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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样的外来务工人员,他们每个人手上都会拿着一根系着尼龙绳的竹棒,因此被称为棒 棒。
我想做个“新”市民
建立外来务工人员的社会保障制度,现在已经步入了快车道,我们从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得知,政府正在探索如何将外来务工人员纳入工伤保险,推进大病医疗保险统筹,探索建立低费率、广覆盖、可转移的养老保险制度,相信很快,外来务工人员可以平等获得享受社会保障的权力,然而,对他们当中的一些特殊群体来说,希望这样的机会也能降临到他们身上。
重庆“棒棒军” 城市新景观
在山城重庆,就有不少这样特殊的外来务工人员,他们每天分散在马路边上,商店门口,三五成群,每个人手上都会拿着一根系着尼龙绳的竹棒,他们由此被称为棒棒。
重庆正阳农贸市场是重庆最大的农贸市场之一,也是棒棒们最集中的地方,几乎每天从凌晨开始,棒棒们都会陆续来到这里,他们中间最早的人在前一天的12点就会在这里等。
棒棒:“老板这个菜需不需要我来给你挑?”
等了3个小时后,一辆货车从远处驶来,棒棒们一拥而上。
朝天门长途汽车站是重庆最大的长途车站,每天从这里往返与外地之间的乘客有数千人,他们所携带的行李就是棒棒们挣钱的机会,与正扬农贸市场一样,每当第一班客车将要到来的时候,他们就会早早的守候在那里。
离重庆最繁华的解放碑不足200米的一个小巷,辛苦了一上午的棒棒们正在吃着简单的午餐,而这顿午餐之后,更加辛苦的下午将要开始。
棒棒:“我们身强力壮。”
棒棒军在主城区常住人口达到600万的重庆,有将近10万人,也就是说60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是棒棒。
棒棒已经成为了重庆一道特殊的城市景观,1996年,有人专门以这些棒棒为原型,拍摄了一部电视剧《山城棒棒军》,结果在川渝两地观众中,大受欢迎,现在都打算开始拍第三部了,不过,电视剧中的棒棒毕竟是演员演的,真实的棒棒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呢?今天,我们来认识一个棒棒,他叫周相华。
每天早晨6点,周相华都会准时起床,他要给自己留上一个小时的时间,在7点之前步行赶到离家10公里远的重庆朝天门码头长途车站,全家一天的生活费都要靠他在这里挣出。
周相华:“在八九点钟以前,有时候看运气,运气好有20元钱,运气不好,可以1分钱不找也可以。”
虽然一辆辆的客车不断驶来,但是和他竞争的棒棒几乎到处都是,而携带大量行李的乘客人太少,即便如此,周相华还是不愿放过每一个机会。
但是,5个小时过去了,周相华的运气一直没有来,这时,他开始着急起来。
就在他为没有挣到钱而着急的时候,100公里外,周相华66岁的母亲也正在发愁,因为周相华的两个孩子又要回家拿下个星期的住校生活费了。
周相华母亲:“两姊妹,一个人要三四十,一个星期就要七八十。”
记者:“那这个钱能承受的起吗?”
周相华:“就是靠当棒棒挣来的。”
对于家里的困境,100公里之外的周相华早就知道,想到这些,一个上午都没挣着钱的他心里也开始发慌。
周相华:“孩子的生活费,是必须开支的。”
周相华心里发慌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只有挣到钱,才能给年近70岁的老父亲治病,因为患上了肺气肿,周相华的父亲已经卧床10多年了。
周相华妻子:“治疗花了好几万。”
在老人的房间里,无论是睡的床、盖的被子,还是桌子、椅子,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破旧的,整个房间里唯一崭新的东西就是刚买回不久的药。
就在家里为钱犯愁的时候,一个上午都没有找到活干的周相华终于等来了第一个活,有人要他把几十斤重的消防器材,挑到1公里以外的地方,他高兴的价钱都没讲,挑起东西就走。
货物送到后,周相华终于拿到了这天的第一笔收入——2元钱,而这时,周相华的妻子也在期待着他能够挣到更多的钱。
周相华妻子:“粮食没有,钱没有,人又生病,要弄药,怎么办嘛?”
李阳:“保障体系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
重庆十多万棒棒中,大多数人和他的处境差不多,他们通常一天要干上10个小时左右,多的在12个小时以上,至于收入多少,除了靠勤奋,还得看这天的运气如何了。
虽然挑了货物就能挣到家里急需的钱,但是,看到其他棒棒一人就挑了4包,周相华想了半天还是没敢动。
周相华:“挑了4包,起码200斤,我知道我的情况,太重了,挑不动。”
周相华不是不想多挣点钱,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胃病和乙型肝炎的患者,他不能像其他棒棒一样,什么都挑,为了能挣到足够的钱,他只有在客车进站时,多跑动,抢到别人前面,才有可能找到轻一点的货物,而这一次,他又失败了。
眼看大半天过去了,只挣了2元钱,别说帮助家里,就是吃饭,也要用昨天挣的钱来贴补,周相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第1页,共3页)页码:1 2 3 阳光公寓里,阳光充足、整齐干净,空气流通,每个房间都铺着地板,环境非常好。
周相华:“苦啊,着急啊。”
晚上9点,周相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临时租的房屋,这个只有10平方米的房屋为了能多住人,分为上下两层,一共住了7个人,在污浊的空气中,周相华就睡在一张小床上,为了省钱,床上垫的是拣来的海绵。
周相华:“棉絮,家里就没有多少,没拿来,家里面要用。”
潮湿的出租屋里到处弥漫着臭烘烘的气味,对同时患有胃病和乙肝的周相华来说并不适合,一到晚上,他的胃病就开始发作。
因为没钱,周相华的乙型肝炎很久也没查了,所以,病情进展到了什么程度,至今他也不清楚。
周相华:“反正有时候就是这里痛,那里痛的。”
但是周相华没办法选择,因为,这个床位的价格是1元钱1天,在车站附近,也找不到更便宜的房子了。
周相华:“乙肝三步曲,乙肝就是小三阳,大三阳,或者就是肿瘤,癌症,我的身体很快会垮下去,过不了一年两年,就不能干活了。”
记者:“那个时候怎么办呢?”
周相华:“那个时候,我也想不到怎么办。”
这一天,周相华只挣了2元钱,一般情况下,他每天能挣到30元左右,除去必须的生活开支,大概每天可以省上20元左右,刚刚够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和父亲的医药费,然而,他自己的病却没有着落,这是最让他担心的一件事,因为万一哪一天他也病倒了,家里的生活会更加困难。
这天早晨起床后,周相华感觉身体明显有些吃不消,中午路过医院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在医院的门口徘徊,但这里高昂的治疗费用,让他感到无法承受。
周相华:“假如说去挂一个号,看以下病,去大医院,最起码检查一下,简单的,最少也要五六百元,稍微高一点,就是1000多,这就让人承受不了。”
在重庆几十万的棒棒群体中,和周相华有着同样感受的还大有人在,在这条小巷,一个棒棒这样告诉记者。
棒棒:“你走进去就是医院,1千,8百,至少。”
在车站,这个30多岁的棒棒也觉得高额的医疗费用让他们难以承受。
棒棒:“如果是小病,那么勉强还可以维持。”
面对昂贵的医疗费,周相华为治疗乙肝借来的17000元很快就花完了,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求助于那些收费比较低的江湖郎中。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最后的一点钱,也被这些江湖郎中给骗走了。
周相华:“一付不行,两付;两付不行,三付;三付不行,四付;最后还是不行。”
现在,没有人愿意再借钱给他,周相华告诉记者,他也想过去办份保险,但像这种包括30种大病、保额1万元的如意安康险,一年就要200多元。
周相华:“加我们老人5个人,就要1000多元,在农村1000多元是很值钱的,保不起,谁保的起这个,保不起。”
周相华在重庆带病挣钱的时候,11月初,他的家乡也开始实行医保,每人每年交10元钱,看病、吃药就可以得到一定的保障,在捉襟见肘的周相华看来,这是改变现状最好的办法,可这笔钱,他的妻子并没有交。
周相华妻子:“我没有钱,我拿什么保啊,我娃读书都拿不起,我还来那个。”
知道之后,周相华很着急,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就赶快给乡里的领导打电话,电话里,乡领导说,生产队长不仅已经帮他把钱垫了,同时,参加医保后,像他父亲这样的长期病号,每年最多还能报销800元,而周相华的病,也可以报销25%-35%。
周相华:“肯定减轻了负担,还是可以的。”
虽然周相华在参加医保后,能够解决一部分的治疗费用,但这些钱对他来说,仍然不够,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在重庆,像周相华这样从农村到城市务工的农民达到40万以上,而像周相华这样身患重病,无力治疗的农民工,也在千人以上。
长春市交警支队安龙泉中队民警李阳:“至于他的劳动,从制度上的,保障体系的建立,尤其是福利体系的建立,到现在,客观讲,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
记者:“建立这些保障体系,又难在哪里呢?
李阳:“而这些人他是流动的,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单位,这个时候就建不起来。”
为了养家,重庆的棒棒哪里有活,就去哪里,人员和居住地点随时都在变动,使得管理和援助都非常困难,另外现有的财政制度也不适合流动人口。
李阳:“财政支持直接用在流动人口上,现在不太现实,因为我们的财政分的很细,一级财政养一级人,一级财政管一方的事。”
虽然有困难,但张季也表示,对于周相华这样的弱势群体,公共财政并不能袖手旁观。
李阳:“公共财政的含义,都有负担他们一定困难的义务。”
就在记者快要结束采访的时候,周相华说他感觉身体很难受,想回家休息几天,这次回家,他也给孩子带了些礼物,这些鞋都是他同屋的棒棒捡来的。
周相华:“这个女孩可以穿,那个男孩可以穿。”
同时,周相华带回的,还有这个家庭最需要的钱。
周相华:“这有350元。”
350元钱让这个家庭紧绷的神经暂时显得轻松了一点,生产队长垫的50元医保金也可以还给别人了,但这种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
一个星期以后,虽然身体还到处在疼,但周相华也不敢再休息,他要再次到重庆当棒棒挣钱养家,和以前每次出门一样,离开家门的时候,他没有回头。
阳光公寓 棒棒们的新归宿
棒棒这种特殊的群体,如何公平地分享社会保障,的确是给重庆市提出了一个难题,虽然,他们也属于进城的外来务工人员,但却打的是零工,处于流动和分散的状况,如果仅仅依靠现行的保障制度,显然很难保障他们的各项权益,对重庆来说,只有设身处地替这些棒棒着想,才能真正给他们提供帮助。
面对棒棒的艰难处境,一些重庆的企业率先伸出援助之手。南岸区最大的农贸市场——正扬市场第一个把繁华地带的大楼改成了棒棒公寓,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做秀,因为,正扬市场每天都销售100多万斤的农产品,在山城重庆,这些商品的转运和疏散很难通过机械化的设备装运,只能人工装卸。
远达物业公司法人代表潘治明:“这种繁重的体力劳动,只有他们才能够支撑。”
然而,这些棒棒却面临居住难题,与此同时,正扬市场也有一个难题,那就是办公大楼已经闲置两年了,于是,正扬市场的法人代表潘治明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拿两层出来改造成小的单间,以每个人每天1元的价格租给棒棒,应该可以取得双方的共赢。
潘治明:“当时棒棒住猪圈,牛圈。”
但是,棒棒们会对这样的公寓感兴趣吗,于是,潘治明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看到棒棒们很感兴趣,正扬集团马上投入了100万元改造大楼,当这个棒棒公寓收工后,棒棒把门都挤破了。
潘治明:“很快就租完了,又改造了六七八层。”
棒棒们住满大楼后,正扬集团每年光收房租就达到100万元,同时,潘治明也有一个意外的收获,棒棒定居批发市场后,由于装卸方便,送货及时,正扬市场的名声越来越大。
潘治明:“这个市场,在原来的基础上,物流,人流,经济收入,翻了一翻多。”
在重庆,不仅企业在帮棒棒,重庆市政府也在考虑从根本上给棒棒提供更多的保障。
重庆市南岸区区委书记张季:“我们认为,政府有责任帮他们解决困难。”
南岸区从财政拨款250万元,先后建了7个阳光公寓,阳光公寓里,阳光充足、整齐干净,空气流通,每个房间都铺着地板,环境好了,不少棒棒都开始自觉的讲起了卫生,得病的也少了。
张季:“公共财政,我们理解,它不是公务员财政,并不是说财政上来,都是公务员给分了,它应改对全社会,特别是公共产品的提供有所支付,包括对弱势群体的支持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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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公寓不只是提供住宿,它也让市民对农民工的爱心有了目标,捐赠图书、电视、衣服不断地到来,各种技术培训、工厂招工也都在阳光公寓里展开。
企业和政府共同帮助棒棒时候,重庆的一些街道也积极加入,他们依托阳光公寓,开始探索农民工的医疗救助模式,今年4月,这个阳光公寓里的200多名进城务工农民,在街道的组织下,进行了全面的体检。
农民工:“20多项,没有收费。”
在这里的社区医院,记者也看到,不少阳光公寓的租户在这里就诊。
医生:“医疗费全免,注射费我们也是全免的。”
由于农民工收入比较低,这些社区医院也最大限度的提供药品帮助。
医生:“都是按成本价给他们提供药。”
虽然现在还有很多棒棒没有住进阳光公寓,但南岸区区委书记张季说,他更希望阳光公寓像炼钢炉,通过它对一批批的农民工进行培训后,让他们找到更好的工作,最后搬出阳光公寓,更好的融入这个城市。
张季:“看到流落街头的人,找到了家,感到欣慰。”
棒棒是重庆的特色,在其他城市,也存在大量类似的外来务工群体,像贵州一些地方就有很多农民工干的活和棒棒一样,只不过不是用竹棒挑,而是用竹篓背,被叫做背篓,这部分务工人员带有流动性、临时性,他们的身份如此特殊,甚至我们找不到一个统一的词汇来称呼他们。但他们也不应该被排除在社会保障的范围之外。
在泉州,这个群体的子女和本地市民子女一样,享受同等的义务教育,此外,与重庆类似,该市还新建了100多万平方米的农民工公寓,大幅改善了他们的生存环境;
在武汉,为使他们更好的适应城市环境,有关部门建了一些免费的学校,专门组织人教授他们各种实用知识和技能;
在大庆,外来务工者无论是怎样的状况,到2008年末,都将逐步享受到医疗保险和工伤保险待遇;
在江苏,从今年开始,这个群体每月只需要缴费4元,就可以报销最高6万元的医疗费。
半小时观察:穷人是一种资源
一只木桶能够盛多少水,要看最短的那块木板有多长,衡量一个社会发展是否健康,经济是否有增长的后劲,也要看这个社会的困难群体能够得到多少机会。
棒棒军多少年肩挑重担穿行在城市大街小巷,没有人觉得亏欠他们什么,当越来越多的城市人拥有私家车时,当东部发达地区的有些农民已经享受了医疗保障时,棒帮军除了棒棒外,依然一无所有,这是我们的耻辱,一部分人的财富在飞速增长,另外一部分人无法分享经济增长的成果,这样的社会到底进步了多少值得研究。
困难群体其实是一种需要开发的资源,孟加拉国的尤努斯就是因为给穷人小额贷款,让穷人有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自己也成为了世界知名的穷人银行家,穷人并不缺少创造力,他们有更多改变自己命运的冲动,他们缺少的只是机会,如果我们把机会当作一种资源来经营,棒棒们不仅会得到更多的发展机会,我们整个社会也会增加持续发展的后劲。(来源: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主编:周人杰;记者:李杰;摄像:沈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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