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西之行,缘于国庆长假中的一次朋友聚会。宾客清一色老五届,一桌人中除我等两三个之外,余者皆在岳西那片土地上驻足过,当年的身份都是臭老九。酒酣耳热之后,便作出一个决定:“回”岳西——用他们的话说“回家看看”。
受大家情绪感染,我这个对岳西毫无印象的外人也决定参与其中。
汽车驶离开合肥。下了高速公路之后,直往山里钻,不一会,便盘旋在越攀越高的山间公路。一路上谈笑风生的我和秦女士,突然间就沉默了:我们不约而同感受到大山给我们的下马威,头晕、耳鸣、恶心。尽管车窗外是“一座座青山紧相连,一道道白云绕山间”我们也无意观赏。
“快了,快了,快到县城了。”秦女士爱人严先生、这次活动的组织者,一边安慰一边介绍:“这里是大别山腹地,为革命作过很大贡献。当年徐海东的红二十八军,千里跃进大别山的刘邓大军就是活动在这深山老林里。”
我们行程的第一站是岳西革命烈士陵园。一千二百多位先烈的英名镌刻在陵园中那巨大的汉白玉石壁上,也镌刻在岳西乃至全国人民心中,其中代表人物当数中共安徽省委第一任书记王步文。
松涛阵阵,暮霭沉沉,我们拜谒了王步文烈士的陵墓。这位1898年生于岳西,投身于革命,足迹遍布安徽、遍布全国的一代英雄,牺牲时年仅33岁。严先生告诉我:这位一生奔波于民族解放事业的职业革命家,无暇顾及自己的家庭,唯一的儿子在家乡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建国后,在周恩来同志亲自过问下由组织上帮助找到并安排了工作。这次回岳西的队伍中,有他的大孙女王女士夫妇。至今,王步文的第三代大部分仍然在岳西,经受着与普通百姓一样的下岗、自谋职业等生活磨难。是啊,岳西毕竟是贫困山区,经济相对滞后些。然而,养育了中国革命的大山,是当之无愧的红色旅游胜地。
次日,我们游览了有“中华禅宗第一山”之称的司空山。沿着崎岖曲折的山路拾级而上,时有峭壁断路,树叶遮目,竹枝勾留。一位当地人建议我们将矿泉水、零食等杂物挂在途中树干上以减轻上山负担,返回时再取。“不会有路人拿走的。”他补充了一句。真有点古道遗风!
传说司空山是佛教禅宗二祖慧可卓锡之地。与天柱山下香火长盛不衰的三祖寺相比,这里确实冷清了不少,但它在佛教史上的重要地位不可动摇,禅宗一派的光大流传关键得益于这位亲受达摩心法的二祖在此弘扬佛法并将衣钵传于三祖僧璨。如今二祖寺、讲经台等遗迹依然存在,岳西县有关部门正着手恢复,不久的将来,二祖寺定会一展新容。
岳西的森林资源很丰富。当年的“大炼钢铁”,曾使岳西森林资源元气大伤,经四十多年的补救和积蓄,岳西又还林业大县的形象了。我们所到之处,无不是山高林密,草丰树茂。站在公路上环顾四周,呈现出深红、浅红、金黄、深绿……一片五彩斑斓,真可谓“霜叶胜于二月花”。我们参观了妙道山森林公园一处珍稀古树木保护地、被誉为“中华一绝”的千年紫柳园。在两山之间的一条狭长的盆地上,百年以上的大树葳蕤繁茂,最多的是紫柳,此外还有银杏、枫香……据有关专家考察,有的树龄已达千年以上。紫柳数量如此之多,范围如此之集中,树龄如此之长,国内罕见。我们踏着曲折的木桥,近距离观察这些千年巨人,树身瘢痕累累,老干屈曲遒劲,嫩芽含绿吐芳。每棵大树的周围,都依偎着许多不同树龄的小树。柳在人们印象中是柔弱的,然而它们却能抵挡千年的风霜,不屈不挠,冷静沉稳,双脚扎牢大地,从容地发芽、长叶、抽枝、传播,如同树族大家庭的保姆,默默地承担着家族发展的重担。叫人联想起世代生活在这里历经磨难却生生不息的山民。
从进县委招待所大院起,陆续便有熟人闻讯前来,惊喜的、激动的、认真审视的、仔细端详的,握手拥抱、拍背捶肩……话题很多,气氛很浓,说来说去还是岳西的变化:当年的县医院在小城偏僻处,现在是闹市中心;当年去一个离县城最近的公社探望生病的同事要爬半天山,现在半天打两个来回;当年有人去合肥办事,常充当同伴们的采购员,从奶瓶奶粉到棉衣皮鞋,一背一大包,现在处处商场林立,连家用电器广告也做到农家的墙头上。
当然,岳西的变化在这一代人手中还不尽如人意,这是使当今领导们食宿难安的大问题,也是这一批回乡者心中永远的牵挂,于是下一个话题又牵了出来:如何让现代化信息早日传进深山?如何让山里资源成为财富?如何更好地开发山区的红色旅游?
夜久语未绝,话长情更长。“回家看看”的人们,将自己的一片眷恋之情融入到这块深情的土地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