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复兴

　　前不久，看了一场第五届肖邦青少年国际钢琴比赛的演出，票价500元，最便宜的每张100元，亲子一家三张票优惠价也要900元。想想父母带着孩子来听孩子演奏的钢琴，就要抛洒出将近一千元钱，这一不小的数目，总觉得还是多了些

　　如果按照收入与物价的指数，将美国和我们作个对比，看一场顶级的古典音乐的音乐会的那10美元，只是美国大学生的一顿普通的饭钱。而我们这里看一场音乐会或其他演出，一张票价动辄上千元，几乎是普通人月工资的一半。这样一比照，我们家长带着他们的孩子，得花上千元钱，听这样一场孩子演奏的音乐会，不能说是贵得离谱，却也实在让人蹙眉

　　问题是如今不仅只是肖邦一人有点儿贵，而是许多如肖邦一样的艺术大师都贵得让我们难以亲近。市场的大门敞开着，剧场的大门却紧闭着。我们常常爱说高雅艺术，而且希望让我们的观众能够热爱高雅艺术，以抵抗那些低俗的艺术，但我们却愿意把高雅艺术束之高阁，待价而沽，像卖名人字画一样想卖个大价钱

　　前不久，看了一场第五届肖邦青少年国际钢琴比赛的演出，是最后一场闭幕式的晚会，票价500元，最便宜的每张100元，亲子一家三张票优惠价也要900元。实在有点儿贵。虽然获得此届比赛大奖的6名小选手，个个才华出众，将肖邦的音乐演绎得精彩可爱，但想想父母带着孩子来听孩子演奏的钢琴，就要抛洒出将近一千元钱，这一不小的数目，总觉得还是多了些。比赛和音乐会都打着肖邦的旗号，家庭教师出身并不富有的肖邦如果在世，大概也会觉得有点儿贵。

　　我想起今年春天在美国听芝加哥交响乐团的音乐会，最好的座位，每张60美元，最便宜的票每张20美元，学生票每张10美元。折合人民币，最贵的每张票是不到500元，最便宜的是160元，学生只要花80元，就可以听一场最好的音乐会了，那可是美国顶尖的乐团。

　　听德语专家叶廷芳先生告诉我，他在德国听柏林爱乐乐团的演出，最贵的票每张55欧元；另一位朋友告诉我现在正在美国各地演出的著名小提琴家帕尔曼演奏的音乐会，票价最贵的也是每张60美元；都和我听芝加哥交响乐团的音乐会的票价差不多。即使流行或摇滚的大牌歌手的演出，一般会比古典音乐音乐会的票价贵，也没有我们这里贵得这样邪乎，近日正在美国巡回演出的摇滚巨星鲍勃·迪伦，门票最贵的也只有77美元，最便宜的37美元。

　　如果按照收入与物价的指数，将美国和我们作个对比，看一场顶级的古典音乐的音乐会的那10美元，只是美国大学生的一顿普通的饭钱，在学校的餐厅里买一杯可乐要一美元多，也就是省下几杯可乐的钱就行了。而我们这里看一场音乐会或其他演出，一张票价动辄上千元，几乎是普通人月工资的一半。这样一比照，我们家长带着他们的孩子，得花上千元钱，听这样一场孩子演奏的音乐会，不能说是贵得离谱，却也实在让人蹙眉。

　　当然，如今并不仅仅是肖邦有点儿贵，我们几乎所有演出的票价都贵得和世界无法接轨。相反，肖邦青少年国际钢琴比赛演出的票价，与之相比，还不算是最贵的呢。只不过，本来是为孩子举办的肖邦青少年国际钢琴比赛，无论参赛者，还是聆听者，主角都应该是孩子，却以这样高的票价面对孩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按理说，赚谁的钱，也不该赚孩子的钱，但当下的现实是偏偏就要赚孩子的钱，因为从望子成龙的家长里掏腰包最容易，已经成为了商家的共识，号称高雅的音乐会，怎么能够拉下这个空呢？我们特别愿意宣扬并附庸所谓高雅的艺术，如今，高雅的艺术却成为了装钱票子的一个漂亮的钱包。

　　清风朗月之下，看着音乐厅外面和票贩子讨价还价买票的那些年轻的学生们，心里很是有些感慨。他们从票贩子手里拿到的票便宜了一半，如果咬牙等到开演之后，500元的票顶多只卖100元，甚至50元就能够甩给你。这种在各种演出场外都能够见到的司空见惯的现象，起码可以让我们看出，我们的音乐会的票价的高，其实是有些虚高，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市场行为，更不是物有所值。因为这场音乐会的听众相当一部分来自赠票，而票贩子手中的那些票，可以肯定地说，来源绝大多数都是赠票(我亲眼看到有人拿着赠票低价卖给票贩子)。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怪圈：票价虚高，卖不出去，转到票贩子那里；赠票太多，好多人不去看，也转到票贩子那里；于是，来源于这两方面的票，都要降价出售，票贩子帮助我们挤掉了其中的水分。

　　这场音乐会，相当一部分座位空着，如果能够把票价调整一下，哪怕是调整到票贩子的水平，起码可以让更多的孩子进来，亲近一下肖邦。

　　问题是如今不仅只是肖邦一人有点儿贵，而是许多如肖邦一样的艺术大师都贵得让我们难以亲近。市场的大门敞开着，剧场的大门却紧闭着。我们常常爱说高雅艺术，而且希望让我们的观众能够热爱高雅艺术，以抵抗那些低俗的艺术，但我们却愿意把高雅艺术束之高阁，待价而沽，像卖名人字画一样想卖个大价钱。我想起在文艺复兴时期，蒙特威尔第决心将歌剧从皇宫贵族中引入民间，首先要让普通百姓看得起，于是，他做的事情是，在威尼斯歌剧院演出时一张门票才卖两个里拉，便宜得只能让我们瞠目结舌，遥想当年了。现在我们实在应该向蒙特威尔第学习学习。但是，我们现在是学会了编着花儿地赚昧心钱，要想学会蒙特威尔第的心地比学会他的艺术还难。我们应该有更多的艺术家和艺术产业家如蒙特威尔第一样，我们的艺术市场才会正常，我们的高雅艺术才会走向民间，我们的小孩子在听肖邦的时候才不会再觉得有点贵。

　　(作者为《人民文学》杂志社副主编、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