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汉克·保尔森(HankPaulson)喜欢想大事。他就任美国财政部长不久,就为美中关系勾画出一幅宏图。保尔森希望通过持续的高层接触,关注推动中国经改,取代两国在贸易和人民币汇率问题上的争吵。保尔森的愿景令人赞赏,但他能够达标吗?
虽然保尔森9月的北京之行未能取得重大突破,但还是获得了一些立竿见影的成果。中国已允许人民币汇率进一步小幅升值。就更重要的近期目标而言,保尔森将美国国会通过立法对中国贸易制裁的威胁,推迟到至少明年之后,令中国不太可能在美国中期选举时成为一个问题。
但在美国政府当前的“恐华”氛围中,上述成果不过是“减少损害”(damagelimitation)。美中双边经济关系的长久改善,将取决于中国是否认同保尔森提出的加速市场化改革的核心议程,尤其是金融体系改革。
中美进行高层战略对话,听上去不错。但说服中国的中央政府转变政策,只是施加影响的第一步。让变革在地方得以实施,则是另外一回事。在局外人眼中,中国领导层似乎无所不能。可若让固执的省市政府服从中央意志(即便有此打算),则需付出巨大努力。目前,中央政府力图控制投资过热,便说明了这一点。
近期而言,还有两个障碍。一是经济民族主义者和保守派对改革的抵制。(对控制这些人士,中国领导层如今似乎更为自信)。另一个可能更为重要的问题是,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在明年年底任期结束前,忙于巩固权力,以及由此引发的、激烈的权力斗争。
此前,美国决策者认为,在这一过程中,中国不可能就汇率政策或其他方面作出重大决策。那不仅会消耗政治能量,还会让极端民族主义和保守主义,甚至在一些往日的改革派中盛行。中国商务部一度是政府内最崇尚自由经济的地方,如今听上去倒更像是保护主义的支持者。那些力图吸引外国投资者的官员,也越来越不敢批准新的交易。
关键问题是,上述现象究竟是一时的势态,还是预示着更为长久的变化。在中国,这很难确定。然而,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中国在过去25年的多数时间中那种大力改革和开放,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失去冲劲。
其中一个原因是,当今中国领导的重点不同。与前任相比,胡锦涛主席和温家宝总理更为谨慎,更关注国内事务。尽管他们同样重视保持经济快速增长,但首要之务则是保持社会稳定,而非推动可能影响稳定的结构改革。
中国经济实力提高,也减少了加速改革的政治胃口。短短数年间,中国已成为全球第四大经济体和第三大贸易国,拥有两位数的增长和巨额外汇储备。世界对中国的表现赞赏倍至,令中国领导人感到得意。他们似乎因此认为,其职责就是管理,而非引发快速变革。
外国企业争相从中国的增长中分一杯羹,它们愈加乐于将技术以及工厂转移到中国。有时,外企高管还无耻地讨好中国当局。这都增强了中国政府认为现行政策正确的信念,而对世界其它国家的经验也不像以往那样感激。
当然,事实可能证明,这些都是危险的自大情绪。如果经济增长速度骤降,中国相当扭曲的经济和不稳定的金融体系,就可能出现严重问题。然而,中国此前曾挺过经济风暴。只要中国政治制度不变,就有可能再次度过难关。不过,若要认真解决其结构缺陷,所付代价可能就要高得多。
迄今为止,上述趋势均未阻碍或逆转促进竞争的市场改革。但是,改革已不再像过去那样成为首要政治任务。不断增长的经济自信(甚至自满),正在孕育一种更为渐进的方式。这种方式减少了对外国技术和资本的依赖。中国的决策者把新技术视为下一阶段发展的动力。就此而言,全力提高国家自足,成为目前工作的重点。
这一切指向一个前景更难预料的议程。这一议程既受制于各种交错的政治力量变化,也会受到不同利益集团的影响。这一点在9月份有所印证。一位高层监管者当时表示,开放中国金融服务行业,接受更多国际竞争,对增强中国资本市场的实力至关重要。可就在几天后,中国政府宣布,至少在一年内,不会对外国投资者开放经纪行业。
为应对这种不确定的前景,中国的改革者需要一切可能获得的协助。华盛敦提供这种协助是对的。至于能否奏效,能否及时平息美国政界对中国的不耐,则是另一回事。保尔森的对华外交赢得一些时间。他目前面临的挑战,是证明能够有效地利用这段时间。译者/梁艳梅牛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