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碑解放碑世贸大厦弹子石法国水兵营
华龙网讯今年8月起,市人民大礼堂为迎接直辖十周年,开始了建成52年后的首次闭门大修,这引起广大市民和网上热议。一幢建筑的大修为何引人关注?这在于大礼堂在重庆人心中的不可替代性,它是重庆的象征。 在城市建筑如雨后春笋涌现时——
建筑地标:城市灵魂与精神所在
在重庆,哪些建筑可称之为建筑地标?这几乎没有异议。本埠诗人李钢说,“只有解放碑和人民大礼堂,在重庆是不可替代的。想想吧,假设除开它俩,我们真把重庆任何一座高楼炸了,会遗憾吗?不会!但这两座建筑,却丝毫动不得,因为它是市民精神的寄托。”
人们对一座城市的记忆,总是从它的标志性建筑开始。故而,解放碑和大礼堂之于重庆人,就像埃菲尔铁塔之于巴黎人、克里姆林宫之于莫斯科人、自由女神之于纽约人、悉尼歌剧院之于澳大利亚人一样,具有特殊含义:它们镌刻着他们和这个城市的过去,也是他们情感的寄托。
事实上,自1890年重庆开埠后,真正能升格为地标的,不多。这在于开埠前重庆建筑以川东民居的穿逗结构为主,千篇一律,难以经久。而耐用的石结构建筑很少,虽西风东渐,零星出现了诸如七星岗若瑟堂、小什字美丰银行、弹子石法国水兵营等西式建筑,却不能满足市民的情感需求。按城建规划专家朱荣远的话说,只有具备公共的、美的、市民认同的、位置显性等条件,才能成为建筑地标。
解放碑与大礼堂,恰恰满足了这些条件。
今天,为什么人们还要在内心呼唤新地标出现呢?这是因为新地标昭示着时代的进步与发展,它是一座城市积极、健康、活力、青春的载体,就像北京的地标除了天安门和天坛外,还有最新的建筑标杆鸟巢、水立方、京广大厦和国贸中心,就像上海除能拿出外滩建筑群外,还能拿出东方明珠和金贸大厦。
新重庆即将迎来十周岁。除了解放碑和大礼堂,我们还能拿出什么建筑作为建国后、特别是直辖十年来的新地标呢?仅靠“大、新、怪”能成为新地标吗?
让我们去听听方方面面的声音吧。(刀口)
地标是人们精神的栖息地
核心观点:地标是历史的印痕,可以创造,却难以抹去
11月14日一大早,家住学田湾73号的王福贵老人又来到大礼堂工地。这是第几次来,他自己也记不清,“听说较场口的小洞天前几天拆了,我不惋惜,那样的楼在重庆太普通了。但大礼堂不同,它在重庆独一无二,得好好维修,留给后人。”
就在王福贵等大群市民把关注目光投向大礼堂工地的同时,结构工张进江正将一根新木料架上大礼堂步云楼横梁。大修安装进入攻坚阶段。
大礼堂管理处副处长黄敏介绍说,当年投资430万元的大礼堂历经半个多世纪风雨洗浸,其主楼和南北楼的屋顶木结构、琉璃瓦、金顶等将全部拆除重修或更换,工程预计耗时10个月,花费5100万元。“到明年6月,它将以崭新的面貌与市民一起,庆祝直辖十周年。”
其实,非但管理者,许多像王福贵一样的老人,对大礼堂的历史也如数家珍:解放初期的重庆,是西南行政区党政领导机关所在地,却没有一处像样的地方开大会。1951年,主政西南的刘伯承、邓小平、贺龙等决定,筹建一座能容纳数千人集会的大礼堂,并附建一个招待所。建筑师张家德担纲设计:吸纳明清建筑特色,采用中轴线对称的传统办法,配以柱廊式的双翼,并以塔楼收尾,立面比例匀称。
1954年大礼堂建成,外形酷似天坛。为何如此?重庆文化学者王定天给出一个非官方答案:天坛自古是“神圣”的皇家禁地,普通人不得擅入。把大礼堂修建成天坛模样,是刘、邓、贺三位老总对封建王朝的讽刺和藐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今咱普通百姓也能自由出入这殿堂了!事实上,它确实承载了我市所有的重要政治活动:两会、直辖、AAPP……
“大礼堂和解放碑一样,虽功能不同,但绝对是人们精神的栖息地,”李钢说,“这样的地标是历史的印痕,可以创造,却难以抹去。”
百姓喜欢,才能成为真正地标
核心观点:地标是城市的记忆,更是情感的码头
解放碑和大礼堂当之无愧
你心目中的地标有那些?近10天的调查中,记者采访了约50位市民,年龄从9岁到70岁不等,有公务员、教师、公司职员、小学生等,其中90%以上的人认为只有解放碑和大礼堂。
市残疾人综合服务中心办公室李清安、普天茂德科技有限公司张戊海都是外地人,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解放碑:“外地人没到过解放碑就不算来过重庆!”
南岸区长江广阳岛管委会束立的答案也是解放碑:“从小就在解放碑下长大,即使去外地读书的几年,回来也一定要去解放碑看看,对它的感情太深了。”
37岁的向红则认为是人民大礼堂,“重庆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活动几乎都在大礼堂举行,它对重庆的意义如同北京的天安门。”
待业的周小强称,解放碑是重庆人顽强抗争的体现,大礼堂则代表重庆人民站起来了,两者都是重庆的地标,“你看看每当新年钟声敲响前,解放碑下万众云集——他们为啥不去其它地方迎接新年?”
市民王国华认为,“其实牛角沱大桥、佛图关电视塔、跳伞塔、大田湾体育场、枇杷山红星亭,也可作为地标。不过,它们确实不能和大礼堂比。”
地标绝非可有可无的东西
除此,重庆还有地标吗?调查中,大多数市民认为“没有了”,另有少数市民反问:找它干啥,吃饱了撑的?渝中区市民张济元尖锐地说,还地标呢,现在有些建筑要多丑有多丑,譬如上清寺的渝中大厦和工业展览馆改建楼、观音岩的工商银行大楼、南岸大金鹰、彩电中心、人民村火柴盒楼等等,“看到它们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对此,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深圳分院副院长、重庆籍规划专家朱荣远认为,地标决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因为一个城市的地标,不仅是地理上的一个点,更代表城市的一段记忆,“人的记忆往往归结在自己所生活过的物质空间上。每一个人生活过的环境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情感的码头。借助它,你可以唤醒、点燃并回放过去。”
研究重庆历史几十年的市档案馆研编室主任唐润明说,在他印象中,自重庆开埠后,从未正儿八经地评选过标志性建筑。在市地方志办公室,专家与记者一起翻阅了《重庆大事记》、《重庆建筑志》等浩瀚资料,也未找到线索。一陈姓专家说:“改革开放前饭都吃不饱,哪还有精力弄这些?”
最终,记者只找到1989年国庆40周年时,重庆评出的十佳建筑(见附录)。成都来渝经商的李建华认为,当年这十佳建筑见证和承载了重庆的历史,有价值。(附录)1989年市建委综合市民意见评出的十佳建筑:1、南坪第一贸易区高层建筑群2、重庆人民大礼堂3、山城宽银幕电影院4、大足北山宾馆5、重庆市急救中心6、重庆体育馆场建筑群7、鹅岭公园瞰胜楼8、重庆29中教学楼9、南坪第二居住小区10、重庆机械工业第三设计院
然而扪心自问,上述“十佳”如今能留在我们心中的还有几个?
新地标难求是忽略了精神内涵
核心观点:盲目拆除、急功近利、缺乏创新是症结所在
找不回的山城宽银幕电影院
谈到前些年被拆除的山城宽银幕电影院,朱荣远和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教授、博导龙彬都深感痛心:从城市文化象征和地标意义上说,它是不应该拆掉的,“即使在原址重建一座一模一样的电影院,也不可能再具备原有的精神内涵了。”
朱荣远建议,在城市更新过程中,管理部门不能盲目地“除旧布新”,而应有选择地保护有文化价值的、能够代表重庆城市风貌的建筑、环境等文化遗产,保留凝聚重庆人文化情感的精神家园。在城市规划过程中,政府更应理性地判断,规划和设计适时适地的城市地标。
“大、新、怪”致使高楼泛滥
近年来,重庆城市建设快速推进,不少新修楼宇都宣称自己将成为重庆的标志性建筑。
“渝中半岛的楼越修越高,部分原因就是大家都想做‘标志’。”龙彬一针见血地指出,这种心态容易造成欲望的极大膨胀,导致盲目攀比,出现一些大、新、怪及造型夸张的建筑。
朱荣远认为,争当城市地标是业主和建筑师们难以抑制的心愿,这当中既有文化责任的表现,也有名和利的广告意图。
对此,中国十大策划专家、树王策划公司董事长王树森建议:结合直辖10周年,开展一次重庆标志性建筑的评选。评选结果由市人大常委会公布,以防止滥造地标,扼制攀高攀大。
采访中,无论市民还是专家,均认为南山“大金鹰”是失败的典型:南山应展示的是自然生命之美,金光闪闪的大金鹰在其中显得很突兀,“相比之下,一棵树观景台更协调一些。”龙彬认为,业主和建筑师都应有一颗平常心,少追求“标志性建筑”,多考虑建筑形象与功能、环境等的协调。
“成为城市地标一定要有它的内在逻辑和道理,”朱荣远说,能不能成为标志,既要看一个建筑对美学、建筑科学的驾驭,更要看它能不能融入这个城市的文化血脉。
忽略本土专家对重庆的理解
王树森还认为,当下建筑同质化、同类化和同形化现象严重,也是难寻地标的重要原因,“由于大城市需要大量建筑,相对于传统建筑来说,火柴盒式的东西更容易修建。于是出现了大量的雷同建筑,这样的建筑缺乏特色,必然造成审美疲劳,不可能赢得长期关注。”
此外,大量建筑多从实用角度考虑,没有融入更多重庆历史、文化方面的内容,即使有的建筑外形上有特色,也只能造成视觉冲击,不能给人带来心理上的联想和亲近感。
王树森认为,主管部门不注重发挥本地人才的作用,也在一定程度上妨碍了重庆建筑地标的产生。“在一些相关部门和业主眼里,似乎只有外国或外地的专家才是大师。但他们对重庆的理解有本土专家深吗?越是标志性的建筑,越要体现地域特色和文化!”
什么建筑才够格重庆地标
采访中,南岸珊瑚村居民林天云质疑:我们的大礼堂模仿天坛的痕迹太重,不能体现重庆的个性,怎么能当地标?
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教授、博导杨嵩林认为:“大礼堂岂止是模仿天坛,它还汇集了天安门、角楼等中国传统建筑特色,但这并不影响它成为重庆地标。其实,大礼堂进门前要爬梯坎、进门后还要爬梯坎的风格正是重庆特色,它包含了山的理念。”
朱荣远认为,要成为城市地标,必须满足多种条件:有一个恰当的城市地理位置,在显眼的地方;造型有自己的特色,容易被识别、被记住;有象征意义和美学意义;最重要的是,老百姓喜欢它,接受它,对它有认同感,因此公共性越强的建筑越有可能成为城市地标。
在朱看来,解放碑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东西:一座抗战胜利纪念碑,1949年后改名为解放碑,承载了历史的变迁。虽然它比周围的高楼矮得多,但它在重庆人心中作为精神象征的地位却很高。“以前人们去解放碑,说是进城;现在我们约在解放碑见面,可能选某个商场门口,但解放碑象征着这座城市的中心方位仍是人人认同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解放碑甚至超过大礼堂。”
“难怪,虽说我们新建的奥体中心‘堆头’大则大矣,但与全国任何一座大型体育场并没拉开差距啊!”不少市民感叹。
新重庆一定会出现新地标
核心观点:地标不是人为的,它要经得起时间考验
重庆地标不会是唯一的
那么,重庆还有可能产生新地标吗?王树森认为,一个城市要延续记忆,必然需要代表不同时代的城市地标。朱荣远则相信,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城市特征越来越多元化,新重庆自然会出现新地标,“一个城市可能拥有多个地标,它们可能代表某一城市区域、某一历史时期,你很难说谁是唯一的,因为重庆太大了,她有很多面和很多种表情,几乎没有谁可以完全代表。”朱荣远说,重庆的地标不会是唯一的,众多的地标在市民心目中会有自己的排序和权重。
专家们称,直辖十年来建设的建筑都还“太新”,有待时间考验。
哪些建筑可能成新地标
调查中,不少市民认为,直辖十年来,重庆修建了不少特色建筑,如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重庆湖广会馆、重庆世界贸易中心大楼、朝天门广场和在建的重庆大剧院及国泰艺术中心等。“但有特色不等于能成为地标,关键看它的精神和灵魂是什么。如果没有,修得再大再高再怪,我也不会投它票,”张济元说。
龙彬认为,湖广会馆具有成为重庆新地标的一定潜力:它不仅建筑水平较高,而且已列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同时,湖广会馆在解放碑这个拥挤的区域,提供了一个闲适的逗留场所,让你暂时远离都市的喧嚣,适应了现代人的心理需求。
龙彬建议,政府可着力培育洪崖洞、慈云寺片区、磁器口等特色街区,“磁器口已有较高知名度了。”
王树森则推荐一棵树观景台:它开建于1997年,是当年市民与重庆晚报共同倡导修建的,与重庆直辖同步,同时又是观赏夜景的重要景点。
专家们反复强调,地标形成有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只有经得起时间考验、老百姓认可并自豪的建筑,才能成为真正的重庆地标。
我们有理由期待。
本期视点受访人
朱荣远:重庆籍规划专家,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深圳分院副院长
杨嵩林: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龙彬: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王树森:中国十大策划专家、树王策划公司董事长
随机采访杨妮涵等普通市民50人
记者 杨娟 李伟 李珩/文 杨帆 毕克勤/图
来源: 华龙网-重庆晚报 2006-11-29 06: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