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7日，英国广播公司（BBC）播出了一部时长45分钟的纪录片。片中，一名“被迫”受雇于数个西方国家情报机构、化名为“奥马尔·纳西里”的间谍，讲述了自己打入“基地”组织内部、深得“基地”组织头目信任、送出一份份重要情报的惊险过程，以及出人意料地金盆洗手、在德国隐姓埋名过活的传奇经历。

　　本报特约记者　陶蹊

　　偷了恐怖组织的钱

　　奥马尔·纳西里的故事要从20世纪90年代说起，那时他30岁出头。纳西里来自一个摩洛哥移民家庭，他和3个哥哥以及离异的母亲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生活。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纳西里兄弟结识了一些在布鲁塞尔的阿尔及利亚人，并且进入了他们的小圈子。

　　起初，纳西里认为这些人是做贩枪生意的，他们经常运送、转手一些枪支弹药，并且有数额不小的现金周转。为了赚钱，纳西里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后来，他发现这些人并非生意人，而是阿尔及利亚主要反政府武装“伊斯兰武装组织”的成员，他们在布鲁塞尔也并非靠贩卖军火来赚钱，而是有更可怕的计划——准备在西欧发动恐怖袭击。此时，纳西里的3个哥哥已经加入了这个组织，并且把自己的家作为该组织的活动据点。

　　一天，手头有点儿紧的纳西里头脑发热，偷了该组织的一些经费。事后，他感到非常恐惧，因为该组织对偷窃行为的处罚非常严厉。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纳西里走进位于布鲁塞尔的法国领事馆，向法国情报官员举报了他所知道的一切，包括他的3个哥哥与恐怖组织的联系。1995年3月，比利时警方对纳西里的家进行了突袭，逮捕了他的3个哥哥以及该组织的其他成员，还查获了不少有关伊斯兰极端主义的材料。

　　“被迫”成为间谍

　　在证实了纳西里提供的情报后，法国情报机构同意为他提供保护。“我们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新的前途……”法国情报官员说，“但是，你需要为我们做更多的事情。”纳西里意识到，自己将成为法国情报机构的一名间谍。

　　此时，法国情报机构对伊斯兰极端组织在阿富汗设立训练营的事已有所耳闻，但是相关情报很少。他们给纳西里提供了经费，希望他前往阿富汗对此进行调查。“我的任务是找到‘圣战者’们通过巴基斯坦抵达阿富汗的途径。没有名字，没有地址，什么线索都没有，但我必须得到法国人想要的东西。”纳西里说。

　　借助自己的穆斯林身份，纳西里设法在巴基斯坦与阿富汗接壤的边境城市白沙瓦，见到了“基地”组织负责接收“圣战者”的头目阿布·祖贝达，成功进入了位于阿富汗卡勒登的一个“基地”组织训练营。与他同时进入该训练营的“圣战者”有很多，其中包括后来大名鼎鼎的实施了“9·11”恐怖袭击的穆罕默德·阿塔以及“鞋子炸弹”的制造者理查德·里德。

　　第一份重要情报

　　在卡勒登训练营，“基地”组织对“圣战者”们进行全面的军事训练，包括基本战斗技能、爆炸、暗杀以及绑架技巧等，所用的教材主要是英、美特种部队的专业训练手册，这令纳西里感到相当吃惊。此外，“基地”组织高层成员伊本·谢赫·利比还向圣战者们传授被捕后如何对付审讯、如何向审讯者提供虚假信息等技能。除了学习军事及相关技能外，“圣战者”们在此训练营中还接受伊斯兰极端主义的“精神熏陶”，训练者们不惜在这方面花费大量时间。

　　结束了在卡勒登训练营的课程后，纳西里和其他“圣战者”进入了位于阿富汗达伦塔的训练营。这是一座培养“圣战者毕业生”的高级训练营，完成这里的课程后，“圣战者”们就可以被派往世界各地执行任务。在达伦塔训练营，纳西里学习了如何制造爆炸物，以及如何独立策划、实施恐怖袭击，他还目睹了“基地”组织进行的化学武器实验——在一些兔子身上检验毒气和毒药的效果。纳西里送出的这一情报，是西方国家情报机构获得的“‘基地’组织企图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第一份情报。

　　和“拉登特使”过从甚密

　　从达伦塔训练营“毕业”后，纳西里又见到了“基地”组织负责接收“圣战者”的头目阿布·祖贝达，祖贝达让他返回欧洲，潜伏下来等待指令。

　　回到欧洲后，纳西里与法国情报机构接上了头，按他们的指示前往英国首都伦敦。法国情报机构认为，伦敦正成为恐怖分子的一个基地，他们让纳西里与英国情报机构合作，摸清恐怖组织在伦敦的活动。

　　在伦敦，纳西里频繁出入位于泰晤士河畔的芬斯伯里公园清真寺，与被称为“英国拉登”的极端教士阿布·哈姆扎和被称为本·拉登“欧洲特使”的阿布·卡塔达过从甚密。作为从阿富汗训练营中归来的“圣战者”，纳西里深受阿布·卡塔达信任，成为“基地”组织在伦敦与阿富汗的联络员。

　　纳西里说，当时他建议英国情报机构将主要精力放在阿布·卡塔达身上，而非阿布·哈姆扎，因为前者是“基地”组织在欧洲的最高负责人，而后者虽然经常发表一些极端言论，但并不是“基地”组织成员，不会直接策划、实施恐怖活动。然而，令纳西里失望的是，英国情报机构对他的建议不以为然。那时，国际恐怖主义的形势尚未明朗，英国情报机构主要关注本国的伊斯兰极端分子是否会构成威胁，对国际恐怖组织缺乏必要的重视。

　　英国情报机构的态度令纳西里相当失落，而法国情报机构与他的联系也开始减少，纳西里觉得自己的意见不被重视，进而开始怀疑两国情报机构是否对他足够信任。

　　1998年8月7日，美国驻肯尼亚和坦桑尼亚大使馆遭到汽车炸弹袭击，“基地”组织针对西方国家的“恐怖战争”开始了。纳西里说，他此时意识到“基地”组织已十分强大，将对西方国家构成严重威胁，而英、法等国仍对此认识不足。于是，他前往德国，寻求与德国情报机构合作。然而，德国情报机构的态度令纳西里失望，他决定不再与西方国家情报机构联络，也不再与“基地”组织联络，开始了在德国隐姓埋名的生活，看着2001年“基地”组织发动“9·11”恐怖袭击，看着西方国家被国际恐怖主义搞得焦头烂额……

　　“报复”西方情报机构

　　数年之后，奥马尔·纳西里终于打破沉默，公开讲述了他在阿富汗“基地”组织训练营受训，以及受雇于西方国家情报机构的经历。他还准备出一本自传，书名叫《亲历圣战——我与“基地”组织在一起的日子：一个间谍的故事》。至于为什么要结束平静的生活，公开讲述自己的传奇经历，严厉批评英、法等国情报机构对“基地”组织重视不够，纳西里称，自己要对这些情报机构进行报复。“他们曾把我置于艰难的境地，这次，我也要把他们置于同样的境地。”当然，他并不掩饰自己的商业目的——以出自传和接受有偿采访来赚钱。“如果我的自传能卖100万册，我会把得到的钱全部用来享受，在他们杀我之前。”已经40多岁的纳西里说。美国基础丛书公司的相关人员表示，他们对这本比小说还要扣人心弦的传记相当看好，预计纳西里本人可以从中获得“至少6位数的收入”。

　　不过，也有人对纳西里故事的真实性表示怀疑。他们认为，纳西里所谓的在阿富汗“基地”组织训练营的经历根本无法求证，而英、法、德3国的情报机构又都拒绝对此发表评论，因此，纳西里讲述的也许是一个杜撰出来的故事。

　　然而，有媒体经过调查发现，1995年3月，布鲁塞尔的一个摩洛哥移民家庭中3兄弟被逮捕确实有案可查。曾负责调查本·拉登以及“基地”组织的美国中央情报局前官员迈克·朔伊尔认为，纳西里关于阿富汗训练营的描述与他曾经接触到的情报相当一致，具有很高的可信度。曾在伦敦苏格兰场反恐部门工作的博比·弥尔顿也证实，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英国情报部门确实对“基地”组织重视不够，这印证了纳西里受到英国情报部门冷落的说法，进一步增强了其故事的可信度。

　　参考资料

　　和纳西里打交道的“基地”高层

　　阿布·祖贝达：出生于沙特的祖贝达，20多岁时就结识了本·拉登，并得到后者赏识，成为“基地”组织的重要头目，是公认的“拉登接班人”。2001年11月，祖贝达开始执掌“基地”组织的军事指挥权。5个月后，他在巴基斯坦的费萨拉巴德被捕。

　　伊本·谢赫·利比：利比亚人，2001年在巴基斯坦被捕。在被美国中情局审讯期间，这位很会使用反审讯技巧的“基地”组织高级头目提供了虚假信息，称萨达姆政权与“基地”组织联系密切，这成了布什政府发动伊拉克战争的重要依据。后来，他的证词被证明是编造的。

　　阿布·卡塔达：现年46岁，生于巴勒斯坦，1993年定居伦敦。卡塔达一直被认为是“基地”组织在欧洲的最高头目，涉嫌策划数起针对英、德等国的恐怖袭击。2002年之后，卡塔达一直处于英国警方的控制之下。

　　阿布·哈姆扎：现年49岁，生于埃及，后入英国国籍，被认为是英国伊斯兰极端主义者的精神领袖。应美国的要求，英国于2004年5月逮捕了哈姆扎，对他提出16项指控，包括煽动英国青年杀人、抢劫银行等。

(责任编辑：王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