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的时候他们在红灯区斗殴,50岁的时候他们在社会服务中心当义工重逢,一起向受助者讲述他们的过去,分享从坏人变成好人的故事。
日前,新加坡一些经历很特殊的社会义工来到厦门,和厦门的社会义工交流经验。 他们中,有的原是黑社会“大哥”,有的几进几出监狱。现在,他们用自己的故事帮助别人脱离毒品和赌海。
30年前,打他就像打一堆死肉
“30年前,他在我的店里,从来没有清醒过。”当年的黑社会“大哥”王先生惟妙惟肖地再现了当年醉鬼安东尼的两种神态:打着酒嗝,瘫倒在桌旁,嘴里还在叫酒喝;从卫生间吸完毒出来,飘飘欲仙,神魂颠倒。“他在我的店里,只有这两种样子。”
王先生说,我打他,就像打一堆死肉。他早就麻木了,对痛没有感觉。一、二、三、四、五,十多个人围上来,他都不怕不跑,因为他不会痛嘛!和他打架,我很吃亏。
安东尼和王先生那时都只有20来岁。黑皮肤的安东尼是个混混,酗酒、吸毒,一天最少要喝15瓶啤酒,碰上休息日,可以超过两打。黄皮肤的王先生是一方老大,在新加坡的红灯区开家餐厅,安东尼每天上他那儿喝酒、呕吐,搞得一团糟。
两个人打上了,谁也没手软,一场恶斗。“两个人都是流氓嘛!”王先生这样下注脚。
两人打架不久,1976年,安东尼离开新加坡,在英国一家探油公司,他每月赚12000英镑,全拿来喝酒、吸毒,“什么毒品我都吸过。”安东尼做了个“追龙”的动作,比电影上的还老练。
他走遍了世界3/4的国家,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1994年回到新加坡,安东尼很快就被送进监狱,第三次进监狱,他“学到了功课,吃喝嫖赌都戒掉了”。他想改变,想成为一个好人,走正直的路。
有意思的是,2003年,在一家社会服务中心,也是政府指定的“中途之家”(为囚犯从监狱回归社会提供辅导的社会服务机构),刚出狱的安东尼和王先生又见面了。当年的“大哥”,早已脱离原来的生活圈子,成了“好人”,成了“中途之家”的辅导官、义工。王先生指着他,大声问:“你是不是我20多年前见过的那个人?”安东尼笑着回答:“是!”a
我们能搔到痒处
安东尼在这家中心也曾反复好多次。中间把中心的兄弟带出去玩乐,结果回来被关禁闭。但是在辅导官的开导下,他选择了成为一个更好的更有素质的人。“没有抽烟,没有吸毒,没有酗酒,把过去的一切全部忘掉。”安东尼也成了一名义工。
中心的服务对象基本上是两种人,一种服刑人员,根据新加坡政府规定,在刑期最后6个月呆在被称为“中途之家”的机构,接受辅导;另一种是社会上吸毒、赌博、酗酒、欠下高利贷的人,到中心寻求帮助。
王先生说,我们曾经都是“大哥”,所以,那些孩子说任何话,我们都可以真正地对他们说:“了解。”我们不是隔靴搔痒,我们能搔到痒处。
这些“上了岸”的“坏人”,把别人拉上岸时,特别有说服力。中心里有很多这类有前科的义工,有的帮人戒赌,有的帮人戒毒、戒酒,还有的专门帮人跟高利贷者谈判。阿明出狱一个月,已经帮助十多人跟放高利贷者谈判。安东尼什么都能做,很懂得解析求助者的恶习,并知道怎么消除它们。“我还会问他们,这些坏习惯是谁教的,告诉他们从今天开始,把那些人都忘记。”安东尼说,每一个人在中心呆多久,他就会陪他多久。
王先生到少年感化院为少年犯们做辅导。孩子们对他挤挤挨挨,起哄、作怪,王先生照旧开讲,我有一个朋友20多年前死了。他14岁开始嫖妓……孩子们鼓掌:哇,他好棒啊,我16岁才懂得上妓院找女人!
“我这个朋友最后爬到一幢楼的11楼想要跳下去……他31岁就死了。”“哇!我们很佩服他哦!他是我们的偶像、英雄,死了真可惜!”王先生说,“这位朋友是死了,不过,他变成了另一个人,就是站在你们面前的我。”再往下说,孩子们哭起来了。
感化院的人很奇怪,这些孩子这么叛逆,天不怕地不怕,为什么你来谈了一次话,他们全变了,变得比外面的孩子还乖?王先生说,孩子们心里想的是,16岁就进监狱,我这辈子已经完了,我的故事告诉他们,如何找条路重新出发。 记者陈心华见习记者 周湘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