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时间过去了,贵阳市南明区市民卢光勋的家中依然臭味弥漫;两个月前,这个家被南明区人民法院强制执行后,房间内被人泼了两桶大粪,卢光勋的家成了一个溢满恶臭的粪坑。有人说,这是卢光勋注定要面对的结局。
□《民主与法制时报》见习记者 王琪
发自贵阳
有人发抖,有人休克
9月13日上午,贵州省贵阳市南明区瑞金南路17号。
在警戒线外面,附近的居民静悄悄地站着,将目光投向一幢破旧的老屋。一群民工正在搬动17号4单元1-1号房屋里的财产,撬门窗,砸墙壁,搬走一切能够搬走的东西。
这个早晨,有人感觉到瑞金南路17号异常的寂静,民工撬动卷帘门的声音传得老远。
在上午9点左右开始动手腾空该房屋之前,贵州省贵阳市南明区人民法院(下称南明区法院)执行局已经在进入4单元的通道里拉起了警戒线,将现场封锁。有居民看到警察们手上晃动着的手铐,还有警察别着手枪,银白色的手铐在晨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任何与强制执行无关的人,都被禁止接近执行现场。警戒线内外,到处是走动着的法警、片区民警和来自贵阳市妇幼保健院的保安。一位当时在现场的居民事后告诉《民主与法制时报》记者:“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强制行动,动用的人力超过百人。”
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强制行动中,有一个人在发抖。这是一位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经历过枪林弹雨的80岁老兵。
“战场上没有被打死吓死,但是这一次被吓着了。”老兵的老伴儿说。
警察提在手里或挂在腰间的手铐最终没有派上用场。从上午9点半左右一直持续到11点多的这次行动,没有遇到任何人的阻挠。
卢光勋的爱人王玉荣患有颈椎病,这天上午,卢光勋像往常一样陪伴王玉荣到附近的一个公园晨练,顺带着买菜买报纸。9点半左右回到瑞金南路17号时,他看到他家周围到处是身着制服的人。
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从被警戒线围着的家里传出来,王玉荣走到所在片区值班室门口时气急休克。卢光勋慌了手脚,他赶紧死死掐住妻子的人中穴位。10余分钟后,王玉荣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王玉荣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但是正在被强制执行腾空的家是进不去了,那里除了警戒线,还有警察和保安堵着。
在几名围观群众的帮助下,王玉荣被搀扶到值班室王筑文的床上躺下。
卢光勋又回到了妻子休克昏倒的地方,站在警戒线外目睹着他居住了26年的房子被民工一撬棍一撬棍地拆毁。卢光勋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他的心里憋着火,难捺冲进警戒线的冲动。
一个邻居把卢光勋叫走了,那个邻居说有事要请他帮忙。被叫走之后,卢光勋才知道,邻居是担心他情绪冲动干出伤害自己的事来。
在这之前南明区法院到瑞金南路17号张贴强制执行公告时,已经有人提醒过卢光勋:“拆就拆吧,千万不要和他们发生摩擦,要不然会吃亏的。”
卢光勋知道,邻居善意的提醒是要他规避“暴力抗法”的危险。卢光勋说,在目睹强拆时,他的心里其实很害怕,虽然有冲进去的想法,但没有那个胆量。
现年63岁的卢光勋身材矮小,满头白发。
拆空之后被泼粪
当天上午11点左右,卢光勋的房子被腾空完毕。法警、辖区派出所民警和保安陆续走完后,卢光勋回到了家中。这个家已经成了一个溢满恶臭的粪坑:在散落着木板、碎玻璃和断砖头的客厅和卧室里,各多了一堆大粪。
在用于经营小照相馆维持生计那一个房间里,卢光勋发现,他花了两万多元钱买来冲洗照片的化学药剂,被全部倾倒在地上。
除了一片废墟和满屋恶臭,卢光勋的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门和窗都被撬走了,阳光下蒸腾而起的热浪四面扑来,更是加剧了粪便臭味的挥发。
时隔一个半月之后的11月3日,《民主与法制时报》记者踩着满地垃圾跨进了卢光勋曾经的家,见证了那两堆让许多人唏嘘不已的大粪。
跨过早已不存在的房门门槛向客厅里走不到五步,就是一堆占地约3至4平方米的秽物。南明法院强制执行当天,房间里的水管被毁坏,漫进客厅的自来水长期浸泡粪便后变得乌黑,被粪水沤过的地板像溜冰场一样滑。
踩着地上的木片,让身体紧贴着墙面绕开客厅里的粪堆往里走,来到一间卧室的门口时,打着手电的卢光勋忙不迭地提醒:“小心!小心!”
记者注意到,第二堆大粪就被倾倒在卧室的入口处。
已成废墟的家里被倾倒了大粪,卢光勋在当天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在卢之前,住在瑞金南路17号4单元5楼的刘育萍,从楼下经过卢家洞开的门时,闻到了一股恶臭。正当刘育萍向房间里探头看个究竟时,她目睹了令她惊讶的一幕:两个民工正在客厅里倾倒大粪。
一个民工发现了刘育萍,脸上立时露出尴尬的神色。刘育萍捂着鼻子赶紧走,回到位于五楼的家中。但刘育萍发现,空气里的臭味依然没有消散。
其时,卢光勋家里大粪的恶臭已经在周围散布开来了。
9月14日,有住户就此向南明法院强拆行动的利益攸关方——贵阳市妇幼保健院提出抗议。当天下午,贵阳市妇幼保健院院长文秋生派人将已拆毁的房屋门窗用砖封堵起来,并在大粪上覆盖垃圾,但臭味依然弥漫。
在此后的至少10天时间里,南明法院强制执行现场周围的住户,不得不昼夜忍受漫天恶臭的侵扰。
谁的民工?谁在幕后?
目击者向《民主与法制时报》记者证实,被泼到卢光勋家里的大粪足有两桶之多,装大粪的桶是家居生活中用来盛水的那种塑料桶。4个民工每两人一桶,从一墙之隔的贵阳市妇幼保健院抬出来,放在距离强拆现场不到20米远的一个平台上。其时,强制执行行动即将接近尾声。
这两只蓝色的塑料桶,被用白布盖着桶口。亲眼目睹塑料桶运送过程的李小姐,开始时一直以为桶里装的是潲水。
李小姐注意到,两只塑料桶被摆放在平台上大约半小时后,法警、公安和保安陆续走完,4个民工抬起塑料桶向卢光勋家走去。几分钟过后,民工们提着空桶走出来。紧接着,卢光勋家被泼了大粪的消息一下子传开。
几乎与此同时,一名一直在某个角落偷拍南明法院强制执行过程的男子,从楼上直奔卢光勋家。当摄像机镜头对准从废墟里走出来的卢光勋时,这位男子惊奇地问:“大粪泼在哪里了?快带我去看!”
在这份影像资料里,接着出现了以下的画面:卢光勋无奈的神情和房间里黄澄澄的两堆大粪。
民愤在泼粪事件后迅速淤积。当天下午,有10余人在一份指控贵阳市妇幼保健院和南明区法院的纸上签名按手印。
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是,从装着大粪的塑料桶进入公众视野到大粪被泼洒到卢光勋家中,与泼粪事件直接关联的都是民工。在整个能为人所知的过程中,没有人发现任何公职人员对本事件的言行表露。
看起来,这一切完全是民工所为。
但让人生疑的是,在法院刚刚强制执行完毕的现场,光天化日之下,民工可能自发地向不属于自己的房屋里倾倒大粪吗?民工背后,谁是幕后推手?
“这是一个低贱的问题,把这种想法跟法院联系在一起,是对法院的践踏!”南明区法院执行局局长饶荣亮本月6日下午作出这番表态。
饶荣亮说,南明法院是依法对卢光勋房产实施强制腾空,在强制执行之后发生的事,与强制执行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当天上午,贵阳市妇幼保健院院长文秋生对泼粪事件表示震惊:“这种卑鄙的事情任何人也做不出来!”
就泼粪事件民间针对贵阳市妇幼保健院的指责,及目击者证实大粪是从该院内抬出等诸情节,文秋生诘问道:“说这件事跟我们有关,那就把泼粪的人找出来!”
受贵阳市妇幼保健院委托拆迁瑞金路17号房产的贵州永吉房屋拆迁有限公司(下称永吉公司)项目部经理胡振海,6日下午2点40分左右在电话中向本报记者表示,当天腾空卢光勋房屋的民工与永吉公司无关。
胡振海说,当天腾空卢光勋家中财产的工人来自一家搬家公司,搬家公司是法院联系的。但在南明区法院,有关人员则说,当天腾空财产的是法院的工作人员。贵阳市妇幼保健院只承认当天派去了保安维持秩序。
人们在9月13日看到的抬大粪及倾倒大粪的民工,在各方表达中消失。
“流氓”
从司法角度来看,卢光勋位于瑞金南路17号的房产,在南明区法院强制执行腾空之后,就不再为他所有。
因为这一现状,在包括南明区法院在内的各方表态中,都有一个相似的说法:房子已经不是卢光勋的了,别人要在这套房子里泼洒大粪还是做其他的任何事,卢光勋都无权干涉。
基于这个共识,被指与泼粪事件有关的相关各方认为,就该房屋被泼大粪一事进行调查,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房子已经是我们的了,你们这些记者不要帮流氓捣乱。”在贵阳市妇幼保健院副院长郎勇的办公室,一名医院职员说。
“流氓”卢光勋的房产纷争,始于贵阳市妇幼保健院2003年获批的一个建设门诊大楼的项目,这座规划中的大楼将坐落在瑞金南路17号,涉及拆迁住户60余家。
一些奇怪的现象在贵阳市妇幼保健院与被拆迁住户之间矛盾激化后频频出现,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一种恶作剧式的“堵锁”行为。据住户刘育萍称,她家前后遭遇过3次“堵锁”——外出回来开门时发现钥匙没法插进锁孔,仔细一看,原来锁孔里被塞进了口香糖或橡胶。
“这样的事情在拆迁公告张贴出来之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刘育萍说。
2003年被住户推选为谈判总代表的杜铅老人则反映了另一件怪事:一套居住着3户人家的房子遭遇盗劫,但是小偷只是撬走了这套房子已经用了几十年的一道木板门,家中真正值钱的东西安然无恙,无一丢失。
住户们一直在怀疑光临这个被拆迁住宅区的小偷、恶作剧者的真实身份,但他们仅仅只能怀疑,因为从来没有抓到过现行。
“我们不可能白天黑夜在门口守着,况且,只有傻瓜才会在有人守着的时候来堵我们的锁,撬人家木门。”刘育萍说。
停水停电、闭路电视线被掐断,更是常有的事。本报记者在贵阳采访期间,又一户住户的电线被掐断。
据透露,反常现象的频繁侵扰,促成了一些被拆迁户迁离此地。
而就卢光勋家被法院强制执行及其后来房屋被倾倒大粪的事实,目前尚未搬迁的10余家住户认为,这是一种目的十分明显的暗示。
“在卢光勋家房屋里泼大粪,目的就是要把卢光勋彻底赶走,同时对其他的住户造成一种威慑。”刘育萍说,“杀鸡给猴看:不搬,下一个就是你。”
贵阳市妇幼保健院拒绝透露此前拆迁阶段与住户签订合同的相关过程。据来自住户的说法,卢光勋房产被法院强制执行腾空后的近两个月里,拆迁形势出现了一个小高潮,20户左右的人家在此期间搬离了瑞金路17号。
这些搬迁的住户当初曾抱着一种观望的心态,看卢光勋家会不会真的被强制执行。当法院一旦动了真格之后,他们心中等待拆迁争执出现转机的意志就彻底崩溃。
在瑞金南路17号的60余户被拆迁户中,卢光勋是第一个被贵阳市妇幼保健院“报裁”(该院向有关行政主管部门申请裁决)的住户,同时也是到目前为止尚未搬离瑞金南路17号的10余家被拆迁户中唯一被法院强制执行腾空的一家。以卢光勋为开端,贵阳市妇幼保健院此后陆续将数户住户“报裁”至贵阳市有关部门。
下一个“流氓”会是谁?人们都不知道。
判和未判的
一纸裁决,引发了卢光勋状告贵阳市房地产管理局的第一场行政官司。
贵阳市房地产管理局依据贵阳市妇幼保健院提交给该市房屋拆迁管理处的《申请调裁报告》作出的这份裁决,采纳并支持了贵阳市妇幼保健院提出的申请理由和自行设定的安置方案,而卢光勋针对对方理由及方案提出的辩解和安置要求,基本被搁置在了一边。同时,该份裁决还限定了卢光勋的搬迁时限。
记者注意到,贵阳市妇幼保健院这次设定的拆迁安置方案,与该院此前向住户散发的《关于我院拆迁安置补偿的情况说明》(下称《情况说明》)相比,大幅收缩了被拆迁户的选择空间。
在落款日期为2005年8月30日的这份《情况说明》中,贵阳市妇幼保健院列出了货币安置、异地安置、同地段等产权互换等4种安置方式供被拆迁户自愿选择。而申请调裁的报告中,只限定了货币安置和异地安置两种方案。在贵阳市妇幼保健院申请调裁之后,贵阳市房地产管理局作出了支持上述两种方案中异地安置的裁决。
这样一来,卢光勋就面对了唯一的选择:从瑞金南路17号搬迁到距离市区大约5公里的龙福花园。
按照贵阳市妇幼保健院《情况说明》中“同地段九层以下现房安置按拆迁原房面积互换”方案进行安置的要求被否决,卢光勋走出了别无选择的第一步——状告贵阳市房地产管理局。
在提交给贵阳市南明区法院的行政诉状中,卢光勋用占去整份诉状一半的篇幅,对贵阳市房地产管理局作出裁决所依据的事实的真实性提出质疑,试图向法院传达一个信息:贵阳市房地产管理局的裁决书是建立在贵阳市妇幼保健院违背自身承诺——《情况说明》等问题的基础上的。
但是南明区法院在审理查明的事项中,并没有这方面内容的体现。
南明区法院支持了贵阳市房地产管理局提出的下述观点:卢光勋要求在同等地段进行安置,按法规规定要贵阳市妇幼保健院在相同区位有房子,而卢光勋提供的材料不能证明该院在相同区位有房子。
这让卢光勋及其委托代理人非常不解。卢光勋认为,证明贵阳市妇幼保健院在“相同区位”是否有房,不是他的义务;贵阳市妇幼保健院既然在自己制定的《情况说明》中列出了可供住户选择的同地段等产权互换的安置方案,就应该信守承诺,按照《情况说明》提供房源。贵阳市妇幼保健院提出了该项承诺,最后却以没有房子为由不按承诺办事,这不是违约了吗?
但是,一审判决还是宣布了卢光勋这次行政官司的败诉。
其实,已有人告诉卢光勋,这个行政官司卢光勋是打不赢的。
一审判决难以让卢光勋信服,于是有了向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的行政上诉。卢光勋认为道理在自己一边:首先,产生拆迁纠纷的房子是自己拥有完全产权的私有财产,卖不卖、如何卖,自己有权发表意见;其次,自己的要求并不是无中生有,而是根据贵阳市妇幼保健院的《情况说明》提出来的。
在行政上诉诉讼中,卢光勋将贵阳市妇幼保健院列为被上诉第三人。行政上诉状再次提出贵阳市妇幼保健院违背承诺的事实,并指出一审法院驳回卢光勋遵照《情况说明》提出的同地段等产权互换的要求,是让贵阳市妇幼保健院轻松规避缔约过失责任的判决。
7月7日,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驳回了卢光勋的上诉,维持一审判决。此后,卢光勋提出行政再审申请,3个月后,申请被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驳回。
二审法院的终审判决经决定了,未来的路,卢光勋只能按照贵阳市房地产管理局的一纸《裁决书》走下去。
回到贫穷
半把干面条,在邻居援送的木柜上放了几天。窗户都被拆毁了,外面的灰尘从畅通无阻的窗户洞口随风涌进来,在包面条的纸上落了薄薄一层。
这间位于瑞金南路17号2单元的房子,主人已经在卢光勋的房子被强制腾空之后搬走了。
“实在找不到住处了,你就自己开门进去住吧,至少能躲一下风雨。”房主偷偷将钥匙交给卢光勋时说。卢光勋又一次想哭。在这之前,卢光勋相识的朋友家,他已经寄住遍了。
卢光勋曾经有一个不富裕但温暖的家。卢光勋用这个家的一间房子经营着一个小照相馆。在过去的10多年中,这个小照相馆支撑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在过去的一段时间,这个照相馆每月能够给他带来1800—2000元的收入。
卢光勋依靠经营照相馆养活了一家人,在过去的10多年中,他不仅没有向政府伸手要求援助,还缴纳了应交的税费。
但是这一切都不复存在。
在与贵阳市妇幼保健院之间的拆迁纠纷中卢光勋要求的,不过是希望该院能够综合考虑他的实际情况,安排一套能够让他继续经营照相馆的安置房给他。
“房子老一点,旧一点,都可以,只要在一楼,照相生意能够做得起来。”卢光勋说。
在记者陪同下,卢光勋于11月5日第一次去到了远在云岩区三桥的龙福花园。卢光勋对贵阳市房地产管理局裁决安置的那套新房没有一点兴趣。
“我能在4楼开照相馆吗?谁会来照相?”卢光勋问道,那套房子位于龙福花园A幢1单元2-2号,四楼。贵阳市房地产管理局的裁决和两审法院的判决,让卢光勋面临着一个衣食不保的未来:夫妻二人的生活,只能依靠每月300多元的生活补助。
要在安置房之外重新租房开照相馆,卢光勋说他没有那个能力。几番诉讼,各处奔走,卢光勋不仅花完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了7000多元的债务。
邻居们为卢光勋家的未来担心,同情和愤怒都梗在胸口,落不下去也浮不上来。
寒冬将至,卢光勋身上只有一件单衣。卢光勋现在住的这间房子迟早是要被彻底拆除掉的。谁能知道,到那时候,卢光勋又将被赶到哪里?
房间里木柜上的那半把干面条还在。房间里没有锅碗,也没有水电。
卢光勋要把它煮熟了送进嘴里,得去邻居家借锅、借碗、借水、借火、借筷子。(版权声明:任何媒体转载该条新闻,须著明来源《民主与法制时报》,否则追究法律责任。)来源:民主与法制时报 (责任编辑:王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