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5月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开播，被誉为中国电视媒体回归新闻本位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事件之一。《新闻调查》作为中国电视新闻界标志性的调查性报道栏目迄今已走过十年的历程。其节目题材的选择以及报道结构的编排，均体现了有力的议程设置。笔者以近一年来（2005年4月至2006年3月）《新闻调查》栏目所播出的45期节目①为研究对象，剖析其在题材选择、感情基调及报道结构三个方面进行议程设置所体现出的特色，进而为当下中国电视调查性报道建构理性、深入、建设性的品性提供参照。

　　一、 题材选择：关注民生

　　“揭黑”曝光类题材通常被认为是调查性报道栏目所偏重的选材视点，而对《新闻调查》栏目近一年来45期节目所涉及的题材作分类统计，却发现其“揭黑”曝光类的报道在数量上并不占优，而以社会弱势群体的生存状态为关注对象的人文民生类报道则占了半壁江山，有20余期之多，分别涉及城市普通的盲人、精神病人、同性恋、堕胎少女、农村未成年的孤儿、小区业主、三轮车夫、感染了艾滋病毒的妇女、艾滋病防控工作者、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麻风病村的小学教师，等等。

　　《新闻调查》栏目围绕这些社会弱势群体所报道的新闻事件，表面看来既没什么太大新鲜性，也没什么明显的时效性，像盲人出行、业主维权、老年人临终关怀、救助堕胎少女、精神病人治疗管理等等。在时下热衷于制造“轰动”和消费“热点”的媒介环境中，这类平常、普通的题材似乎并不大能吸引太多的“眼球”，似乎也无法实现栏目在收视率上的重大突破，但不可否认的是通过这些普通的事件所反映出来的社会问题，每一件都实实在在的关系到国计民生。

　　调查性报道栏目突破以往以“揭黑”报道为主打的选材定势，凭借理性、冷静、深入的风格，经常性的关注社会弱势群体，对社会弱势群体作常规性的报道，展现弱势群体的生活状态，传递弱势群体的声音，从而使大众传媒的舆论监督功能、社会动员功能得以充分施展。

　　二、感情基调：理性质疑

　　新闻报道的感情基调有三大类，肯定、否定、介于二者之间的“质疑”，调查性报道通常以“质疑”的基调为主导。而质疑的基调又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种是有限度的同意，一种是有限度的不同意。②依据《新闻调查》栏目近一年各期节目的开场白文本及结语文本，对其节目的感情基调作梳理发现，对于人文民生类的题材，《新闻调查》多是采用“有限度的同意”的基调，即在节目开场白介绍主要人物时，诸如堕胎少女、“同伴”、同性恋者、精神病人等等，其话语间使用的是理解、尊重受访人物特定身份的语气，节目出镜记者在采访中继续沿着这种基调以真诚关心人物、理解人物心理处境的提问方式与之展开交流。而对于“揭黑”曝光类题材，诸如医疗鉴定、天价医药费、连锁加盟、苏丹红等等事件，《新闻调查》则多是采用“有限度的不同意”的基调，即在节目开场白引述事件时，其话语间就流露出对事件合理性的疑问，继而引出记者的深入采访，通过层层追问直逼问题的要害，最终揭示事件真相。

　　《新闻调查》在其报道中无论是采用哪种质疑基调，节目的结语部分通常会或明或暗地表达出一些建设性的观点。诸如在《红色警戒》那期节目里，演播室主持人在结束语中提到“食品的底线应该是安全，国家应加速食品安全立法工作”；在《长大未成人》那期节目最后，画面上打出了“毛毛虫变成蝴蝶，要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这样一行字幕。由此可见，“新闻调查”并没有停留在曝光事件的真相、还原人物的生存状态，而是在节目结语部分还提供建设性的观点，表达出节目主创人员对内容的思考，进而引导受众去深入领会、把握节目内涵。

　　当今时代，人们对社会信息的处理原则和策略，即理解社会、新闻事件的解释框架，在一定程度上是由大众传播媒介所决定的。因此对于电视调查性报道栏目来说，其在质疑基调的主导下穷究事理、深挖本质，一方面能够比较准确、真实、全面地反映现实情况，为受众提供健全的信息；另一方面也把理性的质疑精神传递给了受众，帮助受众树立健康、宽容、理性的国民心态。

　　三、结构编排：“外聚焦”叙事

　　近一年来的《新闻调查》栏目只有2期节目出镜的采访对象少于5人，有26期节目出镜的受访者达10人以上。特别是“揭黑”曝光类题材的节目，出镜的采访对象往往多达15人以上。并且在报道中出镜的受访者身份也是多样的，例如在《农民看病现状调查》那期节目出镜的13位采访对象中，有患病的村民、村民家属、村医、乡镇卫生院的院长、医生、农村合作医疗制度的创始人、已参加新型合作医疗的村民、新型合作医疗办公室负责人等等。在节目中展现这种多人现场接受采访，配合记者调查的形式，正是《新闻调查》构建新闻事件场景，展现报道场景内各对象之间、人物之间关系的一种主要手法。

　　在对新闻场景进行编排时，《新闻调查》采用叙事的结构，以记者展开调查的时间先后为顺序，通过记者串场的形式，将记者与多个受访者之间所交流的内容连贯起来，最终叙述出一个完整的调查过程。叙述内容的表达形式有三种：零聚焦、内聚焦和外聚焦。零聚焦是指作者对事件做出全知全能式的叙述，内聚焦是指从特定的某个人物的角度叙事，外聚焦是指从旁观者的角度叙事，不涉及任何主观内容。③调查性报道惯于采用“外聚焦”式的叙事结构来报道新闻事件，这种结构比较容易在人们之间建立认同感，并在说服中能产生特别的重要作用。

　　《新闻调查》栏目的调查性报道在运用叙事结构的同时，又时常会兼用专家论证的形式，即在叙事过程中编入一些专家就相关问题的看法。这种兼容专家论证的做法，体现了议程设置中“属性”的传递。因为每一个议题本身是包含若干属性的，专家的论证强调议题中某些属性的重要性，但与此同时也难免会使报道本身弱化、回避相关议题的另一些属性。

　　可以看出，《新闻调查》栏目的议程设置，总体上是以引导广大公众理性地认知社会问题，建设性地对待社会矛盾为出发点的。其中所体现出的理性、平衡和深入的栏目品性正成为当下中国电视调查性报道栏目所共同追求的目标。但也需承认，中国电视界要打造真正的、成熟的调查性报道栏目还有相当长一段路要走。

　　注释：

　　①https://www.cctv.com/program/xwdc/02/index.shtml.

　　②赵力.　为什么反对“不先生主义”[A].　公共知识分子的声音·评论中国[C].机械工业出版社，2005.　94－96.

　　③陈卫星.　传播的观念[M].人民出版社，2004.　207.（作者系安徽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研究生）

(责任编辑：赵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