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康熙来了》可以算是最怪的一档娱乐脱口秀节目,它拥有最有个性的主持人、最有话题的来宾和最广泛的观众群。看《康熙来了》的人不仅是在节目中寻求一种痛快,更是想从中体验一种敢想敢做的精神。当然作为一档惹眼而又离经叛道的娱乐节目,《康熙来了》也正是因为它的“放肆”遭受到某些人士的排斥和质疑———低俗。
“想要在电视里找深度,那你也太看得起电视了。”蔡康永给出了自己的解答,“电视节目只有这一种通俗和那一种通俗的不同。”如果你想找深度,请你关掉电视,打开书本。
记者(下简称“记”):《康熙来了》这样一档个性强烈的节目是怎么做出来的?
蔡康永(下简称“蔡”):《康熙来了》的个性可不是做出来的,是刚好有这样一个节目可以让我们把个性都表露出来。《康熙来了》就是两个个性很强烈的人把电视节目当做自己家的客厅,在里面开一个party,所以大家的个性都会显露出来。
记:看《康熙来了》的人有好多是明确地把你和小S分开来看的,崔永元就说过他喜欢你,不喜欢小S,但你说你们两个是相互依赖的关系。
蔡:觉得小S太过火的人,应该是比较年长的人,年轻人在网络上看《康熙来了》,主要还是在看小S的表演,而不是看我。我不知道没有小S我这个节目会“长”成什么样子,她从来没有一个人独立主持过节目,要么就是跟我,要么就是跟她姐姐,她不想一个人主持节目是因为她想把节目当成party,有人陪她一起玩。观众其实是比较一面倒地喜欢小S,的确她太抢眼了,我站在那是因为她喜欢有个伴,而这个伴恰好就是我。我自己跟她的关系,我曾经做过一次比较严肃的比喻:小S像火焰而我像空气,火焰很耀眼而空气是透明的,但只有空气在,火焰才会燃好。她倒也吐露过火焰需要空气之类的话,但谁都可以当空气,只要火焰可以燃烧就可以了。
记:内地的电视人曾指责过《康熙来了》是一档低俗的节目,我想知道你对这些言论的看法。
蔡:所谓的读书人面对电视这个媒介,一定会觉察出电视本身有堕落的天性。电视是戏剧化很强烈的东西,无论你怎样做都是从一种通俗到另一种通俗。电视本来就很俗,如果想从电视里要深度,那也太高估电视的能力了。
记:你一直在强调电视的肤浅和不值得,但你又是个很敬业的电视人,这显得很矛盾。
蔡:确实有很大的矛盾,我每次去大学演讲,都是希望大学生把电视关掉。不要以为电视不收钱就一直看,其实电视收的是更贵的东西,因为你失去的是人生和青春的大好时光。但不管我怎么讲,也不会有人少看一眼电视,基于对电视的威力充分了解,我知道跟它唱反调其实没有任何效果,但是我不讲这些东西的话,我又觉得很过意不去。
电视带来的浪费太大了,如果有一天《康熙来了》和所有的电视节目一起灭亡,我也不觉得可惜。当然《康熙来了》也不是全然没有意义,但如果真的有一天电视上只允许出现几个节目的话,我希望是《探索发现》、《国家地理》这样的节目,《康熙来了》大可以停掉。
记:可不可以说不同节目展现了你不同情怀和才能?
蔡:这个说法不成立,看这些节目的人其实不是在看我,他们对我并不关心。看《康熙来了》大家关心的永远都是小S在干吗,台湾报纸登《康熙来了》的照片永远都只有小S,从来没有我。我比较隐性,是一种在又不在的感觉。我做节目身边的搭档一定要很“在”,我觉得这样的状态很舒服———如果你一直“在”,那么你要接受观众有一天觉得你“在”的太多而对你感到厌烦;如果你一直不“在”,像个透明的鬼魂,那也没有必要站在那里做节目了。
记:你是怎样处理和拿捏好这个“在“与”不在”的?
蔡:这跟年纪有关,如果我二十几岁,我也希望我到处都“在”,光芒四射。但我已经远远过了那个自恋的年纪,我没觉得自己有多重要。另一方面主持人是个很诡异的身份,大部分时间是半透明的。明星的个性很容易说出来,而主持人是非常隐藏的一种人,这个身份不会具体地发光。
记:很多对你的评论是“叛逆”,但跟你交流感觉你确实是一个很温和平静的人。我觉得只是一种价值观的不同吧,你怎样理解别人定义给你的叛逆?
蔡:叛逆就是跟主流格格不入,但我说的叛逆是另类,是主流的旁边,是非主流。就好像我是在一条小马路上走来走去的人,但我也不会影响到大马路上车水马龙的状况。
如果没有《康熙来了》,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还有这样一个人在这样一条小马路上走来走去,所以《康熙来了》是一个美丽的意外,它照亮了小马路,也许过两天就会暗掉了。如果说叛逆,我愿意把自己比喻成石头,不要踢我,你踢了我你会很疼,但我不是刺猬,不会主动跑出去扎人。
记:你独特的情怀是怎么形成的,跟你的出身有关么?
蔡:应该是和我的身世有关吧,作为一家老派的上海人,到台湾生活就有好多好笑的格格不入的地方:台湾人吃完饭要打包,但上海人很难以接受,觉得很没面子;台湾人进到客厅要脱鞋,上海人觉得脱鞋很丢脸……就是生活中这些小的习惯让我觉得彼此都很怪异,但在台湾的上海人只是一小撮人,在台湾就是异类,我自己觉得自己就是个异类,也是我性格里格格不入那部分的一个重要成因。
另一方面,因为自己家族的身世,所以我早早就知道了什么是无常。上海的繁华美好都是过眼云烟,所以对现实生活中的所谓名利、金钱、地位也早就看开了。无常是我血裔里面的东西,所以我早早就过了喜欢虚荣的年纪。
我也不觉得人生有什么高峰和低谷。你把低谷当成你出发的地点就好了。我是一个在太平盛世里才能活下来的人,从事业上来讲我不觉得电视里多播几个我的节目就是事业的高峰,现在只剩一个节目就是事业的低谷。我觉得只做一个节目的状态还挺舒服的,可以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写写东西,在自己心灵的小花园里随便种点什么。(佚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