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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下着蒙蒙细雨,我去友谊医院看望关学曾先生,没想到他已经住进了重症监护病房,护士不让见,我只好交给关老的主治医生一张名片,请代为问候。病房的大门关了,我站在门外,呆立了半小时,心中似堵了一块大石头。突然门开了,走出一位护理人员,我才缓过神儿来,打开手机,拨通了少曾的电话……那天是7月18日。
我跟关先生相识已经五十七年了,那时我七岁,关学曾先生二十七岁,长我二十岁。
新中国成立了,艺人们翻了身,成为新文艺工作者。1949年7月22日中华全国曲艺改进会筹委会成立,不久,筹委会和北京大众文艺创作研究会共同组织了大众游艺社,曲艺演员们每天在前门箭楼上演出新曲艺,我父亲连阔如先生任社长。我记得当时有单弦艺术家曹宝禄先生、奉调大鼓艺术家魏喜奎先生、演唱拆唱八角鼓的顾荣甫、尹福来二位前辈,还有演唱河南坠子的姚俊英、马玉萍二位先生,还有抖空竹的、踢毽子的杂技演员……男演员当中,有一位个子最高,长得最帅气的、嗓音最亮的、唱琴书的就是关学曾先生。我父亲让我给关先生鞠了个躬,让我管关先生叫师哥,这一叫就叫了几十年,叫关先生师哥不白叫,他对我这个师妹继承连派评书艺术非常关心。中国曲艺家协会、北京宣武区文化委员会2003年在湖广会馆为我父亲举办了百年诞辰纪念会,关师兄去了,发言精彩动人。
2004年,我在什刹海附近开“月明楼”书馆的时候,关先生坐着轮椅和赵世忠师兄一起去祝贺,还让王树才买来了大花篮……关先生一直关心曲艺的发展,关心着下一代的成长。
关先生出生在一个忒穷的满人家里,忒穷,就是太穷了,关老的童年忒苦了。父亲卖破烂儿、拉洋车,母亲缝纫,日子没法过,穷得叮当响,可是父亲、母亲硬是省吃俭用,让关先生断断续续地上了两年私塾,靠了这么一丁点可怜的学问为基础,关先生在几十年的艺术生涯中,不断地学习、进取,竟演唱了自己创作的200多个琴书段子,您说是不是应该申请加入吉尼斯世界记录呀!
我父亲曾对我说:“柳海轰儿的艺人(曲艺界过去管大鼓叫柳海轰儿),第一要人样长得好,说行话叫人式顺溜。第二要口白清楚,说行话叫碟子正。第三要嗓音洪亮,行话叫夯头正。第四要身段表情形容出来有喜、乐、悲、欢的态度,学的像生、旦、净、末、丑的样子,说行话叫发托卖像警人。你关师兄这四种特长占全了,而且唱得好听。北京琴书是他创出来的,过去叫单琴大鼓,曲调简单,你关师兄把曲调丰富了,唱活了,一个人能唱响一个曲种是多么了不起!”
关师兄走了,到另一个世界去了,留下的是北京琴书的优美旋律,留下的是他对琴书艺术奉献一生的精神,我们要记住这一点,延续下去,就是对关老的怀念。
关师兄走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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