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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摇滚乐圣的灰色转折 www.thebeijingnews.com · 2006-11-3 9:31:43 · 来源:新京报
《列侬回忆》出版,访谈对话披露一个真实的约翰·列侬
1970年,26岁的《滚石》杂志创始人J·S·温纳对30岁的前披头士成员约翰·列侬做了一个长篇访谈。多年以后,这次访谈成了新闻史上人物采访的里程碑之作,在这本访谈录中,人们可以看到一个处于人生低潮期的,最真实的列侬。 1971年1月号的《滚石》杂志登出了访谈的第一部分,并创下销售记录。
1970年,这是列侬内心最痛苦的时期。他与洋子的恋情不被歌迷和好友认可;脱离披头士之后的音乐创新被评论界抨击;因为精神状况原因接受“原声呐喊”治疗;洋子流产。
1970年,列侬开始自己人生的转折。他在访谈中否定自我,否定披头士,否定音乐工业,从一个流行偶像和摇滚歌手转变成真正的艺术家和文化巨人。 《列侬回忆》作者:J·S·温纳版本: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9月定价:32元
1远离披头士的状态
列侬语录:“一个人必须彻彻底底地作践自己,才能进入披头士的状态。”
列侬曾经以为披头士这个“神话”可以改变世界。
而大众也把披头士当神话,于是那时候有许多留长发的“激进派嬉皮”扛着和平符号徘徊在列侬家门外。他们以神秘主义方式解读歌词,把“LucyintheSkywithDiamond”说成在影射LSD(一种迷幻药),《快乐是一枝温暖的枪》里“枪”被解读成毒品针。
开始时列侬还和他们嬉皮笑脸:故意把歌词写得不知所云,挖苦喜欢无中生有的“知识分子”们。但在1968年列侬看到了幻灭:“整套布尔乔亚狗屎还是一模一样……历史就是狗屎,他们在做完全一样的事,把武器卖给南非,当街杀黑人。只不过伦敦多了一大堆他妈的中产阶级小混蛋,留了长发……”他出言“那是一场梦,到此为止。”他知道自己要的是货真价实的摇滚乐;他意识到要活在当下,开始抛弃迷幻药。
他决定离开披头士。
2音乐伙伴分道扬镳
列侬语录:“我们都受够了当保罗身边的配角……我正在玩一场游戏,里面有概念、哲学、生活和历史运动的潮流。”
1970年,列侬在空荡荡的戏院里看乐队已经貌合神离时拍的影片“LetItBe”,静静抹眼泪。这个计划原本要呼应“披头四子”在1963年的首张专辑,然而虽然四人卸下了录音室的润饰技巧,各人心上的堡垒却越筑越高。这张新专辑封面上四个人的笑脸看上去和五年前的一样,但看真一点,这些脸上都带着寒霜的印记。
列侬和保罗·麦卡特尼,一山难容二虎。
列侬承认,自己是“自我极度膨胀”的人。12岁就自认是“天才”的列侬,受不了“保罗心情不错的时候,才会给我一段独奏的机会”。也受不了身边的制作人、经纪人“与天才共事10年、15年,居然就以为自己也是天才”。
天才也是疯狂的某种形式。列侬一直要与众不同,他平时只关注“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作品。离开披头士后,他彻底只写“第一人称”的音乐。
“他太想树立自己作为‘神’的位置了”,乐评人孙孟晋评价,列侬后期的代表作“Imagine”虽带有“大一统”的思想,“但现在听,觉得这种所谓理想主义很空,并不十分有力。包括他后期办的画展,都不是说拔高就能拔高的东西”。
3寻找解脱痛苦的神
列侬语录:“我刚从那所叫‘演艺圈’的学校毕业了……
我不想死,也不想受伤……痛苦越巨大,我们需要的神就越多。”
和披头士时代决裂后,列侬写了一首《上帝》。他唱道:“上帝是衡量痛苦的概念”。在1970年接受温纳采访时愤怒地发起攻击以前,遇到有人攻击,他总是会退缩。
攻击有隐性的。列侬说,在英国歌剧院巡演以前,披头士已经死了。“我们杀死自己,换取成功,变成了技术纯熟的录音艺人”:“我们能做的不外乎像他妈的马戏团动物一样表演,我恨透了老是为那些什么都不懂的白痴表演”。
攻击有张牙舞爪的:当列侬沉醉最爱中,他身边的人只会跟他握手,而对洋子视若无睹。披头士迷更激烈,以“日本鬼子”、“婊子”相称对洋子加以羞辱。
“在证明是假的以前,我宁愿对一切都深信不疑。”当发现嗑药并不能真正解愁,他飞去印度找“超觉静坐”的创始人Maharishi,追随了一段时间,发现并非那么回事;于是又去接受“原声呐喊疗法”,以哭喊释放出压抑,突破情感障碍;洋子的前夫带来“宇宙公社”的朋友,说是可以用催眠法帮列侬戒烟,他照样让人摆布。
没有人知道最终他是不是找到了自己的“神”。
4与纽约的缘分与噩运
列侬语录:“纽约是一切的所在。”
接受访问时,列侬对温纳说过,纽约才是自己的归属。
他但愿自己生在格林威治村,和有活力的艺术家们在一起。
然而纽约并没有善待列侬:在1972年到1974年间,纽约屡次对列侬下驱逐令,然后是1980年12月在纽约响起的那声枪声。这声枪声以后的日子里却犹如这座城市醒悟的礼炮,供活人狂欢的“派对”们逐年上演:纽约音乐颁奖礼新辟出“列侬新世纪奖”、披头士入主美国摇滚名人堂、洋子在纽约开画廊展出列侬的“官方纪念品”,等等。
在这些与纽约迟到的缘分中,有个列侬或会喜欢的心思:洋子和其子肖恩在纽约中央公园辟出了一块“草莓园”。列侬的创作有披头士时代和“单飞”时期,但他对自己创作的偏爱却一直没走出《永恒的草莓园》:歌中的“草莓园”是利物浦的一间孤儿院,那里堆满了列侬儿时玩耍的开心事。
5为洋子而改变
列侬语录:“这里有一个人……她彻底解放了我……可以带领我去大千世界。”
列侬依偎着洋子。从爱情上从音乐上,都寸步不离。两人共同办画展,深夜讲电话,他让洋子半夜到自己家,给她放带子听。两人一起录音到破晓,然后在黎明时分做爱。
列侬说只有洋子最爱他;洋子才是他最了解的人。他说洋子的唱片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摇滚唱片,她“跟保罗·麦卡特尼和鲍勃·迪伦加起来那么重要”。“世上没有任何原因让我觉得应该离开她,没有什么比我们的关系更重要”。
他从洋子那里学会了不压抑喉咙,也不压抑状态。这时他宁愿听矿工的劳动号子,而不要圆润的嗓音。他再也不会作出羞答答描写“外遇”的《挪威森林》;或者与前妻辛西娅吵架睡不着,憋着气写“没有什么会改变我的世界”。
他和洋子临时组成的“塑料洋子乐队”,要不就像《工人阶级英雄》那样彻底粗糙,要不就像《女人》那样甜美。
自从在伦敦的地下艺廊里初遇洋子,列侬的气息中从此多了一样叫“现代”的主义。他和洋子先后在阿姆斯特丹和蒙特利尔进行“床上和平运动”。在维也纳的记者会上套在麻袋里不出来。
孙孟晋并不认同列侬这时候的状态,他认为这种更多沉醉在个人世界里的和平运动“带有姿态”。南方首位通过电台节目专题推介披头士的乐评人陈灵伟则认为:“假如他没有遇上洋子,也许就会跟其他披头士一样慢慢死去。
他不会成为‘神’。”
6无法实现的梦想
列侬语录:“希望我们是一对和善的老伴,住在爱尔兰海边的小岛之类的地方,翻阅我们一辈子胡闹的剪贴簿。”
1980年那年,其实列侬已无限接近他“当我64岁”的希望:他和洋子在佛罗里达州的海边买下了一座公寓。他在电视上看到《公民凯恩》的作者奥森·威尔逊,便想像衰老肥胖的奥森在说:“拜托爱我……我年轻时你们对我很好,可现在我一无所有”。列侬说出了自己的恐惧。十年前他对《滚石》杂志的J·S·温纳也说过类似的话:“希望大家爱我,我需要被爱”。于是他在百慕大群岛开始重新创作。
10月9日列侬40岁生日,他得到了洋子相赠的“劳斯莱斯”,同一天发表了新作《(就像)从头再来》。
两个月后,列侬中枪身亡。不久英美流行榜双双把寒冬来临前的那首《(就像)从头再来》推上了榜首。
然而不像十年前,当列侬从披头士那儿“断奶”后能够从头再来;这一次结束,只有不朽。
书评
一个神话的颠覆
书评
人张晓舟
一个血肉横飞的列侬
齐达内用一记凶悍的铁头撞胸神功,告别自己的球员生涯,一个闷葫芦突然成了炸弹。崔健说得好———我本来对齐达内没啥感觉,这么一撞反倒喜欢他了。
因为他看到的是另一个齐达内,一个如此凶悍、愤怒、狂暴的齐达内,是的,那瞬间的失控或许痛失了金杯,却成全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同样,当你看了《列侬回忆》,发现在博爱的《Image》、柔情的《OhMyLove》背后,在那两个圆镜片的“知性”经典形象背后,竟是一个满嘴Fuck和Shit的混蛋,你会不会想把“请宰了我”这个名字用到《列侬回忆》这本书上?
一气读完这本访谈录,我的读后感就是二字:“FuckingCrazy”。在这次访谈六年之后,“性手枪”们曾高呼着“披头士死了……”开启朋克时代,殊不知最早骂“披头士死了”的是列侬自己。后来的朋克欲反逆的列侬,难道不正是朋克的先驱吗?
如同崔健以前对齐达内的观感,球踢得很漂亮,但仅此而已。我以前对列侬也作如是观:音乐很漂亮,政治很正确,行事很得体,人很靓仔、很知性,但似乎少了点什么……看了《列侬回忆》,我才知道一点都没有少,我看到了一个操蛋的列侬,一个朋克的列侬,何止是唾沫横飞,简直是血肉横飞,甚至屎尿横飞!
是的,他不断把“狗屎”这样的词用在鲍勃·迪伦、米克·贾格尔甚至披头士身上。假如我们只是津津乐道于列侬如何痛骂自己战友和同行以及合作者,那么这本书无非只是作为猎奇野史给娱乐至死时代提供新的谈资。
然而一场顶级的骂仗最终总能超越个人恩怨,变成启示录———那口水犹如洪水,掀翻了天才与白痴不得不虚情假意相拥而泣同船共渡的那条娱乐方舟。那是一个艺术家对娱乐造星工业社会的反抗和批判。尽管列侬显然矫枉过正对披头士骂过头了,尽管当中也夹杂了太多对保罗·麦卡特尼的私怨,但爱之深恨之切,列侬恨的是披头士不能做得更好———“我们只是一队把名气搞得很大很大的乐队而已———就是这样,我们从来没有录下自己最好的作品。”
一股重返地下的激情
列侬要颠覆的首先是披头士神话。当列侬说“一个人必须彻底作践自己,才能进入披头士的状态,而我痛恨这些”时,难道不正预示了后世的柯特·科本?
今年7月我参观过汉堡圣保利红灯区的“披头士景点”,当年披头士的酒吧浪迹生涯,今日居然已变成汉堡的最大旅游资源,变成了每年的“披头士文化节”。列侬对在汉堡酒吧生涯的回忆令人震惊,他们“戴着马桶坐垫上台,拉屎撒尿,我们在汉堡就是这么玩的,还有把东西砸烂,那才不是PeterTownshend发明的,而是你表演了六七个小时就会干出来的事。反正没别的事可做,你只好把场地砸个稀烂,激怒所有人。但后来我们被驯服了,放弃了那些事情。”是的,在台上拉屎撒尿,这不是后来的朋克发明的,披头士也干过!
《列侬回忆》就是一封绝交信、一封战书。在戳穿披头士神话和娱乐唱片业神话之后,他难免要攻击中产阶级神话:“……屁都不懂,以为他妈的卡夫卡就能骗倒我!还有,妈的狗屎,什么毕加索……”在辉煌、成功的十年之后,列侬是如此渴望回到虎虎生气的原初的创作状态。
每个牛逼的艺术家内心都应该有一股“重返地下“的激情,倒不是说要放弃对主流文化的影响力,而是要防止自己被名利场窒息了创造力。
在今年,我们看到了太多的纪念,太多的回顾,太多人拿奖状遮羞拿纪念碑磨牙。太多人用下半生,为上半生的裤裆扣上一粒白金钮扣,而年方三十的列侬在这次访谈中要干的,是解开这粒钮扣。
在“史上最伟大音乐家”的墓石下,列侬已经沉睡了26年了,但看完这本书,你发现他正一把举起沉重的墓石,朝我们狠狠地砸来!…… 1981年1月号的《滚石》封面上列侬和洋子相拥亲吻,成为全世界最著名的杂志封面之一。
转折
1970年前后的约翰·列侬
1969年1月:披头士乐队在伦敦苹果公司的房顶做了最后一次公开演出;
3月:列侬与洋子结婚;在荷兰开始床上和平运动;
11月:为抗议英国政府的越南政策,退回不列颠帝国勋章;
1970年1月:列侬缺席披头士乐队最后一次集体录音,即《LetIt Be》的录制;在丹麦,列侬和洋子剪去了长发;
4月:列侬和洋子到洛杉矶接受原生呐喊疗法的治疗;
12月:接受《滚石》杂志专访;
1971年2月:披头士解散的听证会举行;
5月:列侬与洋子的两部电影在戛纳电影节首映;
9月:列侬与洋子飞往纽约,这次“拜访”最终成了永久居住;
10月:专辑《Imagine》发行。
追忆
J·S·温纳回顾采访
在每个人的心中,这次采访都将是一次非常大的事件,因为约翰(约翰·列侬)在此前还没有真正做过像这样的采访。他会在不工作的时候接受一点采访:这儿一点,那儿一点,但那时他刚刚从那个人造的披头士时代走出来,他正渴望着做这次采访,谈谈这个,爆发出来,最后他说了他自己的一些事情,他的体会,那真的是被掩盖了的。
做这个采访的时候我还非常年轻,他做那些事的时候他也很年轻,所以存在着许多粗粝的锋芒,很多烂漫的天真,我们都膨胀着自我。但那就是他。
是第一次真正原汁原味的、未经打磨的、坦坦荡荡的他的展露,他的自我向世界的展露。
他跟媒体的关系实际上非常好。他极其敏悟,他喜欢受到关注,他喜欢公关宣传,他有一些非常想说的话:和平运动。他喜欢交谈,他是一个非常棒的采访对象———多姿多彩而又心胸开阔。他也喜欢卖出唱片,喜欢在排行榜上名列前茅———他对此也非常坦白。接受采访对他是一种享受,他也让记者觉得享受。他一点都不能忍受傻瓜,许多记者都是傻瓜,但是他能以自己的魅力对待他们。
我确信他确实有一些秘密,但是他非常坦率。然而这又多么令人痛苦,他是情绪化的易波动的一个人,他对某些事情也非常愤怒。他只是憎恶伪善,他会跳出来把它指出来。
本报记者 张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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