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上世纪20年代的“新女性”。她在纽约和好莱坞拍了15部默片,但没有一部在其中演主角。她在欧洲主演了三部电影,但没有一部在当时形成影响。当她回到美国,准备在有声电影中一显身手时,电影工业又一致向她投反对票。 她后来回忆,几年后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明星和大亨们对当时的她一无所知,“并不是说那时人们不愿意和我说话,而是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1938年,她拍了自己最后一部电影———与约翰·韦恩合作的一部廉价西部片。而到了1946年,她不得不在纽约第五大道的Saks商店接受周薪40美元的售货员工作。
这个故事也许可以被放诸任何一个女孩身上———所有怀揣成名梦想来到好莱坞却没有成功的女孩。但如果这是关于路易丝·布鲁克斯的全部,那我们今天就不会纪念她的100周年诞辰。旧金山的维多利亚剧院也不会举办“生日快乐,路易丝”派对,并推出剧作《露露》(根据布鲁克斯最著名的电影《潘朵拉魔盒》改编),“标准收藏”也不会推出双碟装《潘朵拉魔盒》DVD,而《路易丝:永远的露露》这本画册也不会出版。
不知何故,在短暂成名的几十年后,布鲁克斯却真正成功了。1953年,法国电影资料馆的创始人亨利·朗格卢瓦首当其冲喊出:“没有嘉宝!没有黛德丽!只有路易丝·布鲁克斯!”他的依据自然还是来自那部拍摄于1929年的电影《潘朵拉魔盒》,布鲁克斯在其中扮演露露,一个天真烂漫、无意中释放着强大诱惑力的女孩,她让男人垂涎,深陷羞耻和谋杀的泥沼。这部电影当时在欧洲没有受到特别欢迎,到美国上映时又被审查机构剪到连剧情都不连贯。《潘朵拉魔盒》不得不在漫长的等待中找到自己的观众。而当影片和布鲁克斯被认可时,这种认可又变得铺天盖地,无法停止。戈达尔的《随心所欲》中的安娜·卡丽娜这个角色、梅勒妮·格里菲思在《散弹露露》中扮演的露露都以布鲁克斯为蓝本。1979年,肯尼思·泰南在《纽约客》杂志中的一篇文章中把布鲁克斯称为“电影史上最具诱惑力、最性感的女性形象”。这个隐居在纽约罗切斯特的女人瞬间被和嘉宝、莉莲·吉什一起供奉到了默片的神殿里。
布鲁克斯在罗切斯特找到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二份职业———撰写关于自己早期事业的回忆录。这些有关卓别林、吉什、嘉宝、《潘朵拉魔盒》的精美文字被收录进了《露露在好莱坞》,证明了布鲁克斯是大多数男人没有想到的一个“有头脑的美人”。
电影形象只是她传奇人生的一部分。作为一个可爱、年轻的百老汇新秀,她因为有伤风化被赶出了寄居的酒店。对许多有名的男人来说,她是一块巨大的磁石———卓别林、亨弗莱·鲍嘉、威廉·佩利等都是她的床头猎物。“我一直是个被包养的女人。”她告诉泰南,“就算我每周挣几千美元,我还是喜欢被乔治·马歇尔(华盛顿橄榄球队老板)这样的人包养。”在她最后的好莱坞岁月里,她回忆惟一愿意来看望她的都是想和她上床的男人。
然而就连这些男人,也越来越少了。布鲁克斯如同孩子玩火柴般烧掉了自己的私生活和事业。四十几岁时,她破产了,不再有朋友或者“干爹”。她到处和人睡觉,直到自己筋疲力尽。她考虑过自杀,但后来皈依了罗马天主教,尽管那个指引她的年轻牧师后来因为爱上她而被撵去了另一个教区。
在其生命的最后30年中,花白的头发、干瘪的脸庞,布鲁克斯不再是往日的放荡妖妇了,但她吸引了许多电影史学圈内人士过来采访。一个聪明、曾经美丽的艳舞女郎滔滔不绝谈论着她的情史,能不吸引人聆听吗?来访者为她“限制级”的告白震动。1998年的纪录片《寻找露露》中,昔日的朋友比尔·库恩说,布鲁克斯觉得“自慰是性领域最高的艺术形式”。
1985年,78岁的布鲁克斯在罗切斯特去世。从某种角度来看,她给了自己一个完美的结局———临死前,她已经拥有了一大批新的拥趸,大家对她充满敬畏,而她征服人们的不再是床闱秘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