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直打吊针，但被打少年一直乏力。赵少年被打第三天所拍照片。（赵俊琪提供）

　　文／图记者金石

　　因为在考场上违规并露出不恭的神态，淳化县一位学生竟遭到老师大打出手。11月9日，我省淳化县马家镇中学发生了一起教师殴打学生的事件，致使学生住院。22日，省妇联得到消息后十分震惊，立即组成由中华全国律师协会未成年人保护专业委员会委员、陕西金镝律师事务所律师、西安儿童虐待防治中心工作人员、陕西省友谊医院心理医生和本报记者参加的综合调查组前往进行调查。

　　可爱脸蛋被打青

　　这位被打的少年姓赵，马家镇中学初中二年级学生。记者看到孩子被打后的照片，照片上，孩子的脸蛋紫青的像茄子。调查组一行来到淳化县医院住院部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赵少年。他是一位相貌十分可爱的少年，个头不高，性格温和。他脸上的紫青色还没有完全褪掉，正在打吊针。他向调查组讲述了被打过程：9日下午，学校进行语文期中考试。距考试结束还有约10分钟，他答完试卷正在检查时，扭头咳嗽了两声。站在教室门口监考的白老师便让他过去。他过去后，白老师问他：“你干啥呢？”他回答：“咳嗽。”白老师便对他左右开弓一顿耳光，然后双手揪住他的肩膀，用膝盖撞了两下他的肚子，接着把他甩出三四米远。他双手着地，才没有摔倒在地。下课后，有同学出主意让他向校领导反映，他没有敢这么做，就骑自行车回了家。因为担心家长知道后找学校会得罪老师，他干脆躲进屋里。

　　赵少年的母亲说，当天下午孩子回到家后，躲在屋里，叫吃饭也不出来，她到屋里才发现孩子脸蛋乌青，耳朵后还有被打的泛起红色血丝的手印，孩子的脸也发烧。经追问，才知是被老师打了。

　　调查组在马家镇中学见到了白姓教师。他个头不高，看去文质彬彬，不像脾气暴躁、粗鲁率性的人。他告诉调查组：期中考试从7日开始，9日下午是第5节考试，赵少年考试中出现违规现象，好动，左顾右盼，他曾警告过他，但赵少年不改，考试结束还有十几分钟时，赵少年再次违规，他走过去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赵少年说：“我没有干啥。”同时还翻眼皮，一副对人不恭的神态，他感觉在学生跟前没有面子，一下就恼怒了，让赵少年离开座位，用右手打了赵少年五六巴掌，然后让赵少年站到一边。他曾让赵少年向班主任汇报，但赵少年没有去。

　　伤痛留在心里

　　淳化县医院诊断为：外伤性头痛、外伤软组织受伤。据淳化县医院大夫介绍，赵少年有偶发性心律不齐、早博。

　　调查组询问多名老师和学生，就赵少年被打了多少巴掌、白教师是双手打耳光还是单手打、是否用膝盖撞，他们说法不一。尽管记者无法确定其中的真实情况，但赵少年被打是确定无疑的，尤其留在赵少年心中的伤痛十分严重。

　　按常理，一般教师不会在看到学生脸都被打得肿起来了还打。但赵少年告诉调查组，他感觉当时白老师打了他10多分钟，有30多个耳光，他非常恐惧和痛苦，每一个耳光都使他的自尊丧失，使他感觉低人一等。现在想起来像做了一场恶梦。被打后，虽然父母天天陪在他身边，但还是经常做恶梦，出现被人追打的情景。现在胸闷，晚上十一二点才能睡着，早上四五点就起来了，身上没有气力。

　　当他讲到被打的情景时，泪水滚落、失声哽咽。赵少年的父母说，孩子晚上睡觉常常惊醒。

　　赵少年说他很想去上学，想念自己的同学，但他不敢回学校，因为害怕白老师。

　　孩子住进儿童虐待防治中心

　　这次是省妇联权益部首次组织的有关未成年人虐待案调查组。调查组人员全是义务的，没有任何报酬、补贴，为了送调查组人员到淳化县调查，本报和金镝律师事务所副主任李庭珍各无偿提供一辆小车。23日在淳化县医院看望赵少年时，中华全国律师协会未成年人保护专业委员会委员、陕西省律师协会未成年人保护专业委员会秘书长陈玮现场与赵少年的父亲签订了免费为赵少年提供法律援助的合同。儿童虐待防治中心工作人员决定当天将赵少年接到西安，免费进行心理等全面专业治疗。赵少年乘坐本报的车，由省友谊医院精神心理科主任陈韶颖陪同，当晚住进儿童虐待防治中心。昨日办理了住院手续，做了常规检查。赵少年昨日情绪有所好转。

　　愿意向学生当面道歉

　　马家镇中学赵校长表示，无论赵少年是否考试作弊，教师都不应该打学生，这种行为肯定是错误的，所以事件发生后，他们做了4件事，一是让白教师给学校写了书面检查；二是让白教师支付学生医疗费，已经支付了约2000元；三是对白教师在学校教师范围内通报批评；四是在全校开展师德师风教育。

　　白教师对自己的行为表示懊悔，他原想到医院看望赵少年，但学校担心和孩子家长发生不愉快，让暂时不要去。他告诉调查组人员，等学生返校后，他一定会向孩子道歉，并为他补耽误的数学课。

　　中华全国律师协会未成年人保护专业委员会委员陈玮提出，能否在赵少年返校前，选一个合适的时候，当面向赵少年道歉，沟通感情。白教师当即表示同意。

　　可怕的观念氛围

　　白教师不是赵少年的班主任，也没有给赵上过课，两人没有任何恩怨，为何会对赵少年下这么重的手？

　　在淳化县医院调查时，赵少年同病房还躺着一名被教师打伤的初二学生。一个只有三张病床的病房，就躺了两名被教师打伤的学生，这是偶然的吗？

　　记者询问了接受调查的几名教师，他们告诉记者，过去他们都曾有过不同形式动手打学生现象，当然打的都不重。他们认为白教师对赵少年动手太重。与白教师同时监考的还有一名教师，但她没有上前阻止白教师的行为。

　　赵少年一位同班同学告诉记者，他们班同学多数认为是赵同学不好，惹老师生气；少数同学认为老师不应该打人。他感觉此事对班上同学没有产生多大影响。

　　记者感觉，不光是马家镇中学，目前多数地方的教师和学生，由于受传统封建观念影响，对教师打学生现象存在有习以为常、麻木不仁的倾向。教师恼怒了为什么不可以表现为其他形式，非要打学生？根本问题是对这种行为的违法性和危害性认识不够。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观念氛围。

　　学生同样需要尊严

　　接受调查的老师们说，他们也认为打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都是在学生伤了教师自尊心的情况下，一时恼怒才出手。

　　马家镇中学赵校长说，白教师才20多岁，还年轻，所以在进行有关处理时，不能影响他未来的前途。

　　教师的自尊心应当受到尊重，考虑年轻教师的未来前途也应该，可当教师出手时，是否应该考虑到学生的尊严、人格、权利？

　　从赵校长处得知，白教师被认为是一个优秀的教师，受到过3次奖励。记者进一步和赵校长及白教师本人核实，才知这所谓“优秀”，就是因为白老师所带年级的数学课平均成绩，名列过县内中学前5名。学校没有评选过优秀教师，只是当有教师所带年级课成绩在县上获得名次时，才有不同的奖励。

　　白教师在他的检查中说，因为他“取得了一些成绩，心中无形滋生了骄傲情绪，放松了对新的教育教学理论的学习，对学生中出现的错误，总是粗放地加以处理”。

　　这种以考试成绩作为衡量教师优秀与否的惟一标准，不光是马家镇中学，目前可以说是一种普遍现象。在这样的状况下，教师的综合素质怎么才能提高？

　　省妇联权益部副部长宁焕侠说，学生虽然是未成年人，但和成年人一样，权利不可侵犯，其尊严一样要受到保护，对他们的任何体罚都是不允许的。作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教育工作者、教育管理者，对此问题必须有一个清醒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