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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木卡姆就等于没有了生命”
时间:2006年11月30日10:35 我来说两句  

 
有奖评新闻
来源:南方网

  “没有木卡姆就等于没有了生命”

  □本报记者 南香红

  2006年7月,新疆麦盖提县央塔克乡的6位农民被请到了英国伦敦。

  上飞机下飞机,一次又一次地倒腾,最后他们站在了陌生的伦敦大街上。
谁也听不懂他们的话,他们也听不懂别人的话。66岁的玉山·亚亚甚至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去伦敦。“直直地去了,直直地又回来了。”

  新疆麦盖提县央塔克乡和伦敦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这种远不仅仅是地理上的。

  2005年7月7日伦敦地铁遭遇了恐怖分子的袭击。一年之后的一系列的纪念活动中,举行了来自11个国家以及英国本土的穆斯林音乐艺术节,主题是“和平”。7月2日到7日,歌剧院、广场、公园,成千上万的观众,6个新疆农民被安排连续表演了刀郎木卡姆。

  当这些刀郎人闭着眼睛歌唱的时候,他们和这个纷乱的世界有多大的关系呢?

  音乐喂大的琴师

  时间拨向78年前,阿不吉力力·肉孜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一种沉而闷如狂沙扑打窗户的声音,粗粗的羊肠弦被拨动,扑打在生驴皮紧绷的发音器上,“嘭嘭”响声和父亲的歌声浸入了他的生命,父亲用刀郎人最古老的方式弹着琴唱着歌把他接到这个世界上来。

  60多年来,阿不吉力力一直像父亲一样用琴声和歌声迎接着新生命的到来,只不过这些生命不仅仅是他的儿子、孙子,而是全乡的新出生的生命。他一生在做着农民的同时,还在做着歌者。

  阿不吉力力出生后不久,母亲就去世了。他的记忆里只有父亲抱着热瓦甫(乐器名)的形象,父亲每天晚上都会就着星光为他唱催眠曲。《巴希巴亚宛》是父亲经常唱的,他记得那自由散漫的旋律。他也记得那些词,有的是父亲即兴编的,有的是流传已久的诗。

  没有母亲的孩子像鸟儿折断了翅膀,没有木卡姆的人儿像小草一样枯黄。在这个沙漠边缘的荒凉的地方,木卡姆可以驱赶孤独,木卡姆可以冲淡苦难,木卡姆可以带来快乐。刀郎人用乳汁喂养孩子的同时,还给他们音乐。

  阿不吉力力一生没有进过学校,一生很少走出沙漠。在这个信息连通世界的时代,深陷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央塔克乡也只能看到一个频道的电视。但是父亲给了他一双神奇的耳朵,不管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只要他听过的音乐,他都能记住并且用刀郎人的乐器弹奏出来。音乐是世界上惟一不需要翻译的语言,阿不吉力力和这个世界联系的方式就是音乐。

  在阿不吉力力简陋的小院里,我们和他有了一次神奇的交流。他不会说汉语,我们不会说维语。他用一双眼睛盯着我们,那眼睛亮亮的。他擦了手上的油漆,调了卡龙琴的音,突然那琴奏响了《义勇军进行曲》。大家都会心地笑了。

  一手持木质拨子弹拨,一手持铜制揉弦器揉弦,那琴发出似古筝的激越的清音,又有低回的吟唱,在沙漠干燥的空气里,在安静的小院,仿佛两个气质韵味不同的人在对谈低语。阿不吉力力开始唱歌,他就这样牵着我们走进了刀郎木卡姆的世界。

  阿不吉力力十多岁就可以在刀郎木卡姆的乐队里弹琴唱歌了。

  那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所有演唱者都跪在地上——无论是沙地,农家土院,还是富贵人家的地毯,他们一律跪着,艺高者排列在前,他们为新出生的生命而呼喊,为这个生命的长大成人而狂欢,为这个生命结婚生子而舞蹈,生命到来和逝去,生和死的一次次的重复,他们并不因为这种重复而懈怠和疲倦。

  阿不吉力力从后排渐渐地坐到了前排,一张脸从稚嫩到饱经风霜。

  “高山再雄伟,

  也有小路伴随,

  孤独者离开人世,

  也有孤独者为他悲伤”

  诗、哲言、音乐、舞蹈,这些是人类高贵的东西,对于阿不吉力力来说就像空气、水、阳光和沙子,永远都在身边。

  阿不吉力力在25岁的时候成为了一名刀郎木卡姆的制琴师。简单的刨子、锯子,上好的桑木经过弯曲烤制,加上他对音准天生敏感的耳朵,他用父亲留下的一只断了弦的旧琴复活了古老的乐器,卡龙。

  刀郎木卡姆四种乐器自古都是刀郎人自己制作。据说卡龙是公元1259年从中亚传入新疆的,中原地区称它为“72弦”琵琶。随着岁月的流逝,卡龙从维吾尔音乐中逐渐退出,只保留在刀郎木卡姆里。但经过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社会变动,卡龙在刀郎木卡姆里也变得几乎没有人会制作,没有人会弹奏了。

  去年阿不吉力力去了法国,演出结束后他用的卡龙琴被以4000元的高价留在了法国。这简直是天价,对于只有4间泥屋、16只羊、5亩耕地的他来说,是做梦都不会梦到的。

  歌者之王

  央塔克乡被称为刀郎木卡姆之乡,能操琴能唱歌的艺人有200多,玉山·亚亚是其中的灵魂。

  没有人能够赶上他所爬到的音阶的高度,没有人能唱出比他更多的诗词,没有人即兴填词像他一样挥洒自如,在演唱的队伍里,他永远是坐在最中间的那一位。

  在央塔克乡阿尔浪卡村他有54亩土地,8个孩子,23个孙子,3个重孙子。他还有一个早5分钟出生的双胞胎哥哥——艾山,他有10个孩子和18个孙子。央塔克乡2.7万人,4700户,23个自然村,没有人不知道这兄弟俩。他们走到哪里都会围着一堆一堆的人,人们都乐此不疲的事就是猜哪一个是哥哥,哪一个是弟弟。

  刀郎人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从两三岁的孩子到七老八十的老汉,举手就跳,张嘴就唱不是稀奇的事。但是唱成玉山这样,他就必须是一个真正的歌者和诗人。

  玉山很为自己能够将刀郎木卡姆九套套曲都唱下来而骄傲,那是先人留下的,它们的音乐有固定的格式,它们的唱词要求合辙押韵。最迷人的地方是每套套曲的开头,那是一场“单人秀”,长达一分钟的高音独唱让玉山的技艺显露无遗:

  他闭上眼睛,仰头向天,将一股力量逼入胸中,让它无路可走,不得不从狭窄的喉头迸发,于是那声音就如裂云断帛一般冲向天际。“外安拉——”“外安拉——”“外安拉——”呼唤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高,无路可走,上气不接下气,黑云压头,但依然要曲折迂回地上升……

  此时,他是呼唤召集者,他是怂恿鼓动者,他是动员命令者。

  歌声是那么地孤独,乐队所用的四种乐器不仅不跟腔,反而漫不经心地奏着各自的调门,仿佛这痛苦的呼唤和它们没什么关系,直到声音沙哑的独唱者手里的达甫手鼓突然响起,散漫无际的呼喊一下折断了翅膀,从云端坠落下来时,众人才突然跟唱。人群就在这时突然舞动起来,男男女女都成了舞蹈者,像是听从着某种神秘的命令,集体进行着远古的祭礼,脚下沙漠的浮土腾腾而起,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这就是集歌、舞、乐一体的刀郎木卡姆。

  玉山的脸是一张典型的被沙漠太阳染过的脸,黑红透亮布满皱纹;他的手骨节粗大而弯曲,每个指甲都因过度劳作而翻翘;他的全身满是沙土,衣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当木卡姆激情消竭之后,他把达甫鼓往尿素口袋里一装,甩在背上,歌者之王的神采瞬间褪去,他又成为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年农民。

  所有的歌唱都不会提前准备,当卡龙琴发出了缠绵的揉弦,热瓦甫紧绷绷地作响,艾捷克琴的羊肠弦和马尾弓子吱吱呀呀地纠缠的时候,歌者之王必须“脑子里有灵光闪过”,他要根据不同的场合,即兴填词唱出不同的情绪。

  一个歌者之王可以组织和调动整个乡间,可以感染和教化乡民。

  “快来吧,快来吧,今天有对情人结婚了,来看他们幸福的容颜吧,来跳麦西热甫吧。”在一场婚礼木卡姆结束后,玉山向记者解释他的召唤的内容。

  庭院里铺满了地毯,男宾的坐席上,正中是三位大白胡子、戴白缠头、穿白长袍的人,这是乡里有名望的宗教人士,他们将为新娘新郎念经主婚。宗教人士的右侧,端坐着新郎,他被安排在四五床摞在一起的褥子之上,坐得最高也最受宠。接下来就是玉山等十多位刀郎艺人。

  一个乡的精神生活全摆在这里。

  用一生来跳舞

  艾买尔·乌斯曼就是为刀郎舞而生的。在麦盖提县,艾买尔可是个大人物,在这样一个边远的地方,有谁能见过毛主席,而且还被接见过三次?有谁能跳舞跳回来8个老婆?

  “在人民大会堂的舞台上,我和一位维吾尔的女演员跳,她转啊转,长长的辫子甩起来,一下套住了我的脖子,台下的毛主席、贺龙都笑了,下一次在天安门城楼上,毛主席一下就认出了我,说,你是新疆的小伙子。”艾买尔说起这一段来非常骄傲。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他在舞蹈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大胡子高个的老人,“当时他85岁了,他一跳舞,所有的女人都盯着看,有风度得很!”“酷!”艾买尔也会用这个词。“我白天上学,晚上就帮大胡子老人抱鞋子,想办法接近他。”

  年轻时艾买尔身材高大挺拔,性格上又不肯服输,每当舞蹈进入高潮,舞场上的人都败下阵去,他就成了胜利的“乌斯达”(能人)。木卡姆给了艾买尔最快乐的人生。所有的烦恼只要跳起舞来都可以成为过去。

  木卡姆舞会是刀郎人的一种社交方式,男人女人在舞会上对舞,眉目传情彼此有了心意,就让父母去对方家里提亲。刀郎人天生豁达乐观,很多人在一场场木卡姆中遭遇了一段段风流艳史。

  穿长袍子的男人,穿艾得莱丝绸的女人,在刀郎木卡姆的呼唤下翩翩起舞。先是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漫不经心地舞动,接着男女交叉对舞,当男女擦肩而过时,双肩似碰非碰,目光若即若离。然后男女围成一个大圆圈旋转,乐声越来越紧张,圆圈越缩越小,旋转越来越快,不停的有人坚持不住而退出舞蹈,坚持到最后的往往是白胡子老者。舞不停乐不停,乐不停舞不停。

  各路专家都想破解刀郎舞所包含的远古信息,人们为什么要这样舞蹈?是宗教?是祭祀?是狩猎?没有答案。

  在艾买尔看来,意义简单不过。“男人要像狼盯住猎物一样,眼睛始终不离同舞的女人,心中想着美好,一定要得到她,每一个动作都要展现男人的刚健,像骏马和雄鹰一样。”

  艾买尔最喜欢的动作是在舞动中将长袍子一角掀起来,似乎要扑住同舞的女人,而女人则从他的衣服下机敏地闪过。“古老的刀郎舞是优雅。”他说。

  67岁的艾买尔,至今还是木卡姆表演现场最吸引妇女眼光的人物。当记者询问他曾有多少艳遇的时候,他一开始还有点羞涩,后来爽朗地告诉记者,他结了8次婚。

  木卡姆:人间非典型音乐

  □本报记者 南香红

  刀郎是什么“郎”

  刀郎是个什么“郎”?是指佩戴着刀子的男子吗?

  刀郎。刀郎河。刀郎人。刀郎木卡姆。

  在中国的地图上,你的眼睛一直向西,向西,再向西。找到新疆,找到喀什,再向西南方向,你会看到崇山峻岭的喀拉昆仑山和昆仑山上,有一条细幼的河蜿蜒而下,这条河上标有一个陌生又好听的名字——叶尔羌河。河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西南部,划了一个弧和塔里木河连接在了一起。

  一大片一大片黄色的沙漠,一小块一小块人类可以居住的绿洲。沿着这条河滋养的绿洲生活的人,他们把自己称作刀郎人,他们把这条叫叶尔羌的河称作刀郎河,他们把自己唱的歌跳的舞叫做刀郎木卡姆。

  “刀郎”一词的汉译,是“一群”、“成群而居”,刀郎人,也就是成群居住的人。麦盖提县志载,这里直到1928年才设“三等县治”,原来只是一个居落。至于刀郎人来自何处,更是有诸多说法,一种是刀郎人是古代莎车王流放的罪犯、囚徒,他们在这蛮荒的地方狩猎游牧,定期向莎车王缴纳猎物作为供品。另一种说法是刀郎人是蒙古人的后裔,蒙古帝国征战亚欧的过程中,一部分战败的将士不甘心沦为囚徒,逃入沙漠边的荒林,成为后来的刀郎人。

  虽然无法确定哪一种说法更真实,但学者们都注意到了刀郎人与维吾尔人的不同。比如他们的面相,有浓须黑发者,也有皮肤白皙者,有高鼻深目,近于欧洲人的,也有面部扁平蒙古人种的特征更明显的。他们的语言,有些词汇是维吾尔语中所没有的。他们的宗教信仰似乎更为淡泊,妇女少有蒙面纱的,女人也可以参加刀郎木卡姆的舞会。

  他们可能是最后一支融入维吾尔族的人,接受伊斯兰教也是不远的事。如今他们的很多历史都淡漠漫散了,只留下一个名字:“刀郎人”。

  被刀郎木卡姆撞到了心

  作家王蒙说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听到刀郎木卡姆时所受到的冲击和震撼。

  1964年被“流放”到新疆的王蒙来到叶尔羌河畔的麦盖提县,早晨8点,他就听到了两个年轻女人的大声歌唱,她们一边干活,一边唱,那歌声就像“呐喊一样”,“响亮、多情、急切、期待回应”,“又像是一种挑战,放肆地发泄,自唱自调,如入无人之境”,她们整整唱了一个上午,中午稍稍歇息,下午又一直唱到太阳快要落山。

  向联合国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申报书》中,对刀郎木卡姆的描绘用了“野性”这个词。

  它是野性的。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田青说,刀郎木卡姆是音乐家驾驭不了的音乐。它既不是中国音乐的五声音阶,也不是西方的十二平均律。它的节奏变化多端,存在大量的中立音。中立音是“钢琴黑白键缝里的音”,音乐家的耳朵能听得出来,但只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人才能将它唱准。

  没有人能够唱那么高的音,没有人掌握住那么多细微的变化,更没有人能够控制住情感一泻千里的溃决。

  刀郎木卡姆所有套曲都是由苍老的男声呼唤开始。一行十多人跪在沙地上,所用的乐器都保持静默,一个沙哑的声音开始起调,那声音端直着向云端爬升、再爬升……连续十二个呼唤后才放声唱出:

  情人啊,你是来把我瞧瞧

  还是来把我烧烤?

  莫不是要让熄灭的情火

  又在我心田里熊熊燃烧?

  凡是听到刀郎木卡姆的人都会有一种受突如其来的撞击的感觉。音乐的无形无影无踪竟然能让人受伤。“怦然心动”,这个词用在这里最合适,刀郎木卡姆能撞到人的内心深处。

  四亿人的歌舞盛宴

  木卡姆不仅是刀郎人的,也不仅仅是新疆的、中国的。

  从中国新疆最东面的哈密地区到摩洛哥的塔尔法亚,在东西长达12000公里的范围内,19个伊斯兰国家的4亿多人享有这一文化盛宴。如果用一条红线将这些地点连接起来,就是一条和丝绸之路完全吻合的道路。

  丝绸之路是一条物质交流之路,又是一条音乐之路。今天的木卡姆是这条音乐之路的最好见证。一个绿洲到一个绿洲,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一段行程到另一段行程,一个又一个民族在同一格式里填加了自己的色彩,每一次传递,既是一次继承,又是一次创造。

  在中国之前,伊拉克的《伊拉克木卡姆》、阿塞拜疆的《阿塞拜疆木卡姆》、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的《沙土木卡姆》已经申请并分别列入了联合国“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中国新疆维吾尔木卡姆因其多样性、综合性、完整性、民众性而再次被列入。

  现代维吾尔语中,木卡姆一词的主要意思是指“大型套曲”,同时还有法则、规范之意。“维吾尔木卡姆艺术”,是对流传在新疆的木卡姆文化的一种涵盖方式。在这个大框架下,有十二木卡姆、刀郎木卡姆、吐鲁番木卡姆和哈密木卡姆。它们是流行在各个地区的木卡姆。

  24小时的长歌

  如果说流行在刀郎地区的刀郎木卡姆是最原汁原味的民间“俗乐”, 流行在喀什地区的十二木卡姆,就是经过宫廷淘洗的“雅乐”。

  十二木卡姆是由十二个大型的套曲组成的,每一个套曲都包括“琼乃额曼”、“达斯坦”、“麦西热甫”三部分。

  第一部分“琼乃额曼”是大曲之意。1980年代,研究十二木卡姆的人们发现,一部名为“阿比倩希曼”(意为泪水、眼泪)的套曲中的琼乃额曼部分,竟然包括了39种曲调、填有244首古典诗歌。

  第二部分“达斯坦”是叙事歌曲、器乐曲。如果“琼乃额曼”是用音乐进行心灵的咏唱,那么“达斯坦”就是用音乐来讲故事。凄美的爱情故事;悲壮的英雄故事;离奇的民间传说。

  第三部分“麦西热甫”是属于田野果园集市的,它是“欢乐颂”,是“狂欢节”,是舞蹈的精灵。成千上万的人随着“麦西热甫”旋动肢体,佝偻的身躯在一瞬间灵动。

  风、雅、颂,这是孔子整理的《诗经》的结构,可以想象当年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且舞且唱的情景,一定和今天的十二木卡姆的歌、舞、乐有神通之处。宫廷之雅,家国之风,民间之谣,如此结构宏大的十二木卡姆演唱下来,需要24小时的时间。

  据说十二木卡姆是公元16世纪莎车王的妃子阿曼尼莎汗收集整理的,阿曼尼莎汗的家乡就在现在刀郎人居住的刀郎河边。

  我们现在知道的十二木卡姆是1951年一个叫吐尔迪阿洪的木卡姆老艺人唱的。一名叫万书桐的汉族音乐家,用一台美军留下的处理品——老式钢丝录音机,把这流传了千年的恢宏的音乐作品捉住并保留了下来。5年之后,吐尔迪阿洪就去世了。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完整地演唱这24小时的“长歌”了。尽管现在有了非常先进的科技手段,人们也想尽办法培养后辈,但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完整地演奏(唱)十二木卡姆。

  刀郎人为什么要这样唱

  刀郎人为什么要这样唱木卡姆?一个乐队,谁能将高音唱上去并让一口气持久地保持在高音区域徘徊,谁就可以作为乐队的主唱。很多刀郎人因为唱歌而眼睛突出或者得疝气不得不进行手术。

  “木卡姆是刀郎人的皇冠,没有木卡姆就等于没有了生命。”刀郎人热合木·卡得尔说。“以前刀郎人在荒漠中打猎,他将猎物的皮蒙在掏空的胡杨树干上,将动物的肠子做成琴弦,他们发现音乐可以用来歌唱生命。”

  热合木是央塔克乡刀郎木卡姆乐队的达甫鼓手,因为个子矮,人们都叫他矮个子热合木。但跪在那里手鼓响起的时候,他就成了最高的一个,他将手鼓高高地扔到天上,落下来的时候砰然敲响,手鼓在头顶飞舞,他就那么闭着眼睛忘情地敲着,进入一种痴狂的忘乎所以的状态。

  “血液会一下燃烧起来。必须要喊出来,唱出来,否则就是死亡的感觉。”热合木说。

  研究木卡姆40多年的周吉用生态学来解释刀郎木卡姆。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刀郎人的居住的环境。

  只要明白了刀郎人对自己生活的村庄的命名,就会理解什么叫蛮荒僻远。“央塔克”乡,意思是骆驼刺;“尕孜库勒”,意为大雁翔集的沼泽地;“库木库萨尔”,意为大沙包一个接一个。湖沼、沙漠、荆棘、荒凉、闭塞。

  刀郎人受到的是叶尔羌河和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双重夹击。叶河的洪水将刀郎人一年有半年时间围困着,而一走出绿洲就是塔克拉玛干的沙漠,风沙、烈日、饥渴、死亡步步紧迫。河的一岸是绿色的生命,另一岸是黄色的死亡。一脚迈出甘泉果园,另一只脚就迈进滔天沙漠。

  人沿着河流生存,歌顺着河流传唱,周吉说,绿洲人天生有一种强烈的悲剧意识,唱是为了涤荡心中的愁苦,跳是为了驱散肢体的劳倦。短篇的,单支的曲子不够,于是就连缀成了大型套曲,这就是木卡姆,不间断地唱、跳。

  再说说叶尔羌河吧,又是条充满悲剧感的河。它在沙漠中扭动爬行,但却越流越小,最终被沙漠完全吞噬。

  刀郎人将木卡姆都冠以“巴亚宛”的名字,巴亚宛的意思是“远离人群居住的,没有水草的荒漠”。这就是刀郎人的命运吧。

  刀郎人唱的都是一个情字:故土、爱情、思念、忧伤、生命与死亡。

  没有人像刀郎人这样生活,所以也没有人像刀郎人这样歌唱。

  “我希望木卡姆艺有所值”

  □闫 俭 新疆麦盖提县县委书记

  我出生在喀什地区莎车县,父亲是随王震进军新疆的,母亲是从山东招入新疆的女兵,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而组合的家庭。我这一代算是土生土长的新疆汉族人了。我出生的地方莎车县和我就职的麦盖提县都是叶尔羌河滋养的绿洲。

  麦盖提县有18万人口,92%是维吾尔族。因为交通等问题,这里最主要的问题是经济发展太慢。我们对全县干部提出的要求就是每个人都要去争取资金、项目,每个人都要去招商引资。麦盖提县和内地急于发展的地方相比不同之处是除了抓经济,还要抓稳定。大家都知道周边伊斯兰国家活动着很多恐怖分子。麦盖提县和阿富汗等国的直线距离不过二三百公里,有多条口岸通向这些国家,经济贸易往来也很频繁。我们每个乡都设有稳定办公室,有一个副书记主管稳定工作。不稳定就招不来资,投资者会担心自己资产的安全性。经济不发展,老百姓总是过穷日子,就会更不稳定,不稳定就会更落后。

  我们不是贫困县,麦盖提县连续四年GDP以12%的速度增长,全县财政收入达到3000万。这个数字对于内地县市来说可能不值得一提,但对于麦盖提县来说却是不小的进步。在三四年前,麦盖提县基本上没有工业,现在多家企业在这里投资,一个是资源优势,另一个就是这里的稳定形势很好,让他们放心。

  对于麦盖提县的刀郎木卡姆文化,说实在的我心里很矛盾。它提高了麦盖提县在全国的知名度。但是它能不能支撑旅游成为一个产业我还拿不准。县上还没有旅游局,也没有旅游公司,我担心的是人们不愿意跑那么远的路来看刀郎。

  现在县上每年拿出十几万来支持,给部分艺人解决了城市户口,这样他们就可以享受城市最低生活保障。部分艺人盖房子的时候,县上拿出三四千元不等进行资助,还有解除他们的义务工等。我对来请刀郎艺人外出演出的人说,不给艺人钱不行,每个艺人出去演出起码每天能得到50元的收入吧,总不能让艺人住在破泥屋里过家徒四壁的生活吧。法国演出10天人家给艺人每人8000元。既然大家承认它是艺术,艺术不是白消费的,我希望能让它艺有所值。

  我的设想是建一个演出厅,成立一个民间木卡姆艺术团,能够有投资进来,让木卡姆走向市场。

  (采访整理/本报记者南香红)来源: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王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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