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APEC为马，中美隔空交手

　　□本刊记者 谢奕秋

　　河内APEC峰会召开的那两天，世界各地碰巧异常地平静，汤加王国因拖延民主化改革引发的骚乱在11月17日戒严后已经平息，伊拉克高等教育部人质遭绑架和外国车队被劫事件分别发生在此前的14日和16日，而正在入院接受治疗的俄罗斯叛逃英国的前特工利特维年科离奇中毒事件据推测是发生在两周半前。然而，APEC峰会一散，中美领导人各奔西东之时，却从敏感国家传来连串恐怖新闻：20日印度和印度尼西亚分别有一辆列车爆炸和坠入河谷，共计造成逾百人死伤，让当日到访的中美领导人未免心紧；21日黎巴嫩工业部长杰马耶勒在首都贝鲁特市郊遇刺身亡，更是引发国际社会的震惊，身在夏威夷的美国总统布什暗指伊朗和叙利亚是幕后主谋，被APEC淡化的中东问题迅速回到美国的主流视野。

　　对于追逐眼球的国际媒体而言，APEC纵然只是一个洽商经贸规则的平台，也因其承载的政治功能过少而易被观察家们忽略，但在越南首都河内举办的这次盛会，却吸引了近1500名国外记者前来采访，其看点大致有三：首先，东道主越南近年来政治、经济平衡发展，反腐败卓有成效，且刚刚获准加入WTO；其次，与会大国内部政局今年经历了显著的变化，加拿大亲美的保守党上台，日本推举了新首相安倍晋三，美国把国会主导权转交民主党，韩国在野党势力日益膨胀，中国也打了一场反对特殊利益集团的硬仗，彼此应该有说不完的新鲜话；最后，朝鲜核问题仍是会前的焦点所在，尽管会后的一纸声明表明进展十分有限。

　　值得关注的是，为了挽救世贸多哈回合谈判，美国曾提议在河内通过设立从中国延伸至智利的亚太自由贸易区计划，但由于中国对APEC平台深化可能将造成台湾主权化的顾虑，这项计划在会前就遭搁置，延至明年澳洲主办APEC峰会期间再行研究。而今年12月初将在菲律宾举行的第二届东亚峰会，在可能吸纳巴基斯坦和蒙古等国的同时，却再度将美国拒之门外，这使得美国除对中国在东亚渗透有危机感外，对于重返东南亚也多了层紧迫感。

　　而在中国方面看来，美国总统2000年3月对印度的破冰之旅和2006年3月给印度的核大礼，已经使外交方面渐趋务实的新德里有从俄罗斯抽身倒向美国的趋势；中国在与印度争夺中亚和非洲能源的过程中太过得势也让新德里心生嫉妒；而边界谈判的久拖不决、廉价商品的大举入侵和青藏铁路的步步逼近则让新德里坐立不安。这些问题需要从最高层重视起来，才能稳住周边形势。尤其中国国家元首已有10年未曾踏足南亚，这一课亟待补上。

　　所以，人们就不难看到，中美领导人以参加这次APEC峰会为契机，分别展开了主要以南亚和东南亚国家为重返对象的穿梭外交之旅，从而崭露了在亚洲南部错位竞争之势。

　　大国赶场APEC

　　11月15日下午，当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在越南中部港口城市岘港开始他一年内的第二次越南之行时，美国总统布什正在莫斯科机场借“专机加油”与普京总统进行今年7月圣彼得堡八国峰会以来的第二次会晤。翌日中午，当胡锦涛一行在河内亮相，与越南国家领导人农德孟和阮明哲举行会晤时，布什一行则在新加坡亚洲文明博物馆驻足观光。算下来，胡锦涛对越南的国事访问要比布什多出两天，所以19日峰会结束时他走得也比布什早一些。

　　17日下午的河内大宇饭店，刚刚与韩国总统卢武铉结束会见的胡锦涛又与澳大利亚总理霍华德谈起了中澳自贸协定谈判等话题，而在霍华德之后，智利总统巴切莱特成为这个下午胡锦涛会见的第三位领导人。仅17日一天，胡锦涛参加的会见活动就多达5场。其后两日，胡锦涛在下榻的宾馆又先后与安倍晋三和布什单独会晤。据说，越南方面安排这么多贵宾亲赴胡锦涛下榻的宾馆会谈，是为了表示“力捧”中国。只有胡锦涛与普京的会面，由于时间关系，安排在了会场进行。而众人着奥黛服合影时，越方也安排胡锦涛站前排中间。

　　这其间还有一个插曲，即尽管事先有加拿大媒体报道说胡锦涛在高峰会议上不会同加拿大总理哈珀举行会谈，但是，两位领导人还是在紧张繁忙的日程中挤出时间会谈了15分钟。哈珀领导的保守党政府自今年1月取代自由党执政以来，在赛利尔案件等问题上与中国发生不快，直到今年9月双方关系才有所改观。之后加拿大农业部长访华，被戏称为“破冰之旅”；而在APEC峰会前加拿大自然资源部长加里伦高调访华，更可看作双方尽释前嫌的表示。

　　峰会那两天，布什俨然开起了朝核5方“非正式”会议：18日同安倍共进午餐，同卢武铉共进晚宴；19日同胡锦涛会谈，同普京共进晚宴。这样“心无旁骛，只问朝核”的安排虽与峰会的大气氛不甚吻合，但人们还是能够理解他急于向国会山报告不虚此行的热望。尤其对于比他提早成为政治跛脚鸭、又对制裁朝鲜顾左右而言他的卢武铉，布什充分发挥了求同存异的本领，达成两点共识：一是不承认朝鲜为有核国家，二是保证平壤弃核即可结束“韩战”。尽管布什把朝核问题列入峰会议程的想法没能实现，但有这些成果也够交差了。

　　同样觉得可以交差的还有台湾领袖代表、台积电董事长张忠谋。他把胡锦涛的话“我把台湾经济发展与大陆经济发展看作是一样的……别的问题，我们一步一步来解决”带给了陈水扁，也把扁要他转达的“四不”再承诺带给了布什总统，其后搭乘“行政专机”返台。

　　关于中美关系，胡锦涛在会见布什时重申了期望美国不要对台独势力发出错误信号的主张，布什则表示美国对台政策没有变化。因为中国不愿在北京六方会谈重开前在其它场合过多讨论朝鲜问题，所以布什也就识趣地及时打住，而转向其它话题。外界注意到，胡布会当天，美中在南海举行海上联合搜救演习，这足以平息关于中国潜艇此前“偷偷接近小鹰号”的无端猜测。与APEC同期进行的还有美国商务部长古铁雷斯访华日程，期间美国企业家们仅在北京一地就与中国企业签下了4大订单，而2005年初上任以来已是第四度访华的古铁雷斯除了敦促打击盗版外，还透露说未来两个月，美国将调整对华高新科技出口限制。

　　利用APEC和谐亚太的气场，中日韩3国的双边会晤也谈得相对从容：日本媒体称中日正紧锣密鼓恢复国防高层的会谈，中韩决定推进自由贸易协定谈判，而日本则向韩方解释外相麻生太郎和自民党政调会会长中川昭一提出的“核武论”并非国策。此外美日之间的会晤也颇具戏剧性。据共同社的报道说，布什比双方约定会晤的时间提前了20分钟突然出现在安倍及其随员的宾馆房间内，并招呼道“嘿，是不是打扰各位了”，让安倍等人吃了一惊。之后安倍拿出一份厚礼——是自己最尊敬的、曾做过首相的外公岸信介与曾做过美国参议员的布什的爷爷1957年在华盛顿郊外一起打高尔夫球时的合影，也让布什既惊讶又感动。

　　值得一提的是，俄美官员19日在河内签署了有关俄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双边协议，这为俄罗斯最终加入世贸组织扫清了一处关键障碍，也使WTO近期可能突破150个成员。

　　自1989年在澳大利亚诞生以来，APEC历经了17个春秋。反恐战争5周年后，本届APEC会议有回到经贸主题的倾向，话题涉及支持多哈回合谈判、实现茂物目标、区域贸易安排、经济技术合作、反恐、能源、卫生、反腐败、亚太经合组织改革等多项议题。会后宣读了《河内宣言》，并发表了不超过安理会决议口径的朝核问题特别声明，于是皆大欢喜。

(责任编辑：王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