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大学毕业后,考上了国家公务员。去单位报到前,娘嘱咐他,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你那后脑勺上的胎记千万用帽子给我遮住,否则,有损单位形象,小心人家辞退你。
的确,天眼的后脑勺上长了一只像眼睛似的怪口子,肌肉跳动的时候,一颤一颤的,就像眼睛在眨动。
天眼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来单位一年多,天眼不忘母训,头上老戴一顶帽子。寒天戴铲帽,暑天就换成凉纱帽。起初单位人不以为意,日子一久,大家就起了疑心。这人从未取下过帽子,他是一个秃子吗?不会。如今的秃头也是一种时尚,他何苦害怕暴露自己?那么,会是满头的黄发?不像,看他细皮嫩肉的,根本不像一个外国毛子。那么,是头上有一块大大的疤痕?有一种见不得人的隐私?这块疤痕是怎么留下的呢?隐私又是什么呢?遭人抢劫了吗?或者,参加过抢劫吗?
绕来绕去,大家都没绕出个答案。
大家便渴望有机会让天眼揭开帽子解开这个谜。
偏偏没有这个机会。天眼不苟言笑,老板着一张脸。大家便策划着一个又一个机会。张科长约天眼去酒楼,打算将天眼灌醉后下手。无奈天眼滴酒不沾,计划落空。牛科长拉天眼去夜总会,打算请小姐在枕席间揭下天眼的帽子,看个明白,谁知一见夜总会的牌子,天眼就像见蛇蝎一样,死活不去了。王科长更无聊,居然约了两个杂皮半路拦截,却被天眼打了个落花流水。天眼的帽子依然安稳地戴在头上。
办公室的贾主任也来了兴趣。贾主任说,我有办法让他自觉揭下帽子。
汪局长的父亲去世了,贾主任让天眼去参加追悼会。汪局长是天眼的顶头上司,天眼不得不去。
追悼会开始了,所有悼客都得在亡者的遗容前揭帽默哀三分钟。
天眼不揭,傻站着。张科长捅捅他,天眼迟疑了一下。王科长牵牵他的衣角,天眼又颤栗了一下。赵科长踩踩他的脚跟,天眼神经质地一摆。
贾主任便哼了一声,不揭帽便是对死者的不敬,对领导的不尊。
天眼头上的汗就下来了,一双手无奈地向帽子伸去。好一头浓密的黑发,没什么异常的呀!可就那么一瞬间,大伙儿呆了:他们发现了天眼浓密的黑发里那一只肉眼,紧闭着,竟酷似人的眼睛。
好半天,大家竟无声。
喂,你们说,天眼后脑勺上那只口子是怎么一回事呀?回去后,大家就议论开了。会是怪胎吗?会看得见吗?听说人体有许多奥秘,会是传说中的第三只眼吗?如是,一定会看见很多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了……
议论到此打住了。牛科长冲张科长笑笑,张科长冲王科长笑笑,王科长又冲贾主任笑笑。笑来笑去,大家的脸色就白了,满脸的怪表情。
不久,天眼就让汪局长叫进了办公室。
第二天,天眼就开始收拾东西。他被派到一个偏远乡镇任农技员。汪局长调派他的理由很简单。汪局长说,贾主任他们几个跟我提意见了,说你老戴一顶帽子,有损单位形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