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金的短篇小说集《肖申克的救赎》是这位恐怖大师少有的一部非恐怖文学著作,集子里的四部中篇小说对应于一年四季,与“秋”对应的《尸体》,在其中的位置有些特别:看点全在悬念破解后的杂陈余味。四个小孩———戈登、柯里、泰迪和魏恩———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看到他们想看的东西———一具被火车撞死的小孩的尸骸。
当死亡成为静态的意象,目睹死亡也就成了一种仪式,对孩子来说就是成年礼———通过向死者的致敬开启自己的人生。一些人的生是以另一些人的死为代价的,所以生者也应该以一种合格的生命报答死者的死,或者说按照死者的意愿去生。
戈登是以这样的口吻来描述这个名叫布劳尔的孩子的:
……布劳尔死了,他没有生病,也不是在睡觉,他再也不会起来上学,不会因为昨晚吃了太多苹果而一大早起来跑厕所,也不会在数学考试中用光了笔头的橡皮擦。这孩子死了……
戈登把自己的意识带入了死尸,这样便能够切身体验死亡带来的痛楚,而在此之前,戈登他们仅仅把看尸体视作消遣。最后,只有戈登一个人经历了一次真正精神意义上的成年。他说:
我想普天下最糟的事,莫过于怀着满腔心事与秘密,没有人听得懂!
标准的成年礼,应是一种无法和别人分享的体验:不是皮肉之苦,也不是恐怖的景象,甚至也不是孤独,而是让人禁不住恸哭失声的记忆。
不能不感叹,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成人比孩子要脆弱得多。游离出尸体的死亡给戈登的人生打上底色,好像木柴燃起的烟熏黑了天空———这好像有点不幸;我们没有接受18岁成人仪式的诲尔谆谆,因为我们没有和长眠的人发生精神上的互动———这又何尝是种幸运。斯蒂芬·金喜欢直截了当地刺激人:“我第一次见到死人的时候,才十二三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