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俄冲突：新仇旧恨难泯

　　今年10月17日，因急性哮喘发作，托戈尼泽最终没能踏上返乡路，客死在莫斯科机场，他原本应跟其他149名格鲁吉亚非法移民一道，被遣返回国。这位58岁的老人，在俄漂泊多年，将打工所得汇给国内妻儿。据统计，俄罗斯有近百万像他这样的格鲁吉亚人，其中大部分为非法移民，他们每年汇回国内13亿～20亿美元，相当于格国内总产值的20％，比外国对格援助的总额还要多。

　　自9月底格鲁吉亚以间谍罪扣押5名俄罗斯军人以来，莫斯科与第比利斯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俄罗斯无情地挥舞着制裁的大棒：遣返非法移民外，禁止进口格农产品、把对格天然气出口价格从每千立方米110美元提升至230美元……据估算，上述措施将令格鲁吉亚2006年的经济增长率下降1.5％。

　　2003年借玫瑰革命登上总统宝座的萨卡什维利，尝到“誓要让格鲁吉亚脱离俄罗斯势力范围”的苦果。萨卡什维利多次在公开场合倒向西方，表示要加入欧盟和北约，并对莫斯科的政策大加鞭笞。而格鲁吉亚境内亲俄的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两个地区有俄罗斯维和部队驻扎，现在它们要求独立的呼声日益高涨，这一直都是第比利斯的心腹之患。新仇加旧恨，终于酿成了如今的危机。

　　美国为格鲁吉亚撑腰

　　格鲁吉亚面积仅7万平方公里、人口400多万，一度连总统和公务员工资都要由国外基金会来发放，拿什么与俄罗斯叫板？

　　不难想见，正是美国一直在背后为它撑腰。在华盛顿眼中，格鲁吉亚虽无油气资源，但地扼高加索咽喉，是里海石油资源运输管道的必经之地，也是向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伊朗进行政治和军事渗透的跳板。

　　在萨卡什维利上台之后，美国向格鲁吉亚提供了15亿美元的援助资金，并通过各种形式的军事合作计划，拨出数千万美元为格训练军队。格鲁吉亚则向美军开放领空、允许美军无证向格运入设备及材料，并数次以退出独联体来要挟俄罗斯，作为对华盛顿的回报。格鲁吉亚在2004年将军事拨款增加9倍，提升至5亿美元，2006年的军费开支更是占到了国家预算支出的16％。

　　当然，欧美对于格鲁吉亚的支持，也不是没有选择的。对于萨卡什维利维护领土统一的愿望，西方并没有给予他所期望的大力支持。原因很简单，格境内的领土问题与科索沃非常相似，而美国是主张科索沃独立的，它害怕被国际社会指责为“双重标准”。

　　而此次萨卡什维利孤注一掷惹恼俄罗斯，同样让布什政府感到恼火。白宫在制定独联体政策时一向奉行实用主义，它不希望与俄罗斯闹得太僵，何况严冬即将来临，欧洲40％的天然气还要靠俄罗斯来提供，所以，白宫此次并未公开支持萨卡什维利，而是向克里姆林宫表示，它会向格政府施压，反对格向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动武。

　　独联体的内忧

　　2006年真可谓是成立15载的独联体的多事之秋。年初有俄乌天然气风波，10月又发生了格俄两国的间谍案。独联体的后院也起火了：原定于10月在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举行的独联体峰会，突然决定易址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纳，而且据报道说这是在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决定的。加上俄罗斯执意要提高对白的天然气出口价格，这怎能不令莫斯科最忠实盟友明斯克义愤填膺？俄新社报道说，卢卡申科认为莫斯科是在有意阻挠俄白联盟，因而暗示明斯克可能退出独联体。

　　如果说2005年的独联体喀山峰会通过了一系列励精图治的一体化措施，令人对这个病入膏肓的机构心存希望，如今，它的前景则如同11月的天空，阴霾密布。正如俄罗斯杜马立宪和国家建设委员会副主席萨韦利耶夫所说：“如今，绝大多数俄罗斯和其他原苏联加盟共和国的公民对独联体不存在任何敬意，不抱任何期望。”

　　独联体要想保持其生命力，无非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是谋求一体化，例如由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组成统一经济空间；要么是统一，走俄白联盟的路子。但是这两条道路都不成功，因为除俄罗斯外，各国都不愿意将自己的权利交给一体化机构，害怕莫斯科借此增强自己的影响力，在独联体内部一手遮天。

　　独联体的外患

　　除了内忧，独联体还面临外患，在美国的支持下，格鲁吉亚、乌克兰、阿塞拜疆和摩尔多瓦成立的古阿姆组织，正在与独联体分庭抗礼。2005年年底，美国又支持成立了由古阿姆4个成员国、波罗的海3国加上罗马尼亚、马其顿共9国组成的民主选择共同体，虽然该组织坚称“并不针对第三国”，但它显然是华盛顿为扩大影响力、对俄构成包围之势的新计划。阿塞拜疆与哈萨克斯坦接受了美国的邀请，将参与绕过俄罗斯的里海石油管道项目，从而减少对莫斯科的依赖。面对这一切，独联体显然应对乏力，今后也难以有所作为。

　　独联体会不会走到尽头

　　当然不是。正如普京在今年的国情咨文中所说，独联体是实现俄罗斯多种利益的最重要的地区。普京开始运用政治和经济杠杆，遏制独联体内部的离心趋势，防止陷入亲美势力的包围圈。

　　这一措施的威力不可小觑，格鲁吉亚便是最好的例子。在遭受俄制裁后，它转向古阿姆的其他3个成员国求助，但其他3个成员国都以古阿姆国家首要任务是加强经贸往来为由，拒绝发表支持格鲁吉亚的正式声明。它们都已经意识到与俄交恶的代价，不敢再得罪俄罗斯。对于其他成员国而言，留在独联体内部并非毫无益处，至少它们可以获得一定的经济好处：庞大的商品市场、一定的税收优惠，方便劳动力往来的特殊签证制度。当然，西方也曾许以巨额援助，但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口惠而实不至。

　　在政治上，保留独联体成员国的资格，将成为它们与西方和俄罗斯讨价还价的筹码，用接近一方来威胁另一方，实现利益最大化，这尤其适用于一些经济实力较弱、社会稳定堪忧的国家，如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而对于像哈萨克斯坦这样的大国，留在独联体内，维持与俄罗斯的特殊关系，同样有助于它提高与美国交易的筹码。像白俄罗斯、乌兹别克斯坦这样因民主问题被西方猛烈抨击的国家，更是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