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伟一审被判处死刑后表示要上诉,其母称上诉目的就是想搞明白儿子的杀人动机和是否有精神疾病。
赵母认为赵大伟可能有精神疾病,心理有障碍,只有这条理由,可以破解重重谜团。
赵母称,无论法院最终的判决是什么,她都愿给死者家属最大的经济赔偿。
千里迢迢来到西安,我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愧疚与遗憾。作为赵大伟的母亲,我为没能教育好自己的孩子而深深地自责与不安。我知道,大伟的所作所为给对方的亲人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但天下哪有父母愿意自己的儿女被人伤害,又有哪家父母希望孩子举刀杀人……
大伟从小就生活在一个不和睦的家庭中,从大伟懂事起,我和他爸爸就家庭大战不断,父母争吵不休,大打出手,甚至出走、离婚……
我们没有给孩子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导致孩子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我们宁愿吃糠咽菜住厕所,也要亲自带孩子,细心照顾、教育孩子,特别是品德教育……
———赵大伟母亲的反省
2006年11月16日,备受关注的西安铁一中“5·23”强奸杀人案一审有了判决结果,19岁的赵大伟一审被判处死刑。赵大伟当庭表示要上诉。11月20日,大伟母亲首次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儿子出事后,她反思了很多,深感自己在教育子女上“很失败”,没有尽到责任。对于儿子究竟为什么要杀人?至今仍然是个谜团。
儿判死刑“在预料中”
在赵大伟强奸杀人案发生近半年之后,赵大伟的母亲冯女士终于答应与记者见面,正式接受记者的采访。
11月20日19:30,在西安市建设路的一个茶秀里,记者见到了43岁面容憔悴的冯女士。谈话从19:30开始,一直到23:00结束,冯女士说这是她自大伟出事后,说话最多的一次,也是对记者说的最多的一次。
话题从赵大伟一审被判死刑说起。
冯女士说,当天下午她从律师那里知道了这个判决结果后,并没感到意外,这个结果在她“预料之中”。她说,虽然她是一名农村妇女,但也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赵大伟杀了人,给另外一个家庭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巨大伤害,也给社会造成了危害,犯了罪,就应当承担法律责任。但是,作为母亲对这一结果非常痛心。
怀疑儿子有精神疾病
既然已经预料到赵大伟一审会被判死刑,为什么还要提起上诉?冯女士说,无论儿子犯了什么样的罪,无论儿子最终要承担什么样的惩罚,作为母亲,自己都不会放弃能让儿子生存的一线希望。向省高院提起上诉目的,就是想搞明白儿子的杀人动机和是否有精神疾病。
谈到上诉的理由,冯女士对记者说,她认为赵大伟可能有精神疾病,心理有障碍,只有这条理由,可以破解重重谜团。在一审时,法院没有对大伟进行精神鉴定,这个谜团,也就一直没有解开。
儿子补写“杀人计划”想显示自己是男子汉
冯女士说,赵大伟杀人至今,她始终没有想明白这个平时“孝顺、听话”、“仗义、大方”、“入了团、当了副班长”的儿子为什么会去杀人?始终没有弄明白赵大伟为什么突然间从一个“好孩子”变为“杀人犯”?始终没有弄明白,既然他说他要杀他大妈,为什么却杀了女同学?始终没有弄明白他和他大妈并没有大的矛盾,为什么却要说杀她?始终没有弄明白,赵大伟为什么洗一次脸要用一个多小时?一个男孩子为什么那么爱照镜子?那么注重自己的长相和发型……
对于从书包里搜到的日记上写的“杀人计划”,冯女士的看法是:他那么的聪明,如果要“计划杀人”,为什么还要在墙上留下“我恨刘××(他大妈的名字)”的笔迹,并且还保存“杀人计划”……
冯女士同时表示,她认为赵大伟的“杀人计划”是在他逃亡途中写的,因为他“好面子”,补写这个“杀人计划”是为了显示自己是男子汉。
愿意也只能以赔偿方式来谢罪
采访得知,赵大伟被抓捕后,冯女士给赵大伟寄过20多张明信片,赵大伟回寄了七八张明信片。母子二人交流的内容主要是,母亲劝导儿子在狱中好好认罪、不要闹事,儿子则安慰母亲多多保重身体。
谈到大伟出事后她在西安的情况,冯女士说,她不敢在西安公开露面。民警也劝她尽量不要“抛头露面”,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而她本人也觉得没有“脸面”见人。儿子杀人,毕竟不是光彩的事。
在同记者长达3个多小时的谈话中,冯女士说,无论法院最终的判决是什么,她都愿给死者家属最大的经济赔偿。“自大伟出事后,我把许多事都看淡了,把钱看淡了,把做生意也看淡了。我愿倾尽所有,给死者家属经济赔偿。我知道,多少钱都不能挽回死者的生命,多少钱都不能弥补对死者家属的伤害。可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谢罪,来表达悔过之心,来安慰死者的母亲。”儿子出事后,她四处算卦烧香。
“我不迷信。但儿子出事后,姐妹们多次帮我找人算卦,找人烧香。还没到佛堂门,我就身不由己跪倒在地,哭着连滚带爬,跪倒在香炉前……”冯女士告诉记者,听到儿子杀人的消息,当即昏了过去,醒来后肚子上就鼓起一个“气包”,吃了二十几服中药,至今都没有消退下去。现在每天晚上,她都跪倒在地,忏悔罪过,祈祷上天原谅。
采访中,冯女士对记者说,赵大伟的爷爷曾经瘫痪在床,那时赵大伟才十四五岁,帮爷爷擦屎倒尿换内裤,伺候了一年多,在村民眼里是个懂事、孝顺的“乖孩子”。赵大伟出事后,律师到河北取证,全村400多村民联合签名,请求法院从轻判决。西安市铁一中的20多名同学,也联名为赵大伟求情。
学校按分数排座位 是在“杀”孩子
冯女士说,过去她并不知道网吧对青春期孩子的危害究竟有多大。自从赵大伟出事后,她从赵大伟的日记中,知道了赵大伟在网吧看黄色影片和玩恐怖游戏的情况。从大伟在河北的同学那里知道了大伟双休日经常上网玩游戏的情况。
她现在最痛恨的是网吧的“黑心”老板,允许孩子玩“杀人游戏”,允许孩子看黄色影片。赵大伟杀了人,毁了对方的家,给被害孩子的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姑叔姨舅10多个家庭造成伤害。赵大伟犯罪给自己这边的10多个家庭也造成了伤害。
她希望网吧的那些“黑心”老板,良知回归,别再干“杀人不见血”的亏心事了。
赵大伟在河北上学时,是班上的劳动委员。在西安铁一中上学,入了团,还当了副班长。但从大伟的日记中可以看出,他面临的学习压力很大,他努力了,进步了,但却不能“名列前茅”,孩子对此很郁闷。一方面是这个孩子“好面子”偏偏在西安考试“争不起面子”,一方面是学校按考试分数排座位,让孩子天天“丢面子”。班也是按成绩去分,什么普通班、奥运班、重点班、实验班,分班把孩子分成了“三六九等”,排座位又把孩子分成了“好中差下”。排在前面的有压力,排在后面的压力更大。老师成天喊“分数,分数!”偏偏忽视了孩子的品德教育,忽视了孩子的心理健康,忽视了孩子的全面发展。按成绩排座位,是在“杀”孩子。
发人深省的内心道白
临结束谈话时,记者问最后几个问题,让冯女士用一句话回答。她的回答,发人深省。
记 者:作为母亲,你用一句什么样的话来评价赵大伟?
冯女士:(沉思,哭着)不知道该咋说……
记 者:对赵大伟的伯父伯母,你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冯女士:(沉思)我们是一家人,没什么说的。
记 者:对死者一家你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冯女士:遗憾!内疚!很对不起!
记 者:对天下父母你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冯女士:千万别对孩子期望值太高。孩子是小草,从农村送到城里还是小草。孩子是参天大树,放在农村也会成为参天大树。我犯的一个错误是:把赵大伟从河北小县城的一个普通学校,送到了西安大都市的省重点学校。“慢马放进了快马群”,孩子压力太大,受不了。
记 者:你对学校最想说的一句话?
冯女士:不要光顾着成绩,请把德育教育放在第一位,请加强学生的“防范”教育。
赵大伟日记再现郁闷情怀
这是赵大伟2005年5月5日至12月6日写的日记。以下内容是媒体首次公开。这本日记再现了赵大伟的郁闷情怀,再次向世人公开了这名中学生的内心世界,也为家长、学校和社会敲响了警钟。
5月5日 心中的累
认真地干一件事情真的很累!也许我浪费了太多的机会……
我很累,真的很累。
没有身体上的疲惫,也没有生活上的疲惫,而是内心的那份累!
记者的话
中学生内心的那份累有谁知道?赵大伟在日记中写道:“有什么事情比在这个班中考个前10名更让所有人折服的……再对自己狠一点,再坚持一点儿,再晚睡一点儿……”等等。并且说:“我还会坚持,我还会痛并快乐着,我还有不让自己太心虚地对付考试。”一切为了考试,为了考试的名次,“内心已很累”还要“再对自己再狠一点”,不知道学校和家长读了这段日记,是否还会继续向孩子施加学习压力。
11月16日 想当和尚
冬天来了,那么春天也不会远了。我来到这个新城市也已整整一年了。前几天,突然有一种想当和尚的想法。原因是,和尚的心很“脱俗”!与世无争,无怨无恨,一心向佛,在平凡中度过余生。也许,这将会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完成的梦!
记者的话
这是赵大伟从河北雄县转到西安铁一中满1年时的日记。这名高二学生此时已经萌生了当和尚的想法。日记中还写道:“到处找原因,其实自己就是原因。机会很多,但我没有抓住,却看着别人抓住,而且是踩着我抓住的……”显然,赵大伟关于别人是踩着他抓住机遇的认识,是站不住脚的。问题是,家长和学校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是这么想的,更没有同其谈心帮助他打开“心结”。
11月27日 希望有女孩追求
放纵了自己,终于有些明白是非了。
为什么不是女孩追你,却是你追女生,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因为你长得不行。
为什么什么人都可以有个对象,而你却没有?因为你长得并不怎么样。
记者的话
中学生“早恋”风跃然纸上。
11月29日 我一定要笑着死去
我,不是羊群里的一只羊羔,我不与它们为伍。我,是一只雄狮,一只永远不服输的雄狮。
我,不为任何人而活。我为了自己而活,为了快乐而活。我是哭着来的,但我一定笑着死去,一定一定……
记者的话
从这篇日记中可以看出,赵大伟可能在这天之前受到挫折。他说:“我不为任何人而活”,显示出其在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方面已经偏离了正确的方向。这一点,家长知道吗?学校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