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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相册,我将母亲生前的所有照片,按照时间顺序,摆放在里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一页一页地翻看,似乎成了我每晚睡前的必需。
看的次数多了,我发现,母亲晚年几乎所有的照片,或站或坐,都是将左手很自然地放在身前,五指微蜷,掌心向内,稍加留意,便能看见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圈形戒指。
这枚戒指,是我在90年代买给母亲的,这也是她老人家平生唯一的一件金饰品。像往常给她老人家买其他物品一样,母亲当时是连连埋怨,说我太破费。
从那时起,母亲便始终将这枚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而且,还在戒指的圈口交接处,用红线细心地缠绕了许多圈。
我曾几次看到,母亲坐在阳光灿烂的窗前,戴上老花镜,将戒指摘下,用洁净的白纱布一遍遍地细心擦拭。看得出,她老人家对这枚戒指的喜爱和珍惜。
……
母亲去世后,父亲把一个红绒面小方盒交给了我,说:你妈妈生前曾经说过,她添钱用你买的那枚戒指换了一个,还再三嘱咐我,是留给你的。
轻轻地打开盒盖,就见一张买戒指的发票以及标有戒指重量、含金量的标签,被仔细地叠得方方正正;镶在盒内凹槽里的,是枚长方形的戒指。戒指表面的金黄色被磨蚀掉了许多,而且没有一点光泽。凭直觉判定,这枚戒指不是金质的。
后来,向行家请教,证实了我的疑虑。
细想起来,自母亲患上老年痴呆症、特别是病情加重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她老人家戴过那枚圈形戒指。当时我曾想,可能是母亲觉得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担心不慎将其丢失,便收存了起来。每天来去匆匆、忙忙碌碌的我,对此始终没有过问。
望着这枚价值仅为几角钱的长方形戒指,想着意识时好时坏的母亲,为了能给唯一的女儿留下一枚更贵重些的纪念品,添上自己不多的积蓄,将原来的那枚,换成了现在的这只。我能想像得出,母亲当时那已明显的神态,使骗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一笔可观的收入。自母亲患病以后,曾发生了许多类似事情。有一次,在家附近的市场上,母亲竟一次买回小贩兜售的三十几斤小虾皮,像座小山似的足足堆满了一餐桌。在母亲家附近的市场上,有好几个卖假饰品的地摊。
望着被叠得方方正正、保存得完好无损的发票、标签和红绒面小盒,以及这枚假金戒指,泪眼朦胧中的我,仿佛看到意识已不十分清醒的母亲,用自己不多的积蓄,换回这枚戒指以后,左手拿着打开的红绒盒,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戒指,小心翼翼地插在盒的凹槽里,而后,细细地端详,脸上浮现出欣慰的微笑……
每每想到这些,我都懊悔不已:多年来,母亲极细心地珍藏着女儿对她的爱,而自己呢?对母亲竟是那般的粗心,发现母亲的戒指不见了,都没有问上一句。
……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一年有余。这中间,我曾无数次拿着戒指,透过朦胧的泪眼,反反复复,仔细端详,总想从戒指上面读明白事情的详细过程。一次次或将戒指放在鼻翼前,使劲地吸吮,感觉还能嗅到母亲那熟悉的气息;或合拢五指,将戒指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感觉那上面还带有她老人家的体温。
母亲的戒指在,母爱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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