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宫的埃尔米塔日剧院,是叶卡捷琳娜二世于1785年下令兴建的,担当设计的是宫廷建筑师克瓦连吉。这座皇家剧院规模不大,只能容纳两百多人。观众席不是正对着舞台,而是由中央的一条通道给分成左右两部分。座椅呈圆弧形,所以从远处看,它就像一个裂成两瓣的红石榴。
这颗红石榴诱惑着我们,谁不想品尝它内里洋溢的汁液呢!更何况即将在此上演的,是柴可夫斯基的著名芭蕾舞剧《天鹅湖》。所以尽管票价高达三千卢布,折合人民币要一千块钱,我和几位同伴还是欣然解囊。
六七月份正是俄罗斯旅游的旺季,剧院爆满,据说一些欧洲的游客,提前一两个月就预定演出票了。坐在红色丝绒座椅上,我在想两百多年前的叶卡捷琳娜二世,她曾盛装华服,如一轮落在水中的明月,坐在舞台下面,由皇宫贵族陪伴着,观赏演出。这些显赫一时的人物俱已化为云烟,但柴可夫斯基却因为他的音乐,让人还能触摸到他的心跳。
在音乐家中,我最尊崇的就是柴可夫斯基了,其音乐的忧愁之美无人能比。能够在多少年后仍然能把人心底的泪水淘出来的音乐,一定是天籁之音。《天鹅湖》在柴氏音乐中是个例外,虽然也有悲伤的旋律,但总体是甜美、安详的,故事也是正义战胜邪恶的套路,不似《吉赛尔》,对人性和爱情有着更深刻的表达。看来大众还是向往美好的爱情的,所以尽管《天鹅湖》的主题有些浅显,还是赢得了人们的喜爱。
黑白天鹅的扮演者出于一人,演员的气质太动人了,以致让人对黑天鹅顿生怜悯。当白天鹅在天蓝色的湖面布景前展开翅膀,伴着行云流水般的音乐翩翩起舞时,我仿佛是置身湖畔,感受到了它的清凉和清澈。魔法师的魔咒,在王子和奥杰塔忠贞的爱情面前,如乌云般散尽,所以终场前的音乐,铿锵有力,充满喜悦和激动。
两个多小时的演出结束了,当我们满怀感动地步出剧院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处于高纬度的圣彼得堡正值白夜,流经剧院的涅瓦河上落日溶溶,流金溢彩,好像河流也在上演一部轰轰烈烈的戏剧,正在高潮。
我们的俄罗斯之行的最后一站是伊尔库茨克,到了西伯利亚不看贝加尔湖,就像到了西藏没有朝拜布达拉宫一样,是令人遗憾的。尽管由于飞机延迟和其他的原因,我们已经连续二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心怠体乏,放下行李后,朋友们还是纷纷踏上了贝加尔湖之旅。
车子沿着安加拉河,向贝加尔湖驶去的时候,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是我熟悉的风景:盛开着野花的原野、大片大片的白桦林以及茂盛的灌木丛和那一座座木刻楞小屋,让我以为回到故乡了。
两个小时后,我们站在了凉风习习的贝加尔湖畔。这个世界上最深的湖容纳着蓝天,把天变成了怀抱中深藏的一块蓝宝石。它的蓝色程度,与我见过的安大略湖相似。登船前,我们在岸边的集市买了啤酒、烤鱼和烤肉。鱼产自贝加尔湖,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有点类似于黑龙江的花翅子鱼。
从地图上看,狭长弯曲的贝加尔湖就像一条跃出水面的青鱼,所以游船的时候,我觉得是骑上了青鱼的背。船很旧,这正符合我的口味。船开了,风也起来了。开始时我还站在甲板上看水,但很快受不了冷风的侵袭,回到舱内,和朋友们啖鱼饮酒。炭火熏烤的鱼鲜极了,大家赞不绝口。一条鱼落肚,我觉得身上有了热气,于是提着酒瓶出舱,上了甲板。风把我的长发吹得狂舞。虽然贝加尔湖的平均深度有七百多米,但我还是能望见湖底圆润的石头,足见它是多么的清澈逼人!贝加尔湖是世界上最大的淡水湖,它的水可以直接饮用,所以湖底还匍匐着一条条输水的管线,这是人类的生命线。假如贝加尔湖瘦弱不堪,这样的管线对它们来说就是绳索,但是有大大小小三百多条河流汇入其中的它,具有海的容量,这样的管线于它来讲,不过是衔在嘴边的一支竹笛吧。面对着幽深的湖水,面对着岸上的青山,尤其是面对着无边无际的风,我忍不住饮酒呼喊着。同船的俄罗斯小伙子伊万见我如此忘情,走过来豪迈地对我说,我代表俄罗斯人民,把贝加尔湖送给你!我笑着回答,不是送,是还给我,我们的祖先曾在这里生活过啊。他看着我,一脸苦笑。
尽管俄罗斯有那么多不尽人意之处,但他们对文化和自然的保护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我在埃尔米塔日剧院,领略的是文化上的深沉的湖水;在贝加尔湖,看到的是自然上深沉的湖水。被这样两种深深的湖水滋养着的俄罗斯,一定会像白夜听涅瓦河一样,裹挟着光明,一往无前。(黑龙江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