平洋集团等被执行人在法院启动了执行威慑机制后已陆续开始履行还款义务,所以目前不可能也无须采取更加激烈的执行手段。
家乡人嘴里的严介和
严介和的桑塔纳轿车后来成了媒体质疑之一。
1995年,严介和通过拍卖,将乡有资产“淮安市引江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转变成了民营企业。
当年年底,严介和以3800万元的机械设备发票与他人合资成立了太平洋工程有限公司,其中,包括了两辆单价29.6万元的桑塔纳轿车。这引起了媒体的怀疑:“经反复求证,1995年最贵的豪华版桑塔纳市价不超过22万元。”
1996年,江苏太平洋工程集团公司组建。旗下已包括太平洋工程公司、江苏中山路桥工程公司、江苏星海构件公司、江苏奥斯达轻钢公司等7家企业。
严介和从三堡乡出发,开始了事业的远航。但这似乎并没在他乡亲们中引起太多好评,在严庄村,村民们对严介和的一些行为耿耿于怀,其中的一件事就是村里的小路。“几年前,严介和回来时,承诺要帮村里把这条路修好,”一村民说,为此沿路各家各户都清理出了地方,把路基挖开。
这是一条长不过一华里的乡间小路,约两米多宽,“这儿以前是土路,到了雨天就没法走,严介和说了要修,我们都很高兴,”但这位村民说,事实上几年了,严介和也没有兑现诺言,最后还是一年多前,每家筹资了1000元共45000元建成了这段水泥路。
这在村民们中引起了不太好的影响,认为严介和喜欢说大话。之前严介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过自己以前喜欢“跳楼”以此来强健身体,并磨练勇气,这在村民们中成为笑谈。
“他说,能从2楼往下跑,再变成3楼,最高时从5楼往下跳,这是不可能的,”村民们说,到现在为止三堡乡都没有5层楼房,而在严介和的年轻时代,整个村子连2层楼都少见。
这样的印象还不仅在于三堡乡,淮安市《淮海晚报》的副总编辑王桂军告诉记者,今年上半年《淮海晚报》在淮安全市募捐为周总理塑一尊铜像,他找到了身为周总理同乡的严介和。“我和他的助手通过三次电话,希望严介和能为家乡企业做出表率,捐个2万元钱带个头,但时至今日,都没有得到答复。”
家乡人眼中的超级富豪严介和
老板把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上了桌子,三个荷包蛋,两块五毛钱,这就是严介和的家乡———淮安市楚州区三堡乡。
在这个苏北乡村,严介和具有不容置疑的声誉。不用说开农用车跑出租的车夫,就连三堡乡政府对面闲坐晒太阳的老太太也能细数严介和成立的引江建筑公司最初在哪办公。
因此,记者的采访也引起了当地居民的好奇心,也撩起了他们最感兴趣的话题。
运河边的严家老宅
沿着京杭大运河边的三堡乡集镇往南,顺着河堤一直走,就能到达严介和出生的严庄村。乘坐当地仅有的公共交通工具———一辆破旧且剧烈颠簸的农用车约20分钟后,司机陶师傅把农用车停靠在了河边,“到了,这儿就是严介和的老家。”
沿河而建的小村庄,就是严庄村的7、8村民小组所在地,严介和的老宅子在严庄村8组。
在进入村庄的路边,有一座凉亭,凉亭里面是严介和前年故去的老母亲以及1983年去世的父亲的合葬墓。
在通向村内的小路北侧约百米外,有一幢显眼的院宅,说它显眼,是因为这座农宅的外墙漆成了鲜亮的黄色,与乡村里常见的暗灰色建筑很是不同。
村民们告诉记者,这就是严介和的家。当然,严介和和近亲早已不在此处居住。
村民们告诉记者,严介和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现在均已不在当地居住。严家老宅由严介和的一个远房堂兄住着,也带着看房子。
严介和的这个远房堂兄名叫严金生,今年已经77岁高龄,记者找到他时,他和老伴在紧邻着家的大运河堤上散步。他说,他见严介和也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当时严介和是为老母亲奔丧回来的。
“在那以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他。”严金生说,实际上,这个院子里的大小八间房子,在严介和名下的也只有两间在农村里通常用作厨房的偏房,其余的房子都在早年被他卖给了哥哥严介清。
村民们称,严介和极重孝道,每年清明都要回家扫墓,但回来通常并不回家,而是直接回到楚州的住处。
在楚州区的西长街上,记者找到了严介和的房子,这是一幢紧邻西长街的建筑,局部四层的房子外墙贴着白色瓷砖,其底层一整层是勺湖社区居委会所在地。
勺湖居委会何书记告诉记者,此处房子约建于1996年,“地是我们居委会的,房子是严介和盖的,当时就说好了,底层给我们办公,上面几层给他住。”
何书记说,严介和在前几年基本上每周都回来过周末,但从今年以来就极少看到他了,“和我们没有什么往来,顶多是过年时,见面递根烟。”
何书记的印象里,严介和生活很有规律,且无烟酒嗜好,“还是个不事铺张的人”,虽然严介和返乡多坐着如林肯、宝马之类的豪华轿车。
严庄村的村民们见证了这个过程,“一开始是自行车,后来是摩托车,再后来是轿车,再就是林肯了。”村民们用此来判断严介和的成功之路。
高中毕业的代课老师
1960年,严介和出生于严庄村。据村民们称,严的父亲严士秀是一位老私塾先生,在生产队里做过相当长时间的会计。
“介”字并不是按家谱班辈起的名,严介和曾经向媒体解释过自己的名字的含义:“介与‘严’‘和’之间,严中有和,和中有严,做事严,做人和;对己严,待人和。”
严庄村现在还是一个经济欠发达的苏北乡村,农民们的主要营生除了靠种田,就是在外务工。处于大运河西岸的严庄村被运河截断了与外界的联系,现在仍只靠一条马路与外界相通,这被村民们认为是导致严庄经济现在仍很落后的主要原因。
严介和与同龄的孩子一样,在穷苦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也没少挨过父辈的责骂。村民严保军回忆,自己不止一次见过严介和的父亲当众责骂过严介和。
而严介和给村民们的印象是一个语言不多的人,“不太爱说话,也不大和别人打交道。”
据严介和自己回忆,16岁那年,他高中毕业,但因家庭成分不好,没能进一步深造。那年,村民严保军从部队复员,并在村里的农科队做起了队长,高中生严介和成了他手下的队员。
“他当时在队里主要做一些杂事,也干过会计,在农科队他干了大约有一年的时间,就出去做了代课老师。”
严介和代课的学校是楚州区平桥中学,该学校与他三堡乡的家一河之隔,现在仍只有渡船相通。
时隔多年了,平桥中学负责人也弄不清严介和到底是哪一年进入平桥中学任教的,但据严介和之前的有关报道称,他在平桥做了一年两学期的语文教师。
平桥中学这位负责人显然对记者的到访心存介蒂,他称只愿意通过快报说一句话:“严主席在我们眼中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他能热心关注、支持自己只短暂工作过的学校的发展,我们全体师生都很感谢他。”
说这话是有原因的,据平桥中学一位老师称,严介和在平桥中学四十周年校庆时曾捐款,而今年五十周年校庆,又委托家人送来了两万元钱。
也正是在平桥的短暂代课生涯,严介和结识了自己后来的夫人———她是平桥镇人,也是平桥中学毕业。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严介和曾称自己在1977年进入淮安师院学习。记者没有能够从淮安师范学院确认这个说法。
履历的模糊使得外界说法众多,但采访中,各受访者都确认的一点是,严介和是改革开放初期“下海”较早的人之一。
1993年的“第一桶金”
严介和真正意义的“下海”应该从他承包乡办的水泥预制品厂开始。所谓预制品,就是将水泥和其它如钢材等材料做成建筑用水泥板等材料。
三堡乡一居民把记者带到了乡政府边的大运河东岸,他指着现已是一片荒草丛生的河堤告诉记者,这儿就是严介和的预制品厂所在地,在几年前的一次拆迁中,预制品厂被拆。
1986年,三堡乡水泥预制品厂因经营不善公开招聘承包厂长。严介和自己有这样的说法:“有人回忆,我竞聘的时候单项分、总分都第一。”他称,“(竞聘)第一个问到职业问题,现在这个企业濒临倒闭,职工萎靡不振,半上班半不上班,你说上任解决这个问题怎么办?我说,我上任解决,我任厂长第一天就给大家加工资,结果我第一天进门开始工资普调25%,大家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
严介和称,“因为越做越好,就让我兼了三家企业的法人代表,水泥制品厂,建材公司和贸易公司。”
江苏中山路桥工程公司现在仍位于三堡乡,与严介和的水泥预制品厂旧址相距不远。中山路桥公司院内有一个大空地,停满了各种工程机械车辆,此处被当地居民笑称为严介和的“后勤中心”。
中山路桥公司的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严介和在上世纪90年代初逐渐将主业转向了建筑,于1992年租下了三堡乡的建筑站,并成立了淮安引江建筑工程有限公司。
1993年,这名工作人员第一次见到了严介和,“那是在南京六合的龙池附近一个工程。”他称,当时严介和还和工人们一起吃住在工地,“为人极其随和。”
严介和的“第一桶金”来自于南京绕城公路建设。
据严本人多次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所说,他得知南京绕城公路有三个过桥涵洞无人承包,坚决接了下来,但到了他手里已是“第五包了”,经测算,一接手这个工程就要亏5万。
“我就跟部下讲,能不能多亏一点,这个部下就很难理解了,我说你就不懂了,既然少亏不如多亏,我们用最短的时间最优的质量,尽善尽美地文明施工把它干完,结果是140多天的工期,我们用七十几天就干完了,最后亏了8万。”
据称,亏损的工程完成后,工程一位指挥长找到他,将2700多万的南京绕城公路工程交给了他,严介和赚到了“第一桶金”800万元。
严介和在当时辗转于三堡乡和南京之间,当地一居民回忆当时的严介和有一辆三轮摩托车,他去南京总是坐着这辆三轮摩托车去楚州的黄集乡,从那儿,严介和转车去南京。
“但时间不长,他就买了一辆桑塔纳,据说花了二十几万,老百姓就说,严介和发财了。”
家乡人嘴里的严介和
严介和的桑塔纳轿车后来成了媒体质疑之一。
1995年,严介和通过拍卖,将乡有资产“淮安市引江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转变成了民营企业。
当年年底,严介和以3800万元的机械设备发票与他人合资成立了太平洋工程有限公司,其中,包括了两辆单价29.6万元的桑塔纳轿车。这引起了媒体的怀疑:“经反复求证,1995年最贵的豪华版桑塔纳市价不超过22万元。”
1996年,江苏太平洋工程集团公司组建。旗下已包括太平洋工程公司、江苏中山路桥工程公司、江苏星海构件公司、江苏奥斯达轻钢公司等7家企业。
严介和从三堡乡出发,开始了事业的远航。但这似乎并没在他乡亲们中引起太多好评,在严庄村,村民们对严介和的一些行为耿耿于怀,其中的一件事就是村里的小路。“几年前,严介和回来时,承诺要帮村里把这条路修好,”一村民说,为此沿路各家各户都清理出了地方,把路基挖开。
这是一条长不过一华里的乡间小路,约两米多宽,“这儿以前是土路,到了雨天就没法走,严介和说了要修,我们都很高兴,”但这位村民说,事实上几年了,严介和也没有兑现诺言,最后还是一年多前,每家筹资了1000元共45000元建成了这段水泥路。
这在村民们中引起了不太好的影响,认为严介和喜欢说大话。之前严介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过自己以前喜欢“跳楼”以此来强健身体,并磨练勇气,这在村民们中成为笑谈。
“他说,能从2楼往下跑,再变成3楼,最高时从5楼往下跳,这是不可能的,”村民们说,到现在为止三堡乡都没有5层楼房,而在严介和的年轻时代,整个村子连2层楼都少见。
这样的印象还不仅在于三堡乡,淮安市《淮海晚报》的副总编辑王桂军告诉记者,今年上半年《淮海晚报》在淮安全市募捐为周总理塑一尊铜像,他找到了身为周总理同乡的严介和。“我和他的助手通过三次电话,希望严介和能为家乡企业做出表率,捐个2万元钱带个头,但时至今日,都没有得到答复。”
镇江“双华”遭遇“伤心太平洋”
镇江有“双华”,这是两个在镇江市久负盛名的国有企业,一个叫华龙,一个叫华通。两个企业一个生产建材,一个生产工程机械,本无关联,却因一个共同的企业而被当地人所熟知,这就是太平洋建设集团。
太平洋建设分别在2003年和2004年参与了“双华”的改制,两三年的光景,华龙管业已处于半停产状态,华通的老总则自嘲“很受伤”。
仔细分析太平洋建设和“双华”合作改制的过程,人们会发现其方法和步骤极为相似。当地有官员将之总结如下:高调乐观参与改制———缓慢注资———“借”出注册资本金———以新公司向当地银行借贷并转出贷款———从“双华”买出工程所需产品机械———拖欠货款。
上述过程,有的已经当地行政执法部门确认处罚,有的仍然未被公之于众,但事实上的结果是,“双华”都陷入了泥沼。
太平洋相中镇江华龙
位于镇江主城区的华龙管业有一个大院子,117亩的土地市值已近亿元。偌大的厂区内更像是一个大仓库,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泥管,可广泛用于路桥建设的给排水工程中。
记者在10月30日上午走进厂区时,整个厂区内鲜见工人的身影,一名老工人告诉记者,全厂在职职工约360人,通常上班的只有百余人,其他人员均在家中待岗。缺乏原材料是导致华龙管业开工不足的主要原因,而究其原因,是流动资金匮乏。再深一步,这位老工人的结论是:“太平洋把华龙拖垮了。”
据介绍,华龙管业可追溯到1956年,而实际上历史可能更为久远,1956年是其公私合营的时间。1994年前,该厂名为镇江市水泥制品厂,1994年该厂第一次改制,更名为镇江华龙管道有限公司。
镇江华龙在当地是一个名声在外的企业,因为该厂工资较高,2002年前后,一线工人工资可达千元以上,在当地处于中上游水平。当地一名官员的评价是“产销两旺”。
2003年,根据国家有关政策,镇江市有关部门决定对华龙管道实施改制。形式是公开招标,并于当年年中在镇江市产权交易中心挂牌。
当时的镇江华龙法人代表是吴贤荣,他上世纪80年代毕业于东南大学土木工程专业,任该公司老总已有时日。
“当时审计、调整后的华龙管道净资产为1078万元,招标底价为324万元。”一名参与了改制过程的人士透露,作为法人代表的吴贤荣理所当然地对此抱以极大兴趣,整个华龙管道管理层的思想也非常统一:拿下华龙管道的改制。
此外,对华龙管道有兴趣的还有两家:一人叫张梅生,他是华龙管道的一名退休中层干部,携一企业参与竞标,还有一家就是来自南京的太平洋建设集团。“太平洋和张梅生都表达了参与竞标的浓烈兴趣,”这名知情人说。
华龙管道在改制前的2002年,产值约3000万,利税200余万,是一些员工眼中的优质资产,更重要的是,其所处的位置和厂区117亩土地。
镇江市政府一名工作人员称,117亩土地的市值在一亿以上,而改制方案中,仅作价20万一亩,其中显而易见地有巨大利益。
华龙爆出串通投标案
时至今日,也没有人知道太平洋建设是如何和华龙管道当时的管理层取得联系的。向记者要求匿名的这名知情人称,2003年的9月20日,太平洋建设老总严介和带人找到了华龙管道的法人代表吴贤荣。严介和作出承诺,如果吴能在改制后与太平洋合作,股东出资的钱太平洋返还,同时保证股东所占股本不变。
这个说法的意思是,吴贤荣带领着14名管理层人员一起出钱参与竞标,竞标成功后,只要与太平洋建设合作,太平洋建设便把钱还给他们,同时还保持他们所出钱相对应的股份。
吴贤荣答应了。2003年10月23日,吴贤荣和太平洋建设集团有限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协议中,太平洋建设承诺自己放弃参与华龙管道的改制投标,并“支持吴贤荣本次投标”。同时,太平洋建设还承诺:“在吴贤荣取得企业全部资产所有权后,太平洋建设以2500万元资金作为股本款投入中标企业,并与吴贤荣中标企业的全部资产合资成立新公司,太平洋享有新公司70%股权,吴贤荣占30%股份。”
知情人分析,对吴贤荣而言,“不用自己出钱,就可以拿下几百万的资产,对方又承诺继续投资新企业,企业得到发展,个人又能得到实惠,何乐而不为?”
2004年下半年,太平洋建设与吴贤荣又签订了《合作补充协议》及《补充协议》明确:“吴贤荣受让企业产权后,太平洋建设将拨付资金,返还吴贤荣的受让金和相关费用。”
有意参加投标的并不只有以吴贤荣为代表的管理层和太平洋建设,还有报名竞标的张梅生,如果想以起拍价拿到企业,张梅生也是一道坎。
据知情人透露,如果张梅生参与竞标,当时的保守估计是,拿下企业的花费将是起拍价324万元的一倍以上:至少650万元。
“虽然没有写进协议,但事实上,吴贤荣找到了张梅生,答应给其40万元的补偿,条件是,张梅生须退出竞标,张梅生同意了,而这个钱也是太平洋建设出的。”
如此一来,以吴贤荣为代表的华龙管道管理层顺利以324万元的底价获得了净资产1078万元的华龙管道。
2003年11月1日,以吴贤荣为代表的管理层获得了华龙管道的产权,并成立了镇江华龙水泥制品有限公司。
据当事人回忆,在2004年春节后,当时出资与吴贤荣一起参与竞标的14名管理层人员均被要求收下当时竞标时掏出来的钱,部分人收了钱,而依协议,他们仍然拥有和当时出资资金相当的股份。
直至2004年5月份,东窗事发。2004年5月18日,吴贤荣被拘留,罪名是“涉嫌非法串通投标罪”。
据称,5月20日,公安机关将已部分发还到出资管理层手中的投资尽数没收,共324万元,当然,独立竞标人张梅生所得的40万元也被没收。其后,吴贤荣被判串标罪名成立,判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并被开除党籍。涉案的其他人员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党政纪处分。
奇怪的是,应承担责任的太平洋建设并未受到处罚。
抽逃出资的太平洋建设
2004年3月1日,江苏华龙管业有限公司(下简称华龙管业)成立,投资方有二:吴贤荣为法人代表的改制后新企业即镇江华龙水泥制品有限公司、太平洋建设集团。
依据上述两个投资者于2004年2月26日签订的合同,华龙管业投资总额为3578万元,太平洋建设集团出资2500万元,占投资总额的69.86%,镇江华龙水泥制品有限公司以改制企业的净资产1078万元出资,占30.14%股份。
这份合同特别规定“合资公司注册后一个月内将土地产权过户到合资公司”。
但据知情人透露,到现在为止太平洋承诺的2500万元仍没有全部到位,“即使投入的部分资金也被抽走”。
记者见到了一份注有“镇江中国银行”的银行对账单,账户名为江苏华龙管业有限公司。这份对账单显示,在2004年3月5日那天,华龙管业的账户上有两笔巨额资金流动。
传票号为6639000202的交易显示,当天有1509.9万元的资金被打进了华龙管业的账户,据知情者称,这笔钱来自太平洋建设集团,“就是用于新企业出资的钱”。
但在同一天,传票号为“6639000301”的交易又显示,有整整1400万元的资金又被划出了账户。据称,这笔钱被转入了一家名为“江苏五岳建设有限公司”的企业。
记者前往江苏华龙管业向现任副总经理杨芝新求证上述说法,遭拒绝,他同时拒绝评价2500万元的出资是否已经全部到位。
记者获得了一份镇江市工商局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书,上面确认“2004年5月8日,江苏太平洋建设集团将2000万元注入五岳建设有限公司”。该份处罚决定书指称,太平洋建设集团在出资五岳建设公司时,抽逃出资。
而2004年3月5日的华龙管业巨额资金的进出,记者未能从相关部门得到解释。是否属抽逃出资,没有定论。
但对五岳建设有限公司的投资出资过程,镇江市工商局认定其属抽逃出资。记者从上述的处罚决定书上获悉:
“2004年5月8日,太平洋建设集团将2000万元资金转入五岳,5月9日以融资、调配资金为由,以往来账形式抽回2000万元。”
依据上述调查,镇江市工商局认定太平洋建设集团抽逃出资2000万元,并对之处以120万元的罚款,但据了解,太平洋建设最终只支付了80万元的罚款。
有观点认为,“太平洋建设集团用有限的资金游走于多家企业间,除了有抽逃注册资本金的嫌疑外,还完成了以极少代价完成多家公司收并购,或者控股的目的”。
当地一政府官员曾参与太平洋建设集团的相关调查,他告诉记者,太平洋建设集团镇江分公司的账“乱得让人看不清”。他称,他们发现太平洋镇江分公司的账上,常常一天有几千万的账进进出出,“七绕八绕,看得人头晕”。
太平洋在镇江还因另外一起抽逃出资遭到了镇江市工商部门的查处,这发生在对镇江华通机械集团公司的控股运作中,此次涉案抽逃出资额高达5000万元。
在镇江工商部门作出的处罚决定书上写明:“2004年12月设立江苏华通机械有限公司时,当事人(江苏太平洋建设集团)货币出资7000万元,净资产出资2006万元,当事人委托其镇江分公司代为投入,其中5000万元当事人要求江苏五岳(由当事人控股)以需要流动资金为由,向中国银行镇江分行贷款,并为之提供担保。”
处罚决定书详细描述了这5000万元的流向:五岳建设拿到中行的5000万贷款后,分批将之转入太平洋建设镇江分公司用于投入“华通”注册及验资,当年12月16日,“华通”改制完成后,太平洋集团要求五岳向“华通”借款并提供担保,将5000万借回。
“这5000万被分成两批由‘华通’转至了太平洋建设镇江分公司,镇江分公司又分三批将之还给了五岳建设,五岳建设也分三批把钱还给了银行。”知情人和工商处罚决定书的描述明确了这个过程。
镇江市工商局认定太平洋建设集团在“玩”抽逃资金,于2005年11月23日决定对其处以300万元罚款,但据了解,太平洋建设集团只缴纳了少部分罚款。
对江苏华通机械一案,当地有人士分析:“让一个控股公司从银行借钱,用于另一个公司的注册出资,在新公司成立并拿下控股权后,立即把钱借出,再还给银行。实际上只产生了少额的资金成本,就拿下了一个企业。”
“典型的‘空手套白狼’。”当地一经济主管部门负责人这样评价。但太平洋建设又是如何完成上述过程的呢?
“华龙”成了提款机
据媒体报道,严介和很得意于自己的用人。
以华龙管业为例,自2003年获得了该企业70%的股权以来,太平洋建设派驻该企业的实际负责人已经换了五任。
“有的时候,几个月,老总或者实际负责的副老总就换了人,让人看不懂。”华龙管业的一名职工说。
据知情人称,太平洋建设集团进入华龙管业后,在人事安排上就做了三件事:一是派驻人员以70%的股权占据了董事会七席中的四席,并由总部派出总经理;二是让自己人全权坐镇财务部;三是让自己人控制材料采购,并派人进入控制销量的“磅房”。
如此一来,公司的重大财务决定、企业的进料出货被全部控制。
这样来说,2003年3月5日一天能划出1400万元巨款也就不足为怪了,而更让华龙管业人员至今耿耿于怀的是,太平洋建设进入后不久,就向银行借了2000万元,到现在还没有还,已成了华龙管业的沉重包袱。
据镇江市中级人民法院今年6月关于此案的判决书显示,2005年3月25日,华龙管业向中国银行镇江分行借贷2000万元。
据知情者称,这2000万元从中行镇江分行借出后,随即被太平洋建设集团或者其旗下控股公司借走。“他们的人在董事会占多席,财务又在他们手里,钱被借走,华龙管业职工一点办法也没有。”
据称,太平洋系相关人员曾在一次华龙管业的中层干部会上放言:“企业之间拆借资金很正常,何况你们还是我们控股的公司,我们借钱,我们担保,我们还给你们利息,何乐而不为?”
但事实上,这笔逾期没有归还的2000万贷款被定在了华龙管业的头上,镇江市中院判决:“被告华龙管业须在判决生效十日内,还清2000万贷款及利息27万元,以及原告镇江中行委托律师代理费用19万元。”
判决认定太平洋建设集团对华龙管业承担连带担保责任。
但想要执行华龙管业这一有着几百号职工的老国企、新民企的固定资产,当地政府和法院小心翼翼,因此虽然判决已生效四个多月时间,但法院并未强制执行。
据华龙管业现在职的财务人员透露,实际上这2000万的贷款利息并不是由太平洋建设支付,“每月13万元的利息,均是由华龙管业支付。”
记者向华龙管业现任副总经理、由太平洋建设集团委派的杨芝新求证此事时,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回复。
2000万贷款去了何处,记者在三天的采访中没有得到答案。
“双华”成了货仓
除了借控股的企业向银行贷款后,有关人士认为,太平洋建设集团看中镇江的华龙管业以及华通机械有限公司,有着另一层用意。
“这两家企业的产品都和工程有关,”这位人士称,华龙管业所生产的给排水管道,是土建工程中所必需的,而华通机械的工程机械在业内有着极高的知名度,也是工程建设所需。
记者通过相关途径获知,太平洋建设集团控股华龙管业后,就从该企业购进了大量管材,但是货款却常常拖欠。
记者从华龙管业销售部相关人员处证实,截至今年10月,太平洋系企业或工程项目已拖欠华龙管业560万元管道货款未付,其中太平洋建设集团位于包头的工程即欠款93万元,其它企业或项目拖欠货款467万元。
记者向杨芝新求证时,他同样未做出解释。
不仅仅是华龙,据了解,太平洋系企业从华通先后拖欠了约2000万元的机械货款未付。
镇江华通机械集团公司的前身是镇江路面机械制造总厂,和华龙一样,这家企业的生产经营状况良好,有自己的拳头产品。2003年华通机械实现销售收入5.5亿,利润4500万元。公司生产的路面机械设备被列为国家机械发展产品、江苏省战略产品,相关产品在国内市场的占有率更达到35%以上。
今年上半年,太平洋建设集团从华通主动撤出,这和太平洋集团对待华龙的强硬态度大相径庭。而2000万元左右的拖欠货款,作为条件在太平洋建设集团撤出后一笔勾销。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何总这两年可谓忍辱负重。”一名华通内部人士称。他口中的何总,名叫何晨冠,改制前曾长期担任华通机械集团公司总经理。
“当时想要华通的企业有好几个,但严介和的口气很大,提出将注资1个亿进公司,经过多次谈判,公司领导层和市有关部门最终选择了太平洋。”跟随何晨冠多年的一名内部员工向记者透露。但太平洋控股华通后不久,包括何晨冠在内的一些公司高层就和控股方有了激烈的争吵,2005年3月份,何晨冠因此而被免职。“太平洋的很多承诺均未兑现,相反却要抽逃注入的5000万资金,何总不同意这么做。”2006年8月25日,何晨冠作为国资委委派的国有产权代表,出任江苏华通机械有限公司董事并提名担任董事长。
“双华”往日不堪回首
记者数次向何晨冠提出采访要求,他都回避了,他在电话中称,“这段日子不堪回首,自己被太平洋整得很惨,但后来的结果还是感到很欣慰,以后不想再提此事。”
据一位和何晨冠就采访一事沟通的政府官员称,何晨冠不愿接受采访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想华通的名字和太平洋建设的名字出现在一篇报道中。”
华通机械现已重整待发,华龙企业则仍处于难以收拾的泥沼中。华龙管业前任总经理吴贤荣接受记者采访时,确认“华龙管业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华龙管业职工总结出华龙管业改制以来走到今天的三点原因:“首先,太平洋搞乱了企业的经营层,把懂生产经营的人逼走了;其次,太平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目的是看中了这块地皮;再次,太平洋想用的是华龙管业的产品。”
这位职工认为,太平洋向银行借贷,划出资金也导致了华龙管业的流动资金不足,从而导致了原料进不来,开工不足,进而导致了半数工人待岗的现状。
一位曾任华龙管业高层的人士向记者描绘了他们在参与改制之初的图景:“我们写进标书的前景规划是,退出城区,到郊区买一块200亩左右的地,上两条管装生产线,两到三条排水管生产线,保留一条自来水管生产线,到时候产能达到年产8000万以上,让股东们有钱赚,工人们有钱拿。”
他沉浸在自己当初的乐观中:“我们用老厂区的土地获得新厂区的建设启动资金,等太平洋把2500万元投进来,就能完成建设,8000万的产值,7%的利润率也有560万一年。”
顿了一下,这位昔日的高管回到了现实:“当然,这已经成了梦。”记者从镇江市国资委改革办公室获悉,镇江市已形成决议,推翻了2003年由太平洋介入的改制,新的改制办法因太平洋建设三年来的介入而复杂了很多,具体办法仍在制定中。
严介和的纵横国际运作轨迹
严介和再次面对“ST纵横危机”
2006年10月16日,严介和与纵横国际的高层人员再次出现在太平洋建设南通分公司的会议室里,同时与会的还有银行方面的人员,三方选择再次沟通。
10月24日,ST纵横国际发布公告称,经南通纵横国际股份有限公司财务部门初步测算,预计2006年度业绩亏损,上年同期净利润为-21825484.33元人民币。在其中1979万的亏损额中,被太平洋建设置换进ST纵横的苏辰公司(原“江苏东辰公路工程有限公司”,2005年7月更名,下称“苏辰公司”)上半年亏损1281万元,ST纵横持有苏辰公司75%的股权,这么折算下来,苏辰公司给上市公司带来了约961万的亏损额,占ST纵横上半年亏损额的48.58%。单纯从报表上看,2003年曾救活纵横国际的苏辰现在似乎反倒成了一个累赘。
南通银行方面的一位人士告诉记者,注入的原江苏东辰虽然是优质资产,但路桥工程资金占用大,回款期慢,一般都在三年,这就使得注入后的资产虽然最初状况是好的,但因为后面现金流变慢,状况一下变得很差。在ST纵横的财务报表中,2003年底时,其长短期债务总额为5.5亿元左右,到2005年中期,债务总额骤升至8.36亿元,增加了近3亿元。
介入纵横完成资本梦想?
对于严介和与纵横国际3年的纠葛,三年三次换将,虽然外界对严的评价褒贬不一,不过这段在严介和财富生涯中勾画的美妙“纵横轨迹”被还原后,严的魄力的确令人刮目,因为至少他保住了当时风雨飘摇的纵横国际。
张少华(化名)是南通金融圈内一位活跃人士,从2004年就开始接触严介和,曾在纵横国际(原南通机床厂)供职多年。
1989年进入南通机床厂的他,见证了1994年时南通机床厂的上市历程。作为南通首家在沪上市的公司,纵横国际风光无限,是当地的香饽饽,当时纵横国际的大学生也是南通企业中最多的。但2001年开始,纵横国际一度沦为江苏省业绩最差的上市公司,2002年每股亏损额位列当年众上市公司之首,成为“*ST纵横”。
2003年,挂上ST的纵横国际面临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困境———退市。“纵横国际的经营状况非常差,工人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政府很着急。”张少华告诉记者,政府的力量已经无法使纵横国际摆脱困境,希望有一个实力派能够站出来,扶一把纵横国际。严介和这个名字这时出现在南通面前,这个在江苏收购多家濒临倒闭国企的“财佬”、“国企改革的高手”,显然是最佳人选。
2003年初,太平洋建设到南通做路桥工程,和当地的交通部门建立起好的关系,通过这条线,严介和开始与政府搭上关系。张少华说,收购纵横国际,也不是政府一厢情愿,严当时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在看过纵横国际历年的报表后,严当时有两个想法:一是纵横国际的现金流很快,因为一台机床的价格都在10多万元,一个月的现金流就有2000万元;二是可以通过向纵横国际注入太平洋建设旗下资产,再通过增发股票,完成太平洋进入资本市场的转型。
各有目的,各有所需,严介和与当地政府一拍即合。
改革大刀阔斧赢来新生
就这样,从没有走入纵横国际厂门的严介和,2003年第一次跨进大门,开始了他大刀阔斧的改革。
严的加入,让当时纵横国际的职工上下振奋,ST纵横旗下包括“纵横软件”在内的所谓高科技企业都被一一“枪毙”,但随后近乎残酷的人事改革,一石激起千层浪,职工采取了激进做法抵制改革。
当时一个办公大楼内就养了500多管理人员,算起来是两个干部管一个职工。“当时力度很大”,一位中层对记者说。原有的部门全部取消,重新设立部门,大家竞争上岗,进不了岗的,拿一笔补偿款回家。这一下来,包括一线职工在内,纵横国际人员裁减了2/3。
同时工资向营销人员大举倾斜,一些营销人员的年薪提到了5万元,翻了好几倍。
“结果自然是造成了不少职工的不满”,厂里一位张姓职工告诉记者。2003年7月的一天,愤怒的职工把严介和任命的首任总经理蔡渊堵在办公室里三天三夜。这时,严介和再次走进了纵横国际,只用了5分钟就说服了职工,把蔡渊“解救”出来。当时严告诉职工:如果不改革大家只能在这里等死,如果改革,大家都会有饭吃,还会吃得很好。
2003年底,职工的情绪稳定下来后,改革继续。
张少华告诉记者,严的运气还是比较好的。当时国内机械行业复苏,纵横国际生产的机床在国内非常紧俏,厂里加班加点生产,还不能满足市场,加上高工资改革实行,大家工作热情高涨,纵横国际的销售在当时的确很好。
完成初步的改革后,第二任总经理孙建国上任,严介和此举在于稳定人心,将太平洋企业文化渗透到“纵横”人心中。
2004年4月,第三任总经理凌卫国走马上任。严介和继续在纵横国际实行“全民营销”,并且狠抓销售资金回笼。
2004年11月25日起公司股票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恢复交易。
前前后后,严投入纵横国际的资金达到1000万元。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在中层和职工看来,他们都表示应该感谢严介和,因为没有严介和,他们就不会有现在的收入。记者了解到,就是现在,一位厂门卫的月收入也在1110元左右。
股权问题至今没能解决
2004年,在南通市政府相关领导人的见证下,当时纵横国际的第二大股东华容集团(当时市机械局成立的处理国资的管理公司)接手收购事宜,纵横国际和太平洋建设签署了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同意将江苏技术进出口公司持有的28.18%的国有法人股转让给太平洋建设的子公司中山路桥,完成收购纵横国际,但实际上,这部分股权当时已分别被法院裁定给镇江农行和江苏中行质押,而且现在也没有到太平洋手上。
在严介和的直接操持下,随后,ST纵横又以其拥有的4808.57万元对“江苏技术”的债权,与太平洋建设持有的江苏东辰公路工程有限公司的75%股权进行置换。“名义上是置换,其实是注入,因为‘江苏技术’自身难保,要它还债比登天还难。”纵横国际现任一位高层说。
一系列腾挪重组后,ST纵横起死回生。8月24日,ST纵横公布的半年报显示,报告期内每股收益0.016元,一举扭亏为盈,恢复上市。张少华告诉记者,获准重新上市的那天,严介和在南通大饭店大摆20桌,庆祝复牌上市。
张少华说,按照当初签署股权转让协议时的约定,中山路桥共向两家银行支付约1000万元的保证金,其余部分待国资部门批准转让和法院解除股权冻结并办理股权过户时支付。2004年6月3日,证监会核准了此次收购,但国资部门却迟迟未批准。据称,国资委当时没通过的原因是不认可严介和这种BT收购模式,认为纵横国际窟窿很多,不认同这种政府甩包袱式的国企改革。
但对于严介和来说,这并不是问题,因为他很信任当地政府,相信政府会帮助“解冻”。张少华说,可现实是残酷的,至今股权的问题仍旧没有得到解决,协议只能说是一种理想,严介和“借壳上市”的资本扩张梦至今没能实现,至今ST纵横名义上的大股东仍是“江苏科技”。
当地政府现在“谈严色变”
严介和收购纵横国际,让政府甩掉了包袱,政府和严的关系一度走得很近。2004年9月,严介和辞去原先兼任的太平洋建设集团总裁职务,由蔡树东接任,他此前的身份是南通市经贸委主任。
南通市政府的一位人士告诉记者,严这样的举动能够理解,江海集团的路桥工程业务在南通正在一个上升阶段,需要上层的关系来疏导。这样看来,政府对严应该有一个很好的印象,但在记者采访的两天中,只要把纵横国际与严介和联系到一起,对方或是“不清楚”或者“不知道”或者一言不发,大有“谈严色变”之势。
10月26日,在南通市国资委企业改革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因为市国资委是在去年才组建,对2003年纵横国际那段历史并不清楚,相关备案也没有,推荐记者去南通市发改委采访。在南通市发改委,记者得到的答复是“真的不很清楚”。不过,一位姓闵的官员推荐记者去南通工贸。
记者和张少华的接触中,他也提到了南通工贸公司,让记者找一位叫钱建忠的人,此人是原华容集团高层,参与了此次收购的前后。
10月27日中午,在南通工贸国有资产管理公司,办公室主任季本奕告诉记者,钱建忠已经退了,当时参与太平洋建设收购纵横国际的政府人士现在也都退了。季本奕告诉记者,成立于2005年的南通工贸在纵横国际只是一个小股东,对纵横国际三年后再度陷入困境,他也表示关注,但不想谈严介和这个人,因为这个时候很不适宜。多方了解后,记者得知,现在市政府正在与一家北京企业和一家深圳企业谈股权转让,南通当地也有一家参与其中,叫做天山港电厂。
对于政府“谈严色变”的态度,纵横国际一位中层告诉记者,2003年在帮助政府解决纵横国际问题后,严和政府相继签订的几十亿路桥投资意向就陆续缩水,只是在2003年与如皋、海安、如东等签订了一些小项目,由南通政府以信用作保,由当地银行为其提供相关贷款。此后,关于裁减员工的补偿费用,上市公司的土地问题,都距离当初的承诺相去甚远。
最令严介和头疼的,是ST纵横的历史债务,其中包括华能国电南通实业开发有限公司的260万债务,数额虽然不大,却在南通、南京、上海等地辗转反复几年。
“起初严很想搞好ST纵横,但后来给几个股东填窟窿都还不够。”这位人士告诉记者。
旁人眼中的严介和“纵横情”
太平洋建设南通分公司紧邻着的南通大饭店,是当时严介和与纵横国际高层经常开会的地点。在传达室,记者碰到两位江海集团的人士。他们告诉记者,他们跟严是老乡,10年来一直跟着他打天下,看着太平洋建设目前的境地,他们心里不是滋味,“老严要是没收购那些烂国企,现在何必落得如此下场?”
常先生(化名)告诉记者,他也曾在严收购的这些企业中呆过,主要工作就是处理工资问题。这些企业的经营状况很差,但严接手后,许诺工资照发,不会拖一个月,还帮助这些企业担保债务。之后太平洋旗下的路桥子公司账面上只要有钱,就会被抽调到总公司,这样的局面在2005年中期愈演愈烈,这些钱都是去堵那些收购下来的企业的债务担保窟窿,还有给这些企业的职工发工资,子公司账面上钱很少,工程垫付款都拿不出来,材料钱付不出来,相关的交通部门又欠太平洋建设工程款。三角债越滚越大,太平洋建设实在是喘不过气来。
另外一位沙先生(化名)给记者讲了一个故事:太平洋在收购双洋酒厂后,更名为太平洋酒业,这些酒根本卖不掉,只能拿到内部消化,每个路桥子公司不定期都要买上几百箱。沙说,这叫什么事,路桥生意赚的钱都养了这些企业,究竟为了什么啊?
记者了解到,两人目前在南通一面负责要账,一面负责清理材料商欠款,但进展很慢。
在纵横国际中层中,对严介和评价很高。他们告诉记者,没有严介和,就没有今天的纵横国际,就没有今天的高收入。接触过严介和的工人这样评价: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老总,说出国企工人的心里话。
但在政府和坊间却流传这样一个评价:严介和与“太平洋”是“骗子”,只是想利用纵横国际在资本市场套钱。
瓷都景德镇,严介和“走麦城”
15天
决定80亿国资命运
2005年,景德镇突然间吸引了全国各地许多人的目光,他们关注景德镇的理由不是因为陶瓷,而是资本。因为景德镇与严介和这个名字联系在了一起。而短短一年后,“严介和”三个字在这里似乎成了某种忌讳,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企业高管,都对这项合作经过讳莫如深。
2005年5月31日,严介和开始了景德镇之行。
此后,真正决定景德镇80亿国资命运的时间只有15天。
一些知情的政府官员和企业主向记者介绍,在严介和访问景德镇后,一心招商引资的景德镇政府非常想尽快引进这个颇具实力的投资者,2005年6月15日,由景德镇市委书记许爱民亲自带领政府要员一行26人前往南京,据当时一起去的官员介绍,他们是2005年6月16日凌晨0点30分才乘飞机抵达上海虹桥机场,而后立刻驱车赶往南京。由于途中遇上特大暴雨,在凌晨4点30分才抵达南京。
景德镇方面风雨兼程显然是求贤若渴,而严介和的表现也非常到位。上午10点,严介和亲自驾驶宝马车,充当司机将许爱民一行接进集团总部。
洽谈中,景德镇方面希望太平洋建设集团把景德镇作为投资发展的主阵地,“市委、市政府对此将给予极大的关注和全力的支持”。而严介和表示,“集团在景德镇投资基础设施建设和其他相关项目是中远期的,今天一加一可能会小于二,但以后必定会大于二,等于三,甚至等于五。”
在景德镇官员眼中,当时的严介和显然非常有煽动力,他说:“在合作中,太平洋建设将赋予更多的人文内涵,把景德镇市当作一个朋友,先投放后收益。”
随后双方就签署了后来备受争议的两个协议———《景德镇市人民政府和中国太平洋建设集团有限公司合作协议》和《景德镇市人民政府与中国太平洋建设集团基础设施建设和国有大中型企业改制合作备忘录》,就景德镇市基础设施建设、企业改制及陶瓷工业、旅游等相关项目达成合作意向。太平洋建设集团表示将在景德镇市设立江西分公司总部,并于7月份由双方组成若干工作组,就具体的合作项目进行进一步的洽谈。
景德镇与严介和,以闪电般的速度,走到了一起。
严介和
给景德镇“上课”
景德镇市政府的官员在市政府大楼前,向快报记者复述了当初的那一幕:为了表示友好,严介和把董事会扩大会议也放到了景德镇。当天,十多辆豪华轿车载着严介和、太平洋建设集团总裁黄新忠等100多名高管来到景德镇,“这么多豪车同时出现在当地引起了不小轰动”。
在双方签署的《基础设施转让合作协议》中,严介和承诺以BT模式在景德镇建设基础设施,获得了景德镇陶瓷工业园、高新技术开发区、新市区建设等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先由太平洋垫资开工,当工程建完95%时由景德镇市政府返还35%的工程款,剩下65%分五年付清。在这个协议中,还包括太平洋能以最优惠的价格在景德镇高新开发区内购买一块土地,以建设太平洋陶瓷工业园区。
在双方签署的《国有企事业单位改革合作协议》中,景德镇则将六家市属国有企业华意压缩、焦化总公司、景德镇瓷器有限公司、景德镇宾馆、为民瓷厂和玉风瓷厂打包,以“零资产零价格”的方式托管给太平洋。其中,由于总账面资产相加为负,再将所有企业的土地按照商业用地的价格折算,与负资产相加,使得总资产为零,严介和以“零价格”托管。
为了给严介和的太平洋顺利进入这些老国企,这些企业的原有领导层都被做了调整,一些国企的负责人还让出了职位。
严介和放言,“将在很短的时间内,把景德镇的陶瓷摆放到中国的各大五星级宾馆内。”
严介和的话显然让景德镇政府踏实了不少,7月2日上午,景德镇方面邀请严介和在市委二楼会议厅为景德镇政界、企业界人士作了一场演讲。一家陶瓷厂负责人表示,当时严介和纵论企业经营之道,滔滔不绝,提出一个优秀的一流企业家必须经历“三千三万”,练就“四大功夫”,读破“五本全书”,扮演好“六大角色”等,“把我都绕晕了,只顾点头,他确实很会说话”。
潜伏的矛盾
一下暴露出来
被太平洋托管的六家企业,三家账面资产为正,三家为负。除了华意总公司控股的S华意(000404)是上市公司,还有两个企业很有实力。
其中一家是当地最大的企业———景德镇市焦化煤气总厂。焦化煤气总厂2000年改制为开门子企业集团,这是一家拥有20余家下属企业、年销售收入20亿元的大型企业集团。在景德镇,无论是房地产、煤气、化工、药用玻璃、塑钢建材等行业都可以看到这家企业的身影。
另外一家是景德镇陶瓷股份有限公司,拥有固定资产3.6亿元。
而严介和托管这六家企业后开始大规模人员调整,使本来潜伏的矛盾一下暴露出来。
2005年7月3日,景德镇第一批三家国企的托管开始启动。
其中,焦化总公司被托管后,严介和随后亲自主持公司领导班子的调整。接着,焦化、陶瓷股份等三家国有企业原来的领导班子全部被撤换。这些干部的调整,牵扯到太多的人脉和利益,后来成为“倒严”的一大导火索。
2005年7月10日,严介和自任焦化董事长,江苏太平洋一位高层任焦化监事会主席,物资和财务等重要部门的负责人皆由太平洋出任。而焦化总公司的原总裁郝来春下午就回到家中。
有意思的是,记者在景德镇采访中始终没能得到那份托管协议的更详细情况,所有人对此都讳莫如深。
由于景德镇没有成立国资委,市计经委就承担了相关工作,记者通过景德镇宣传部联系上其负责人戴主任,但他表示,现在正在北京开会,并隐讳地表示“即使在也不方便说”。景德镇陶瓷股份的总经理王耀同样拒绝了记者的采访要求。
而记者在景德镇采访的那几天恰逢开门子集团(也就是焦化集团)成立20周年庆典,记者通过各种途径联系上了官复原职正忙得不可开交的开门子集团一把手郝来春。一开始郝答应一小时后在旗下的开门子大酒店与记者见面,半小时后又给记者打来电话声称要去省城(南昌)迎接参加庆典的领导,到晚上记者再度与其联系时,他直接拒绝了记者的采访,“我们作为受害人对这件事很清楚,但我现在不能说。”
在焦化工作过16年的郝来春表示,他对严介和这个人相当了解,“整个托管全过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严介和去沈阳谈收购还请我做参谋长,亲自开车把我送到机场。”“因为我在焦化威望太高,他要控制企业就必须把我弄掉。你问的一些事情我全清楚,但我不说,具体怎么回事两三年后我或许会说。”
有关人士透露,太平洋建设和景德镇虽有企业托管协议,但是大部分事情当时都未明确,比如如何搞好发展、托管怎么收费都还没谈。
景德镇人
没看到太平洋一分钱
如果说大规模的人事变动让景德镇六家企业高层有所不满,也引起了政府怀疑,接下来的事情便是给景德镇政府敲了警钟———没有看到太平洋建设的一分钱。
由于法人不清,托管后,景德镇当地银行中止了对焦化新增项目的贷款,造成焦化总公司在一段时间内资金紧张。焦化一位筹备庆典的高层在开门子酒店向记者透露,“银行对太平洋一直不太放心,因为太平洋一直没有打钱进来,他们也不敢给我们贷款了!”由于协议的太平洋一方并不是中国太平洋建设集团,而是其下属子公司江苏太平洋建设有限公司,其注册资本只有500万元,而仅被托管的焦化总公司净资产就达六七亿元,银行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
更值得怀疑的是,太平洋建设从来没有向焦化要过任何财务报表,也没有派人来核查资产,没有履行任何正常的收购程序,只是更换了领导层。
“他们唯一关注的是把老厂房作为房地产开发。”有关人员说。焦化总公司的全部土地有1300亩,仅在城郊的厂房就达600亩,挂牌价为1.9亿元,已经转为商业用地,可以直接出手获利。
而陶瓷股份人士也私下向记者表示:“他们根本就不打算投资,是想利用我们的资源牟利。”
作为严介和表示最感兴趣的资产———陶瓷股份,即使在托管被叫停后,严介和仍表示要投资。但陶瓷股份方面认为,严介和显然没有诚意。一般说来,零价格收购前提是“收购方会继续注资,帮助企业扭亏为盈,并愿意花钱安置职工,严介和却没有这个意思。”
2005年8月31日,太平洋建设提出,政府先将1500亩土地给他们,然后将陶瓷股份公司迁到那1500亩地去安置,这边的厂区全部推倒做房地产开发。
景德镇方面则认为,如果把景德镇陶瓷股份有限公司整体拆迁到新址,窑基本上就没有用了,几近报废,最好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发展。1500亩地可以先给太平洋建设,但要象征性地每亩收取5万元,这笔钱将用来安置职工。太平洋建设没有同意,那次以后太平洋建设就再也没有来谈过。
至于太平洋建设承诺的景德镇陶瓷工业园、高新技术开发区、新市区建设等基础设施建设项目,“至今为止我们没有看到一分钱,也没有人来和我们谈。”景德镇经委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透露。
严介和
败走景德镇
“其实我们不是英雄,根本不是我们叫停的!”江西省国资委宣传处负责人听说记者来意后,并不意外,因为这一年来但凡外地记者十之八九是为严介和而来。但是,江西省国资委坚决否认是他们将本次合作全面叫停的,只是承认:曾经受江西省有关高层的指示,对景德镇市与太平洋集团的合作进行了一次调研,而调研的重点在于本次合作中,景德镇市拿出来的有关企业的资产性质和归属及处置权,以及合作中涉及国有资产转移的程序和手续是否合法、适当。
由于签署转让协议的是景德镇市政府,涉及的六家企业也都是市属企业,江西省国资委按权限是不便过问的。7月中旬,在江西省有关领导要求下,国资部门开始调查景德镇打包托管国企一事。由于当时江西省国资委还未成立,就由江西省国资办主任吴明辉带队,前往景德镇考察。
焦点渐渐集中到了三个方面。一是太平洋收购的企业涉及行业太多,是否有能力经营好这么多行业;其次,太平洋集团的财务十分神秘,自始至终没能提供一份完整的财务报表;三是谈判过于轻松令人费解。
三天考察后,江西省国资办调查小组向省政府递交了一份调研报告。
这份报告从法律、党纪等多个角度,分析了景德镇与严介和合作的情况。
很显然,这份报告上的建议对于江西省和景德镇重新审视严介和、太平洋以及合作方案,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但是,报告不是叫停的文件。
叫停这次合作的,是景德镇当地政府。
据景德镇经委人士透露,早在严介和闪电撤换了三大企业领导后,景德镇市政府已经意识到了这次转让中的漏洞。在江西省国资委到达的前一天,市里召开市常委会扩大会议,重新统一了意见,当场宣布恢复三家国有企业原来的领导班子,并将这份会议纪要发到每家企业手中。
随后景德镇方面开始与严介和进行沟通,半个月后严介和同意在保留建设基础设施项目合作同时,终止托管协议。
江西省国资委官员对快报记者表示:根据他们掌握的情况,太平洋集团当时的财务状况不能说是太好,负债率偏高,很多银行在逼太平洋的债。后来,多家银行把太平洋告上法庭并且公之于众的事实,证明了江西省国资委的担心不是没有根据的。
2005年8月2日,郝来春重新回到景德镇焦化总公司和开门子集团的领导岗位上。此后,其他一些原本为严介和收购而腾出位子的国企领导人也陆续回岗。
2005年9月中旬,太平洋所有人员从景德镇撤离。
2005年10月21日,华意压缩收到控股股东———景德镇华意电器总公司转来的《终止委托管理协议书》,称由于双方在两个月内关于华意电器总公司改制的有关问题一直未达成协议,经双方再次友好协商,签订了《终止委托管理协议书》。
严介和与景德镇的联姻,最终破裂。
值得一提的是,严介和败走麦城之后,景德镇的招商引资步伐仍然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严介和曾一心想揽入怀中的开门子集团(景德镇焦化总厂),在收不到太平洋许诺的资金注入之后,目前已经准备自行上市,而且辅导期已近结束。同时,快报记者在景德镇的主城区看到,几处当时批给严介和开发的土地,也已经开始大面积的动迁,当地官员和居民说,拆迁的钱还是浙江等外地企业的投资为主。景德镇市政府官员不无感触地对记者说:“当初请严介和来,也是因为他来自你们江苏———这样一个经济文化大省,有着开放和搞活的思路和经验,但是最终他的确给我们扎扎实实上了一课,真是福兮祸兮啊。”
部下评价严介和:爱冒险、好面子
三位身边人细说严介和与他的太平洋集团
“老板回来了,整个楼都有生机了!”在位于南京五台山1号的太平洋集团采访时,记者听到了员工们的感叹。在员工们的心目中,严介和绝不只是“富于感染力”这么简单。他们眼中的严介和又是怎样的呢?
为尽量还原一个真实的严介和,记者采访了三位正在或曾经在太平洋及严介和身边工作过的人。应他们的要求,文中没有涉及他们的姓名。或许他们所说的也只能代表他们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想,但对于我们更立体地认识严介和,这多少会有所帮助。
关于领导企业———
他是太平洋的绝对核心
员工们习惯称呼严介和“老板”,私下也称“老严”。在员工们的心目中,老严是太平洋的绝对核心———即便他不做总裁和董事局主席了,即便他不断在稀释自己的股份。但只要他“坐守”在五台山1号太平洋大厦里,公司上下就有了主心骨,员工们就有了信心。
“好多消息我们还是从报纸上知道的。”一名员工告诉记者,虽然他是公司的人,但内部很多事情确实并不清楚,“关键是还没觉得有多么多么严重。”他说,“外部炒得沸沸扬扬,但公司内部还好。对普通员工来说,关键是自己的收入有没有受影响,工资还能不能按时发。既然现在都没受影响,我们也就没有太大压力。”该员工说,这些天最大的不同就是老板回来了,他们更忙了。“老严是个精力特别充沛的人,有时候我们跟着他做一天下来,都喊吃不消,唯独他还精神抖擞。”
关于严氏文化———
他能让书记市长频点头
“跟老严谈话经常会被他绕进去,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思路走。”一位曾经的管理层人士评价说,“他的个性思维太独特了!非一般企业家能比。而且他的思维经常是逆向型的、反叛型的,尽管颠覆常规,却让人耳目一新。”
因为严介和极富个性的严氏文化,也就形成了极其特别的太平洋企业文化。严介和崇尚“一流企业做文化、标准;二流企业做品牌、资本;三流企业做项目、产品”,即便在谈判桌上,他也屡屡创下通过“文化”制胜的奇迹。“对此我不得不佩服。”该人士说,他曾经跟随严介和到西部某城市去谈项目,与对方的市委书记、市长、局长们握手坐定后,严并没有谈起生意上的事,而是向在座的推销起了太平洋的文化,什么“牛羊文化”、“方毅刚勇、柔忍圆通”、“鲁班面前也要耍大刀”、“犯错要提拔”、“巧妇要为无米之炊”等,有些听起来像是奇谈怪论,但一经严介和的演绎,却似乎确有另外一番深意。“渐渐地,我就看着那些本来正襟危坐的官员们表情逐渐起了变化,从不断点头到热烈响应,双方越谈越投机……”可想而知,后面的生意也就不难谈成了。“这就是独特的严介和品牌,你说怪吧。”
关于企业管理———
他要多花点功夫就好了
对于一个企业来说,固然需要形成独特的企业文化,但具体的企业管理也不容忽视。严介和认为,灿烂丰厚、内涵隽永的企业文化,可以支撑企业在大浪淘沙中成为中流砥柱。企业文化真能担当起这么大的重任吗?一位严介和身边的工作人员却说:“老严要是能在管理上多花点功夫就好了。”该工作人员说,2004年大张旗鼓地推行全国战略时,各个地区看起来都在火热发展,派出的管理高层拿着高薪,但总部对他们的牵制力很弱,集团的资源都被地区负责人私自垄断了,干私事的人太多了。“这不就像很多大国企吗?穷庙富和尚。国有企业都在推行现代企业制度,你一个民营企业还不如国企的管理,怎么行呢?”
“在企业日常运转的过程中,烧钱也烧得很厉害。哪怕就是资金紧张的时候,面子工程却是一点都不能少的。”该工作人员说,去景德镇、南通、扬州等地开会,几十辆豪华车组成的车队开过去,风光是风光,可一路上不得花钱吗?那么多人一连好多天吃吃喝喝,不都得太平洋埋单吗?各地设立分公司,因为太平洋集团是大企业,所以分公司门脸也不能寒碜啊,所以,也得租黄金地段的好房子,用的车也不能差……“有一段时间,太平洋每天就这样正常开销出去的钱平均每天估计得100万元!”
关于上胡润榜———
他自己很想上胡润榜的
关于严介和所称“上胡润榜是情非所愿”的说法,一位在他身边工作的人透露说,其实不然。“当时我们都知道,他是很想上的,而且理想位置绝对不是第五,而是再朝前上。”这位工作人员说,当然,严介和也并没有直接这么说过,下属们也只能揣摩他的意思。“胡润榜出来后,引发了媒体很多质疑。这点上,老板自己是有点责任的。而且,媒体出来质疑后,他也还是比较张扬。”“去年的这几天,就是太平洋命运的转折。老板在北京的有关论坛上演讲回来后,几乎什么话都说,什么电话都接。”这位工作人员说,处在风口浪尖上还这样老讲老讲,总有前后矛盾的地方,总有被媒体抓住软肋的时候。
关于人才管理———
他的疑心逼走了不少人
在一些员工看来,严介和作为一个企业家来说有他的强项,但在用人上既有特点也有弱点。“他很仗义,”一位曾经在太平洋工作过的人告诉记者,严介和对人特别是他看重的人是比较豪爽的,在待遇方面也很舍得。在他骨子里还是有种“侠气”,例如他放言:2005年开始要在企业内部塑造100个亿元富豪、1000个千万富豪、10000个百万富豪,即所谓的“111财富工程”。虽然这个计划因为企业发展原因受阻,但当初该计划绝不是空设的,太平洋也的确培养出了不少富豪。“这就是严介和的信仰,所谓财富如水,财富只有流动起来才能保持生命力,也有很多人因此念他的好。”
不过,这位曾经的太平洋员工也认为,人才在太平洋普遍停留时间较短,这个现象也与严介和的人才策略有关。“老严有个说法叫‘用人要疑,疑人要用’。虽然最后还是‘要用’,但因为这个‘疑’也影响了不少人。普通人在太平洋一般是几个月的‘寿命’,到了时间差不多都要走的。”很多高管例如总裁都被辞掉或主动辞职了,这位曾经的员工说,严介和曾经大力挖来的总裁蔡树东,在太平洋干得也很累,“撑”了两年后走了。“摊子铺得这么大,哪有那么容易玩得转呢?”
关于现有家底———
摊子大了资金转不过来
严介和究竟有没有钱,太平洋究竟有没有钱?尽管严介和曾经说“太平洋的家底只有我知道”,但太平洋一位高层管理人士说,“我们多少了解一些。”
“2002年、2003年太平洋的日子应该是比较好过的
,听说有几千万的真金白银,主要来自以前的积累。然后就下大本钱并购了东辰,2003年开始大刀阔斧地图谋发展,摊子越铺越大……可从2004年下半年开始,因为宏观调控的关系,银行几乎一分钱贷款都不给了,资金链一下子紧张起来。”
“严介和的重大失误就发生在2004年下半年。”该管理人士说,为了应对省内的资金链紧缩问题,太平洋开始大兴“全国战略”。“摸着石头过河,这是严介和的胆识,也是很好的决策,很快就见到了效果。例如在西北,这些地方的单子太好签了!你想想,我是政府领导,谁不需要政绩?本来我正想干这事儿没钱,结果正好有人送上门来帮我搞建设,哪个不欢迎?”
刚一出手的时候,项目好签,然而,太顺了难免又自我膨胀了。一味地贪多、贪大,最后却因实力所限疲于应付。说是包头的工程要开始了,先把南通的机械拉到包头;结果包头等了10天,没办法开工,云南那边又说要开工了,于是又从包头把机械拉到云南;结果云南又说开不了工,于是又把机械从云南拉回到南通……这个过程大概要折腾掉好几百万!
“现在各地都在等钱用,河南、山东、湖南等地起码有八九个地方开工。”该管理人士说,但往往单子签了,前期配的钱来了,又被抽到别处等钱用的地方去了,剩下工地管理者在那儿干着急。
关于国企并购———
并购国企更多是为融资
上述这位管理层人士没有回避太平洋通过并购国企来“融资”的问题。“并购某国企后,可能的确投入了800万,但马上第二天就可能做了一千万、两千万的贷款,而且就以这个企业的名义贷。然后再用这个贷款去填补集团内其他急需……这个企业再穷,最后也总能贷出钱来的。”
该管理层人士认为,太平洋之所以出现今天的局面,就是因为资金链越绷越紧造成的,“偏偏这个时候严介和还要玩蹦极,还不系安全带!”该人士说,这句话是员工们经常评价严介和的,还被一位同事写进了书里,“他喜欢刺激”。那么,这次严介和的“蹦极”还能不能成功乃至出彩呢?令记者没想到的是,3位受访者都给出了非常类似的答案:换成别人可能早就“死了”,但严介和不一定,“他总能出人意料”。
银行员工为追贷,车内苦守一夜
曾经蜜月无限怀念
“我们行从2004年开始就和太平洋集团发生业务关系,那个时候的太平洋还不像现在名气这么大,公司总部也不在现在的大厦内,而是在宁海路附近的一处小楼里面。业务刚刚开始的时候规模不是很大,一般每笔贷款也就是在千万左右”,张庆说,“虽然业务规模不大,双方合作却比较愉快。那段时间太平洋无论是利息还是本金,还款都很及时。每次都是他们主动打到我们的账上,然后通知我们一下,我们查验到账之后,按照约定日期划走就可以了。由于合作愉快,当时的财务负责人和我们关系也不错,就像朋友一样,大家经常出来喝喝茶什么的。年底我们对客户进行评级打分,他们都是划到优质客户名单中,行领导也表示要给予一定的政策倾斜和支持”,张庆说。
在张庆的眼里,那段时间应该是和太平洋最“甜蜜”的阶段,他自己也坦言,也正是因为一直负责办理太平洋公司的业务,自己业绩提高很快,并且成了银行不多的高级客户经理之一。
由于业务上的关系,张庆也有机会与严介和本人接触。“怎么说呢,他这个人一口浓重的淮安口音,有时候不是听得很清楚,但是说话的时候却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你不太有机会插他的话,而是听他一个人在那里不停地说,到最后你也会被带入到他的思路中间去,好像也一下子被他的言论所感染。当然了,他也经常和我们说,太平洋正处在一个高速发展阶段,希望银行能够给他好的条件。他曾经说,等太平洋发展壮大了,肯定不会忘记当初帮助过的朋友”,张庆说。
正是因为先期的合作比较良好,加上当时太平洋在外界的印象中是一匹黑马,而且在迅速发展壮大,张庆所在银行和太平洋的业务关系也不断升级,其他银行的情况也大多如此,“当时的太平洋就像是一块金字招牌,只要说到给太平洋发放贷款,各家行审批基本都没有什么困难,现在进入诉讼的几家银行资金差不多都是在这个时间段源源不断地进入太平洋”,张庆说。
为了追贷车内苦守一夜
让张庆感到愉快的蜜月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他开始怀疑太平洋这个客户对自己来说到底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
“从2005年初开始,我们就发觉太平洋在贷款利息的归还上有延迟的情况发生,而这个情况在以往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据他介绍,公司贷款和个人贷款在还款上并不太一样,一般来说,公司贷款都是按约定日期先还利息,最后在到期日一次性把本金还清,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资金利用率。
“银行规定的是20号进行结算,以前合作好的时候,太平洋往往提前几天,比如16号,或者17号资金就进到账户里面了,到时候我们直接划账就可以了。而后来是资金进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到最后,20号下午结算,到了上午结果利息还是没有打过来”,张庆说。“一开始我们没有太在意,他们的财务部门态度也不错,主动打电话来告诉我们,说近期集团资金调动有些困难,希望我们能够谅解,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接下来的两个月确实情况又好了起来,但两个月以后,这种情况又发生了。这次我们内部对贷款进行了重新风险评估,因为每笔贷款的利息并不多,如果连这么小的资金都不能按时到位,那么几千万本金到期是否能偿还是令人担心”,张庆说。
随后张庆开始经常上门找太平洋的财务部门负责人,督促其确保每次的贷款利息都要按时到账。“一开始他们的财务总监还接待我们,说公司没有问题,只是业务发展得比较快,资金短时间有压力,但是只要几个工程一完工应收款一到就解决了。可到了后来,我们几乎就见不到他们的踪影,打电话要么不接,接了也是说不在南京,和老板在外地处理事情,暂时回不了南京”。
张庆告诉记者,“那个时候自己完全没了脾气,几乎每天都要去太平洋那里‘报到’,搞得和他们的员工一样,要是相关负责人不在,自己就坐在那里板等,直到他们员工下班了,自己才跟着一起下班。经常就是一坐一天,去得多了,连保安都认识我了,每次去都打个招呼,他们有时候也开玩笑地说,‘又来要钱啦’”。
“为了能够找到太平洋的财务负责人,催促还款,有一次我整整在他们楼下等了一夜”,张庆说。一次他打听到太平洋财务的负责人会回南京,为了能等到这个负责人,张庆就把车开到大厦楼下,一直坐在车里等,“据说这个负责人是当天下午回来,我中午12点就在那儿等,饿了就到旁边的苏果便利店买点面包、每隔一个小时就下车上楼去看看。后来我担心他可能会在下班后来公司,所以晚上也没走,隔一会就下车看看财务的办公室灯有没有亮,一直等到晚上12点多。到了第二天凌晨实在太困了就趴在方向盘上眯了一会,醒来以后已经是天亮了”,张庆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谁愿意像个傻子一样在那板等啊,可这款最后是经我手放出去的,要是真有什么问题,我也没法交待的”。
一切等要回贷款再说
时至今日,用严介和的话来说太平洋已经比前几年发展壮大了许多,而曾经被他许诺过“发展壮大后不会忘记”的“朋友”,却和他对簿公堂。
对于目前的情况,张庆表示最担心的就是能不能要回贷款。“今年5月份开始,就陆续有同行到我们这里来冻结严介和以及与太平洋有关的账号,还好我们也冻结了一些,但是同行最后一交流,账户上的资金并没有多少。至于房产,太平洋大厦内的那些房子已经被封了好几遍,就算是拍卖也只是贷款的一个零头”。
“我们其实也不想和太平洋把关系搞得这么僵,毕竟以前大家也合作过,而且如果企业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收回贷款更是难上加难。但是没有办法,其他银行已经进入了司法程序,我们如果现在不进入,很可能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放出去的贷款都是储户的钱,如果我们追不回来,不仅自己没办法交待,对储户也没有办法交待。毕竟现在的事实还是比较充分,等判决结果出来,有法律做保障,不管是执行还是和解,都会好一些吧”,张庆说。
对于自己今后的工作,张庆表示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事情已经这样了,该我的责任肯定跑不掉。现在说处罚也好、免职也好都没有意义,先把贷款追回来再说吧”。
胡润喊冤 “我没害严介和”
最近债务缠身的严介和,在今年的胡润百富榜上仍然拥有75亿元的身价,严介和75亿的数据又是如何计算出来的?为破解这一问题,10月30日下午,记者来到位于上海市吴江路的胡润百富总部,刚刚从国外度假回到上海的胡润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75亿是这么计算出来的
胡润说,对于严介和被银行逼债一事早有耳闻,在计算财富时已经将其银行欠款考虑在内。胡润告诉记者,严介和的总财富主要是由太平洋建设集团去年10亿多元的利润乘以7.5倍的市盈率计算出来的。
他解释,由于太平洋建设不是上市公司,这个市盈率是按照同行业的上市公司市盈率为参照,同时参照相关分析及公开资料。胡润从工作间里拿出一份稍显凌乱的内部资料,上面打印着严介和与太平洋建设集团的基本资料以及参照的上市公司市盈率的情况。胡润拿着材料告诉记者,主要参照的企业包括英国最大的建筑公司balfour
beatty
PIC,按照该公司今年的利润预算全年的利润,市盈率为6倍。同时,美国的bechtel公司、内地的路桥建设(600263)和香港的长江基建(1038)、以及一家台湾基建企业都是最终确定太平洋建设集团市盈率的参照。
胡润说,10亿元的利润是根据相关媒体报道来的,工商局统计结果是太平洋建设集团2005年的净利润10亿人民币。记者查阅相关资料显示,相关媒体报道称,太平洋建设集团2005年财报显示,公司当年主营业务收入高达25.44亿元,净利润近10.6亿元,资产负债率不过22.5%。
胡润说,为了印证这些数据,他的团队也调查了太平洋建设集团在国内的业务规模和发展现状。比如,相关报道和公开数据显示,太平洋建设集团去年有220亿的销售额,他们调查了太平洋建设集团分布在黑龙江、江苏、上海、武汉等地的项目,了解到相关的统计数据是比较可靠的。
缩水因素包括扣除了债务
在百富榜上,严介和的身价比去年少了50亿。胡润说,首先是其企业发展速度没有去年快,市盈率比去年低;其次,本次纳入统计的都是新项目,去年签好的一些项目今年出现了问题,因此并未纳入统计,如景德镇和济宁两地的资产,今年均没有计算到严介和的主业收入里。另外,最终计算还扣除掉了3亿多的银行贷款。胡润还对记者说,去年把严介和的资产算到125亿元,确实没有对其坏账有充分的认识。
不过,胡润也表示,严介和的公司修了4000公里的路,其中400公里是高速公路。因为其发展模式是直接把利润投入工程项目里面,资金投入量非常大,负债率这么低,这还是比较难得的。胡润还表示,如果要他来评价,对于总资产这么多的一个企业来说,3亿多元的贷款应该不算太大。
胡润认为,太平洋建设集团不管怎么变,还是一个比较大的公司,在全国是首屈一指的。在发展速度方面,比房产和IT等富豪速成行业还快,还是值得敬佩的。
“不是我害了严介和”!
“今年胡润再出百富榜,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榜上没有严介和三个字。”严介和在今年胡润榜公布前,曾许下这个愿望,但是,他的愿望并没有实现。而近日官司缠身之时,严介和更是直接对媒体表示,“都是胡润榜害了我!”
事实上,从去年以125亿元身家上榜开始,严介和领导的太平洋建设采取的BT项目经营模式,开始引起外界广泛关注和质疑。相关报道显示,太平洋集团BT项目总订单2700亿元,这一般要求总承包方至少拥有30%的自有资金(即810亿元),但是该集团只有100多亿元的自有资产,严介和怎么去规避金融风险?在外界一番穷追猛问之下,太平洋建设向多家银行大量贷款的事实浮出水面。
对此,胡润昨天向记者表示,这种说法站不住脚,不是胡润百富榜害了严介和:“如果有任何企业被查出问题,首先是企业有问题,才可能被查出来。”不过,他也表示,作为影响力大的企业很容易引起关注是肯定的,关注本身也是把双刃剑,有更多人认识你,很多时候是件很好的事情,但也可能被发现问题。
对于近日只要花30万就可以不上榜的相关报道,胡润表示强烈反对,他说:“我们没有拿过企业家一分钱,这也是保证相对独立性的需要!”胡润说,相关报道并没有提到具体的企业家名字。而在榜单发布前后,都是他们主动联系企业家了解情况,没有企业家主动联系过他。
一份没有人愿接受的采访提纲
严介和是中国民营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一匹“黑马”,这匹黑马以“凌厉”的动作闯入人们的视野。从跃上百富榜榜眼到爆发贷款担保危机,让人们来不及理清他的来路、底细和一系列表现之间的因果关系,因此,即便是理性的经济学界,眼前也出现了短暂的“黑视”。
按理说,在“严介和调查”中,专家学者的见解必不可少。但是,专家学者们“讳莫如深”的态度,不得不让人感到严介和现象的复杂性。在我们联系约请的专家中,有在国内享有盛名的经济学家,也有长期从事中国民营经济发展研究的专家,他们有的因为“正在讲学,无暇顾及”;有的表示“对严介和了解甚少,信息不对称,难以发表意见”;有的担心“对民营经济产生副作用,不便评价”;有的坦言“严介和的政府背景,需要加以考量”;有的希望“在事件有了定论之后再说”。总之,谨慎空前。
应当承认,严介和现象是中国民营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一个特殊现象,我们在列出的采访提纲中,涉及到这样一些需要和专家学者讨论的问题:
1、严介和的身家高达75亿,企业却在4000万的担保债务面前发生了“危机”,究竟是财务危机,还是信用危机?危机的背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2、从目前的报道看,银行的法律诉求起源于媒介的报道,严介和和他的企业为什么在银行信用面前如此脆弱?严介和现象在银企之间带有普遍性吗?
3、严介和以“BT模式”介入基础设施建设,“打包”收购国有企业,企业获得快速发展,个人资产迅速膨胀,应当如何客观、历史地看待这个问题?
4、在企业的发展过程中,严介和最大限度地利用了政府资源,同时也受到舆论的诟病。利用政府资源对于民营企业来说,是否存在一个“度”的问题?
5、国家的宏观调控政策对严介和这样的民营企业产生哪些影响?
6、民营经济在发展过程中各显神通,早期发展的企业不乏靠“原罪”起家的,而在充分竞争的情况下,市场行为日趋规范,民营企业快速成长靠什么,从严介和现象中看,有哪些问题值得反思的?
就这样一些问题发表自己的见解,对于经济学界的专家学者来说,并非难事。但是,联系到我们在各地调查采访中,许多被采访对象三缄其口的情形,专家学者们婉言谢绝采访,就变得可以理解了。
投鼠忌器,这是严介和现象复杂性所决定的。
近几年,尽管民营经济发展速度很快,但总体上还处于培育期。在这个时期,企业的行为和责任、政府的行为和责任、社会的行为和责任,由于利益的纽带而交织在一起,以至于难分难解。它对一个民营企业来说,既是机遇又是制约。而对于评价严介和现象而言,既是经济问题又不仅仅是经济问题。还原严介和、认识严介和,与还原严介和生存的生态环境、认识严介和生存的生态环境紧密相连,从这个意义上看,严介和已经不是严介和本人,而还原严介和所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更多,我们期待经济学界的专家学者一道来回答这些问题,破解这道难题。
快报记者 张欣 (责任编辑:梅智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