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伟被批油头粉面……这则新闻让人吃一惊，还以为他别出心裁的簇新造型一改往日，令影迷难以接受。其实不过是一张为某酒店代言的广告照，仍是十数年未变的那副尊容。若说此刻油头粉面，也油头粉面了多年，未见旁人出来说个不字。

　　敢说不的，是他旧爱曾华倩。她在电台节目里笑：一看到这副照“吓一跳”，他拍得太“油头粉面”。仿佛猝不及防撞见身形大异的旧情人，哑然失笑———或许她真的多年未看他的电影，仍当他是记忆里的飞扬少年？也只有她，能如此嗤笑：见证男主角岁月两端的容颜变迁，虽然自己淡出，总还有些白头宫女式的发言权。（近日同样的例子，冯小刚当年的战友不也在媒体上描画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刚？）

　　细数梁朝伟近年作品，自然是在王家卫电影里的表演最为经典。大概他也在别的片子里卖过更多体力，或奔或跃，但比不了在王家卫电影里的言简意赅。他成了那些王氏独白的特约代言人，让姿态优雅，让目光放电，让胡子一茬一茬长了又短，短了又长……算不清他在王家卫电影中吞吐过多少烟草，踯躅过多少街巷，大概自己也在其中走迷了路。与王家卫一次对谈时他说，每次演出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把自己找回来。在现实与幻境之间进进出出，劳心费神，或许就是为了方便他（成全他？），王家卫干脆让其所有角色如出一辙，直至终老：每次轻车熟路，认准门牌号码，才不致丢了自己。

　　只是观者看得有些倦怠。《春光乍泄》，《花样年华》，《2046》……本本足以传世，只是十部跟一部，仿佛就是数字上的差异。他也说，“《阿飞正传》的最后一场戏和《2046》的第一场戏可以产生一种关联，好像它们都发生在同一个晚上。”这样的从一而终未尝不是可怕的。或许，曾华倩此刻惊呼“油头粉面”，其实不过是憋了十数年才讲出的心声？

　　本来他可以借一部《梅兰芳》的戏中戏来试验一回华丽转身，环佩叮当上阵，身段窈窕下腰。那一刻，张国荣在天之灵也会垂首俯瞰，甚而至于让自己附体：只有梁朝伟这样的影坛战友才有此荣光。只是听说最终演梅兰芳的不是他，所以，他可能还要这么一直油头粉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