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快,更强,更旺
作者:付体超
在老屋的窗台上,有一个圆形的煤油炉,绿色的,锈迹斑斑,落满了灰尘。每次看到它寂寞的身影,我都会想起小时候妈妈做饭的情景。
八十年代初,家庭联产承包到户,农村一片欣欣向荣。 农民们在田间干起活儿来真是意气风发,铆着劲儿提高自家产量。当时,爸爸在镇供销社工作,我家的十多亩田全有妈妈一个人照看。小麦大豆棉花玉米地瓜,妈妈种了很多样,每天都在田里干活儿到很晚才回来。我和弟弟都坐在大街的石磨上等妈妈,盼着她早点回来给我们做饭吃。
疲惫不堪的妈妈回到家,擦着头上的汗水,点燃那个绿色的煤油炉,热热馒头,或者煮点小米粥,再切一个极咸的腌萝卜就是一顿饭。有时候妈妈坐在煤油炉前面打起盹来。我们就是在那样粗茶淡饭的日子里慢慢长大。我学会了用煤油炉做饭、炒菜,这让妈妈很是开心。其实煤油炉就是一盏大功率煤油灯而以,不过它的灯芯更粗罢了。有时候我做完了饭,眼睛鼻子都给熏得黑乎乎的。我家的煤油放在一个很大的玻璃瓶里,大概怕我们玩火,妈妈把它放在厕所里。每次爸爸回家,都会用报纸把煤油炉擦得锃亮,有时他还会主动做个菜。爸爸做的菜比我做的好吃,弟妹都这么说,我妈说好吃是好吃,但是太费油。一直到我上初中,那个煤油炉烧坏了3个钢种锅底,才退居二线。
九十年代初,四邻八乡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有个叫大众的人每年冬天倒很多“大同煤”到村里。于是家家户户开始烧煤做饭。亮晶晶的煤块先要碎成粉,再按照比例掺土,活成泥状备用。有的人家做成“煤饼子”,有的人家用“煤球器”打成蜂窝煤。每年秋天,爸爸都会特地告假回家,打两天煤球,准备能用一年的煤球。当天,所有的小鸭子,小羊,小狗都关起来“坚壁清野”,防止它们出来“搞破坏”。密密麻麻的煤球排满了院子,好像壮观的士兵。在晴朗的日子里,一周之后,煤球干了。我和弟妹在妈妈的指挥下,把煤球整齐地摆进西屋里储藏起来。为了节省一个煤球,每天晚上烧开最后一壶水之后,就不再添加煤球。夜里自然很冷。第二天起来还要点火,用玉米芯把煤球点燃。日复一日省了不少煤球,但是,一年下来那一包包的玉米芯都不翼而飞。那时一年到头,每天上午,我家的院子里狼烟四起。
煤球炉的火力猛而硬,蒸馒头做菜非常合适。但是,房子里雪白的墙壁很快会熏得不见天日,有时候刺鼻的气味,让人大伤脑筋。最可怕的是,在农村每年冬天有很多因为煤气中毒的人。在寒冷的冬天煤球带给了我们温暖,也让我们如履薄冰。
九十年代末,液化气开始走进了农村。我的一个初中同学开三轮车四处卖液化气。刚开始我妈说,那一小罐儿才能烧几天?非党怀疑。后来经不住邻居们的劝说,终于换上了“试一试”。现在,每次她饭的时候就说,还是用气干净快捷,不比煤球贵。我的那个同学因为业务扩展,发了财,三轮车早换成“福田小卡”,跑的更欢了。
前几天,我买了一个电磁炉带回家。当我们一家人围着电磁炉大涮火锅的时候,妈妈一个劲儿问我火呢,火呢?我说这不需要点火就行,用电磁波。老妈感叹道,倒退20年这玩意儿也就孙猴子能用啊,咱想都不敢想,不出火苗也能做饭哩?!我说,咱们的宇宙飞船都上天了,还有什么造不出来啊?老爸笑着说,我们的国家就象咱家用过的炉子一样,越来越快,越来越强,越来越旺啊…… (责任编辑:王玲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