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昨天有网友提到,通过输血传播感染的话,我该同情你,如果你通过其它两种手段传染的话,我觉得是咎由自取。
徐克沂:在道德、精神上面的压力造成对艾滋病的排斥。一个20几岁的大学生刚毕业天津的,到我们这儿来看病,大夫我得了艾滋病,一查查是不是艾滋病,三天之后来取结果,他哥哥打电话说跳楼死了。死前留下一个条子,我得了一个见不得人的病,我对不起你们。我们反反复复做调查,阴性。社会的压力太大,他在公司里面跟着小姐出去带客户,有嫖娼性接触的历史,这样感染的,他觉得一旦知道之后怎么对父亲母亲说,怎么对女朋友说,怎么对社会交代,最后职业也没有了,还不如跳楼死了,社会压力是很厉害的,应该说比死亡还可怕。为什么这么多恐惧,还是恐惧社会的压力,不是恐惧疾病本身。 主持人:其它传染病没有什么道德压力。
徐克沂:由于指责由于恐惧造成排斥。
主持人:家庭社会还是非常重要的。
徐克沂:我们收过一个模范女教师,因为生孩子的时候撕裂做缝合输血,95年左右感染了艾滋病,2000年发现了到北京来看病,已经到晚期了,她有合并症,经过治疗之后好转了,好转之后劝她出院,她不回去,她说我没法回家。家里面已经不容我了,我爱人不容我了,学校不要我,我是一个模范教师,我一个女同志这么大岁数我干什么了?我经常跟学生讲道德方面的教育,我还觉得委屈,我到医院里面输血你把我感染了,社会上不要我了,我怎么回去?后来我们给她做了很多工作,回去之后没两个月上吊自杀了。
主持人:这个远远超出一个医生所能做的范围。
徐克沂:恐惧已经不光是疾病本身,而是社会普遍的歧视排斥。中国人不比外国人邪恶,不是我们要故意歧视,要问他们,你歧视宋鹏飞吗?不歧视。但是我不跟你接触。这种排斥你受不了。
主持人:你刚才说的是通过血液传染的,其它两种传播途径的感染者受到的压力更大?
徐克沂:差不了太多,他不区别你是怎么感染的,看到你是爱滋病患者感觉都差不多。他给你贴一个标签,哪怕你是见义勇为说你是公安局的人被感染了,他也认为你是乱搞的。
主持人:你跟他说,他也觉得你是讲故事。
徐克沂:我们职业曝露有记录的七个医务人员,还有五个是公安局的人,就是在抓捕犯人的时候,吸毒基本是HIV感染者,抓捕的时候被咬伤了,他们一样面临社会上的排斥。 小郭: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大家都有恐惧,这是正常的反应,关键是是不是防治恐惧造成损害性的后果。
主持人:如果不能消除个人恐惧的话,先从制度上,从公共的机构让你们不能够做出这样的行为。
小郭:你不能做出伤害性的行为。
徐克沂:昨天去奥林匹克工地跟工人做一个活动,你们中间有艾滋病人吗?不知道。如果有的话,你们不害怕吗?不害怕。那怎么传染?吸毒、性传播、母婴传播。能预防吗?能预防。母婴传播,你们传播不上,不吸毒行不行?行。没有性活动行不行?大家笑着说,不行。那怎么办?用避孕套,避孕套用好了几乎是百分之百。多做工作的话,恐惧慢慢就消除了。
主持人:一方面大家说我们不鼓励禁娼禁毒,某种程度上他们是犯了罪的人,大家觉得跟他和谐共处,心理上接受不了。
徐克沂:艾滋病非常复杂,关于保守的性道德怎么来评估,我去泰国开会的时候他们有一个评估,中国不会像泰国流行这么广,因为你们有一个传统的性道德,不像我们。泰国是把性当成一种工业,把这个作为国家旅游发展的策略,中国不会的。这一点传统的性道德应该说是阻止艾滋病重要的渠道,但是另外一方面又造成对所谓不规范行为的一种羞辱和歧视。前两年艾滋病的口号是“相互关爱
共享生命”这个口号有点太文了,台湾翻译成“你活也让别人活”,你活得非常好,很规范,他嫖娼你也不必把人家赶尽杀绝,两个同性恋他们愿意恋就恋吧。 我们在卫生部开会讲过好几次,对于卖淫嫖娼只有两种路可走,第一禁止,中国49年禁止过。我在美国亚特兰大有一个洲是禁娼的,只要逮起来就拘留送走。第二个像澳大利亚有妓女协会持证上岗,定期检查,没有艾滋病没有病毒可以上岗。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中国禁止不了,那就管理吧。既不禁止,又不管理就是放任自流。
(责任编辑:刘新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