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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以来，我国共发布了4幅毛主席标准像，现在天安门上悬挂的就是第四幅。很多人猜想，这肯定是国内最优秀的摄影师，最好的摄影器材拍出来的。其实不然，这四张从选片、修整、制作到审验均出自一代暗房“宗师”陈石林之手。
随着数码技术的发展，现在的照片修整技术变得高超而容易。可在半个世纪之前，技术落后，照片又是怎样加工成这样的效果呢？为毛主席制像，要不要担风险？
陈石林为人和善，笑声爽朗，那身板、那精神头一点不像年近八旬的老人，而且思路敏捷，有问必答。
少年成名张大千“拜师”
陈石林可谓少年成名，15岁从事摄影，后从老家扬州辗转到南京、上海、台北等地。不到五年时间，他就在台北国际艺术人像摄影公司担起了工作部主任的要职，与当时的摄影界泰斗郎静山先生工作在一起，待遇优厚。他在香港的大光明电影公司工作期间，才华又同样得以“四溢”。有一个小故事很说明问题。一天，著名画家张大千来到公司，看见陈石林正在给照片加工着色，非常惊讶，忍不住拍了一下陈石林的肩头说:你着色水平很高，颜色很鲜艳，是我的小老师哟！
从这件小事里可以看出，年轻时代的陈石林照片修整技术已非同一般了。也就是在香港这段时间，他首次接触到了毛泽东的照片。那是欧阳予倩拿来的一张由徐肖冰拍摄的毛泽东和朱德研究作战方案的电影正片。陈石林欣喜若狂，要知道偌大的香港还没有一张毛主席像。怀着一颗赤诚的报国心，他和几位同事立即展开紧张的制作。可16毫米的电影正片影像反差很大，层次不易表现，且划痕严重，陈石林就像大姑娘绣花一样，精雕细琢，过硬的技术加上不辞辛劳，画面逐渐清晰明了，人物也活灵活现，上市后受到香港市民的热烈欢迎，这次制作也使他名声大噪。
1950年8月，陈石林放弃优厚的待遇毅然回到了祖国怀抱。他被分到中央新闻总署摄影局，不久受命担任技术组组长，待遇和地位压过了一些老同志。上级不拘一格用人才，陈石林也毫无保留，全心奉献。
合影中“挖”出标准像
说起毛主席第一张标准像的制作还有些偶然。那是1950年初，毛泽东访问前苏联时，美国有一家报纸刊登了毛泽东与斯大林的照片。报纸用的是毛泽东在陕北时期头戴八角帽的那一幅，与身着华丽元帅服的斯大林照片一比，反差很强烈。时任中央新闻总署副署长兼新闻摄影局局长的萨空了建议为毛主席拍摄一张正式标准像，得到批准后，摄影局派了四位记者前往拍摄。可是由于种种原因，拍出的标准像不理想。在左右为难之际，陈石林进入了领导的视野。萨空了请他从毛主席新闻、合影及大量工作照资料中找出一张照片，通过暗室后期加工，制作出一张标准像。
天降大任，陈石林意气风发，他一头钻进资料堆里，一张张遴选，一个个端详，经过反复比较，他终于选定了一张毛主席半侧面照片。
这张照片是1950年9月毛泽东与全国战斗英雄、劳动模范的合影。陈石林将照片中毛泽东单人像从第三个纽扣起单独剪下来放大，为了改变背景布幕影调太深，在放大时，选用了不同反差的相纸，采用遮挡技法，制出了10多张不同反差和深浅的12英寸照片。接着，对这张照片又进行了面部、头部等处的加工修整，并将背景的人头修去，再翻摄成底片，放大成照片。熟练的技法，让他用两天时间就把毛泽东标准像制作了出来。毛泽东本人也非常满意。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这张标准像印制发行了2000多万张，传遍了40多个国家。直至2000年，我国发行的新版百元面值的人民币和新版20元面值人民币上的毛泽东头像，也是依照这张标准像印制的。
从此，陈石林的超凡技艺得到了广泛认可。转过年，上级又要求他制作一张正面毛泽东标准像，要求更高了。陈石林翻遍了照片资料，最后万里挑一，从毛泽东与某团体合影的卷片中选定了一张。但这是用老式摇头转镜相机拍摄的，用的也是美制黑白航空卷片，反差较大，画面上暗部层次表现很差。一般的技术处理显然不行。陈石林就将头像单独剪裁放大12英寸，用锋利的刮刀将膜面上的黑色影像一点点刮去，修成白色背景以烘托面部形象，一口气刮完，纸基丝毫未伤，手感之好，技艺之妙令人叹为观止。
这张正面标准像端正可敬，和蔼可亲也受到领导的赞许。当时《毛泽东选集》内封页都采用了这张像，不过，精益求精的陈石林仍感到美中不足，面部的光与衣服上的光不甚一致，头发修得过于整齐。外人看来已经完美无缺了，而陈
石林敢于自暴不足，谦虚的精神令人敬佩。
曾试作第五张标准像
国庆十周年前夕，中央有关部门决定拍摄、制作第三幅毛泽东标准像。记者为毛主席拍摄了一张半侧画像，这张底片有较高的清晰度，但由于灯光不柔和，面部光影不规则，没有润泽的光线效果。北京市照相馆的高级技师们先进行了加工修整。经翻版后缩小成8英寸照片，因翻版底片对中灰影调损失较多，影响了皮肤质感的表现。领导请陈石林加工，他用反转显影复制底片的方法，并使用黑灰水色，在复制底片上加工修整，对面部的光斑、条纹用黑灰水色涂淡、涂匀。用修整后的复制底片放出的照片看不出修整痕迹，经毛主席本人审阅，陈石林加工修整的这一幅被公布。从1960年到1966年，天安门上悬挂的毛泽东巨幅画像就以此为摹本绘制的。即将在纽约拍卖，估价超过1200万美元的《毛泽东肖像》也是美国画家安迪·沃霍按照第三幅像绘制的。
到了1964年，人民群众对领袖的崇拜逐渐升温，有人对第三版毛主席标准像提出了质疑:为什么只露出一只耳朵？左眼珠偏上，给人一种偏听偏信的错觉。因此，上级决定制作一幅显露双耳的正面标准像。囿于当时的摄影条件，记者只拍摄了1英寸的照片，照片上的毛泽东眼轮匝和嘴角影调很深，眼神无光显得苍老，衣领不整齐，背景影调不均匀。面对这样的照片，陈石林深感责任重大。他采用已经掌握的“透正拷负”底片的全套工艺技术，把自己关在制作室里一个多星期埋头苦干，终于制作出来了这幅黑白鲜明，层次丰富、质感强的第四版毛泽东标准像。1998年，李讷见到陈石林还高兴地提起:第四幅标准像太好了，他老人家很喜欢。后来，陈石林曾尝试着制作第五幅标准像，但此时毛泽东已步入晚年，照片上的许多缺憾无法挽救，只得作罢。
“以左制左”化险为夷
“文革”前，中央规定的毛主席像由新华社统一制作，陈石林出任新华社摄影部技术组和翻修组组长。“文革”开始后，仍是领袖照片工作组组长，负责领袖照片在全国的生产印刷。在生产过程中，制版最重要，新华社要把底片和标准样品发向各地宣传部门，同时发布生产技术程序及质量标准。各地在正式大量印制前，都要将样片返回新华社，经陈石林逐一审验后才能生产。多年来，各地印制毛主席像数量巨大，而从未出现过事故，可见陈石林把关之严。
不过，在动乱年代，陈石林也遇过一次“险情”。有一天，几百名红卫兵小将突然包围了新华社，要陈石林交待“罪行”。原来，一张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的照片中，有人“看出”毛主席上衣口袋上隐约有刘少奇的影子。一大批红卫兵迅速跑到新华社兴师问罪。有些人被这阵势吓得心里直打鼓，为老陈担心。
陈石林从容自若，先在桌子旁坐下来，听完了红卫兵的指责。陈石林义正辞严地说:“我怎么看不出来？”他拍着胸脯大声说:“我也是工人阶级出身，对毛主席的感情比你们深。我们经过努力刚使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的照片与大家见面，竟有人说这样的话，是何居心！”说到这儿，老陈怒火中烧，狠狠一拍桌子，“啪”的一声站了起来:“这个人是谁？我们一定要把他揪出来！”再看这些稚气未脱的红卫兵，刚才还盛气凌人，现在已是六神无主。突然有一个人坚持不住，扭身就跑，几百人像退潮一样“哗”地逃出了院子。
陈石林笑着对记者说:“那个年月，左得厉害，所以必须用‘左’的东西来回击。”
陈石林不仅保护过自己，还保护过一名群众。那还是四十年前，广安门新影照相馆一位姓秦的老兄在烧毛主席照片时被人告发，而这一天正巧是12月26日——毛主席的生日。这可捅了塌天大祸，公安局认为逮了条大鱼，拿着一沓未来得及烧的照片找到陈石林。在公安人员看来，这位制作毛主席像的第一人肯定义愤填膺，痛斥罪行。没想到老陈只平静地说了一句:这些照片该烧。来人大吃一惊。陈石林耐心地解释道:“这些照片质量很差，有损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形象。我们新华社后院也有锅炉，不合格的照片要烧掉不能流传出去。”来人半信半疑地问:“埋掉不行吗？”陈石林马上抓住把柄，“你敢埋掉伟大领袖！”来人早吓得面如土色。赶紧跑回去把人放了。
借助陶瓷研究摄影
在陈石林几十年的“修整”生涯中，所做出的贡献绝不仅仅是四幅标准像，建国以来公开发表的毛泽东各个时期的照片许多都是他制作的。著名的青少年时代毛泽东照片是陈石林从一张受了潮、褪了色的家庭合影中抢救出来的。头戴八角帽的毛泽东、在井冈山的主席、视察人民公社的毛泽东等大家熟悉的照片均是他的杰作。那张曾引起版权纠纷的《毛主席去安源》的画作也是画家按照陈石林1967年制作的毛泽东头像绘制的。
除了毛主席像外，他还运用熟练的技法先后制作过两张国内最大的彩色照片，第一张是1984年为长城饭店制作的长达3×16.5米的巨幅彩色照片，另一幅是1993年为江西制作的5.02×30.8米的巨幅照片。
陈石林一生淡泊名利，豁达开朗。晚年的他迷上了中国古代陶瓷的收藏与摄影。走进陈老先生不大的居室，到处都摆着名贵的陶瓷。早在1955年，他曾为故宫藏品拍摄作为新闻资料图片。在拍摄过程中，他发现瓷器的色彩运用与摄影作品的后期制作有异曲同工之妙，于是他借助收藏古代陶瓷进一步研究摄影的质感表现。1995年，他将自己收藏的拍摄照片在中国万博文化城展出一年，获得了几十万观众的好评。 本报记者傅力J086
图五:年轻的陈石林担当重任。J086
图六:1951年国庆节，南京市群众举着数不清的毛主席标准像在游行。J086
老照片征集热线:8835537513011183890邮箱:Beijing688@126.com字体显示：大 中 小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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