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谈

　　一日之内，一版之中，出了两个卖身的？即使是在“卖身”已成噱头的今天，仍然让人目瞪口呆。(见今日深圳新闻A36版)有一个老伯伯和一个小伙子，一个为了给女儿治病，另一个为了支付装修房子的钱，以及应付债主，都打算把自己给卖了。据老伯伯说，他除了自己外什么都没有了；而据年轻人说，他这是为了给他母亲一个安定的生活，并且能够好好地赡养生病的母亲。

　　对于这两个事情，评论起来实在是很为难的事。中国人讲究孝道，两个卖身的分别把父慈子孝两个道德制高点给占领了，理由不但说得过去，而且是很说得过去。但这种在脑袋上插上草标出售的事情，无论是只有区区的五年，还是整个下半辈子，也很容易让人想起万恶的旧社会。

　　要是换个学者来讨论这个事儿，估计能牵扯出一个一直争论不休的问题:在一个现代社会里，人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卖了的权利？正方一般说没有，因为一旦如此，人的基本权利就丧失了，有违人人平等的观念；反方的意见是，人最基本的权利就是处置自己的身体，你不让他把自己卖了，就等于侵犯了他的基本人权。

　　关于这两种意见一直就在打架。不过，我倒是觉得事情远没那么复杂。在我看来，这根本不牵扯什么人权的问题，只是因为用词而让大家有了一种误会。其实我觉得这不关人身权利的事，就是相当于一次提前买断劳动时间而已，与签合同的工薪一族相比，最多是零售改成了批发，完全不用这么上纲上线的。但这里令人关注的，倒不是对这件事如何定性，而是这个零售为什么会改成批发。

　　我们知道，除非生下来的时候，你的父母就给你准备了锦绣前程，否则总会有需要一笔数目不大，但多少超出你目前支付能力的资金的时候。一般来说，在一个资讯发达的现代国家，该人可以去申请一笔小额的贷款。如果此人有一定的学历或者其他资历，这种小额的贷款还是很容易发放的。以后只要每月还钱也就是了，完全没有必要弄得自己跟当年在闹市下跪、前面书写一张“卖身葬母”横幅似的。

　　但我们也都知道，这事在中国属于基本不可能。这追究起来就说来话长了，一直可以追究到当年吃大锅饭的时候。通俗地说，就是一直没建立起有效的个人信用机制。因为当年大家都是不需要信用的，大家都是从属于某单位，自己并不需要面对银行的信用。

　　所以，我们就看见好多次号称要把自己“卖了”的事情发生。每一次出现这种事，不是给我们的社会救助体系，就是给我们的银行个人信用体系一个大耳光。而现在又不比当年，以前没有网络的时候你就是再怎么嗓门大，也就是你插草标、卖自己的那片市场里的人可以听见，放几个城管出来，问题就解决了。现在在网络上吆喝一声，马上就能传到天涯海角。耳光声之响亮，可以响彻全球。

　　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