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乐超市开业了。位于市中心转盘处的那幢商业大楼门口人头攒动。老头老太太们一大早起来赶去排队,毕竟开业大酬宾的好事儿不是天天都能碰上的。我们一行五人也倾巢出动。什么可比克、真巧、雅客一股脑儿塞进手推车。 女人是天生的制造垃圾的冠军。她们每天消灭掉大堆的零食,扔下一地的食品袋果皮枣核之类,买长筒袜,用卫生巾。而男人为这个压力过大的环境造成的损失则相对少得多。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柳儿走向服务台买了一张两千元的贵宾卡。我们好奇地说柳儿你怎么这么大款?柳儿说,回宿舍再告诉你们原因吧。
原来柳儿的贵宾卡是买给政史系党委书记的。最近几周全校展开了预备党员的评选活动,得到名额的话,可以参加党校培训,成为正式党员也就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儿。我们都知道大学生党员在社会各界人士心中的重量,看来柳儿还是识时务的俊杰。
政史系的党委书记刘铭我是见过的,他差不多是付副主任的翻版,只不过比付副教授嚣张一些。用句娱乐圈的行话说,他出道比较早。刘铭是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儿,满脸横肉白白嫩嫩的,哪个女人亲上一口保准儿会连摇带晃。他的头发稀稀拉拉的。毛泽东的头发少那叫聪明绝顶,而刘铭的头发,是四周茂密中间荒芜,阿布戏称他那叫地方支援中央。杭爱说的还要形象,四周都是铁丝网,中间夹着个溜冰场。想想,我们也真他妈够缺德的。
柳儿去找刘铭的时候,死活要拉上我。我其实也没傻到去看别人怎样做生意的份儿上,至少我还是知道商机不可泄露的。可柳儿说刘铭他妈的有时候会赖账的,让我去起个见证人的作用。我推辞不过,只好随柳儿一道去了。
刘铭的教授楼在情人坡对面的那群楼里。穿过一段清幽的鹅卵石铺成的小径,那楼便近在眼前了。这是一幢三层的小洋楼。有白色的围墙,大门是朱红色的大理石。走进大门,就来到一楼的小院子,院子里有很多花,都是最常见的那种,鸡冠花占了一大部分,这使得院子里红红火火像要燃烧了一样。柳儿说刘铭的书房在二楼,我们径直走上一段逼仄的楼梯。
柳儿抬手摁门铃,却发现门的暗锁没扭上,转一下就开了。我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刘铭和一个女孩子紧紧纠结在一起,而那个女生竟然是猫。我和柳儿都傻了,猫挣脱刘铭的怀抱一脸尴尬地站在那儿搓手。刘铭看上去很可怜,他已经是个老人了。我急中生智脱口说道:刘教授,我也是你的学生,你总不能太偏心吧,你也得吻我一下。表情僵硬的老头缓过神来,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柳儿也走过去让刘铭在她额头上蹭了蹭。
猫匆匆走了,屋里就剩下我们三人。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柳儿谎称是来借书的。刘铭递给她几本旅游管理方面的书,我们转身走出了那间泛着新鲜的油墨香的书房。当然,那张贵宾卡依然舒服地躺在柳儿的口袋里。
第二天我在宣传栏里看到柳儿的名字,在中文系预备党员的名单中,我还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辅导员打电话给我,说中文系党委书记找我。我一口气冲上中文系办,书记客气地让我入座。他告诉我,政史系刘书记极力推荐我,说我是个素质不错的学生,将来有不可估量的前途。我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事情太有戏剧性总让人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搞得我现在还欠柳儿一个人情。
按柳儿的话说,刘铭还真他妈够意思。转眼间,我已是一个预备党员了,可周围又能有什么改变呢?一切都还是老样子,而我除了要遭人唾骂别的也没什么了。
这件事儿过去很久了,可刘铭那张苍老的痛苦的惊慌失措的脸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似乎有人把他的表情制作成了一张张幻灯片并强行按下播放键一遍遍逼着我看,我挣扎着可老是闭不上眼睛,一个一个的假如在我脑子里闪来闪去,发出绝望的光。
假如我是个男生,我能说刘教授你也吻我一下好吗?
假如刘铭和猫一丝不挂蛇样的纠缠在一起我能摔门而去吗?
假如当时推门而入的是刘铭那贤淑的却因发胖而略显臃肿的妻子,结果会怎样呢?
假如当时进去的不是我和柳儿,那么其他人会怎么做呢?
假如刘铭搂着的是位年轻美丽的女讲师我又该怎么说呢?第[1][2][3]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