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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高会
前不久,北京师范大学著名校友作家牛汉、莫言、苏童、刘恒、毕淑敏、任洪渊、陶然、伊沙等一行8人,在“北师大校友作家返校日”活动中,围绕着“技术主义时代的文学”主题,对当前文学的处境、状况、责任和使命与北师大师生展开了热烈的对话。
文学:在尴尬中寻找出路
文学评论家、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院长张健教授指出,当今社会发展日新月异,我们已置身于一个工具理性盛行的技术主义时代。技术主义时代对工具理性和实用主义价值观的张扬,对于严肃的文学艺术创造活动形成了很大的冲击与挑战。
著名作家莫言认为,在当前技术主义时代,人们放逐了人类最为可贵的精神资源——文学,失去了自己最好的精神导师,作为治疗人们心灵创伤的文学在消费浪潮的冲击下几乎溃不成军了。著名作家刘恒说文学作为一种表达方式,在当今社会里确实被边缘化了。目前文学更多的是娱乐,其知音多散布在大学校园中文系学生或一些失恋者中。
而著名诗人任洪渊进一步指出,在文学整体边缘化的现实中,诗歌的处境更为严峻,如今在诗意泛滥的同时也使诗歌遭遇了放逐,诗歌成了技术时代的弃儿。人类文明都打上了技术理性的烙印,而技术和工具只是人类“手”的一个外在的延伸,它促进和加深了我们对自然和宇宙的认识。但是,如今技术和工具正改变着人们的思维方式,人类灵魂最柔软的情感部分正在硬化、机械化。所以,我们应警惕工具对智慧的僭越,警惕作为工具的“手”对“心”的代替和主宰。
文学批评家、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清华则从学理入手,指出当前谈论“技术主义时代的文学”的必要性基于三方面原因:一是“技术主义”既是时代之病,也是无法回避的现实;二是相对于技术主义的社会与文化价值观,文学作为人文主义思想的载体显得更为重要;三是目前文学本身也被技术主义的暴力所挟制了,具有明显的商品化、娱乐化、技术化的特征。当社会既要求文学承担人文思想价值的传播,又要求它迅速世俗化以适应网络化社会现实时,文学就陷入了矛盾而尴尬的处境,这就让我们不得不思考文学的现状、职责和命运,并为其寻找出路。
杞人忧天:“文学消亡”
莫言认为,在技术主义盛行的时代中,文学价值不应被弱化而应得到强调。因为,文学对我们来说,小而言之,是个人的追求,大而言之,是社会、人类、宇宙生命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因而也可以说是我们个体生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当前文学的边缘化也就意味着作家的职责更重了。
而著名诗人伊沙在反驳“文学消亡论”时指出,“技术主义时代的文学”或“数字时代的文学”这样的命题,在我看来既是问题又不是问题。放眼看去,太多的杞人忧天,太多的庸人自扰!有人恶搞诗歌,有人质疑诗人的存在,有人宣布“文学死了”……这些皆为小丑之举,与文学的真相无关。曹雪芹写《红楼梦》的时代(那是什么主义时代呢?),肯定没有人站出来说“文学死了”,因为压根儿就没有“文学”这个词——这个行当也没有!曹雪芹为什么还要写?又没有出版(这个行当同样也没有),又没有稿费,举家食粥照样写?为什么?他疯啦?那好,就算他是一个疯子吧!我想,我们就该尝试着去做这样的疯子!文学的生命从来就是在这样的疯子身上!文学是很单纯的事业,单纯到就是写——不要管他是在什么时代!
张健教授则坚信,只要人们还需要表达、诉说、呼喊和讴歌,文学将永远不会丧失它存在的价值。作为人文理想和社会良知重要承担者的作家,在消费主义和技术主义时代其责任和使命也更加重大。
文学价值必须回归
文艺理论家、北京师范大学教授童庆炳指出,从总体来看,文学的价值至少可以分为两个层次,从浅层次来说,当科学技术和商品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会对人们的价值判断和心理习惯造成冲击,而文学无疑是治疗人们的心理、道德和价值危机的有效“药方”;从较深层次来说,文学承载了审美和人文教育的职责,起着矫正工具理性和实用主义价值观的作用,同时也是建设现代民族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技术主义时代更需要文学价值的回归。
七月派著名老诗人牛汉则认为,文学是人类灵魂的呼喊,是人类生命的书写,只要有人存在,文学的价值就存在于人的生命展开的过程当中,因而文学是人的成长中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且文学是与个人和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的。他还说,不管工具理性主义多么盛行,不管消费主义浪潮如何汹涌,自己1.91米的个头,天生就是自高自大,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低头弯腰,始终要保持诗人站立的姿态,坚守文学的价值。
而著名作家刘恒坚信,尽管我们处于工具理性主义盛行的时代之中,但文学对人灵魂的抚慰依然如故。作家不仅治疗自己的心灵,还可以治疗别人的心灵。所以,文学小之可以安身立命,大之可以为社会国家做贡献。作家要坚守自己的灵魂和文学的价值立场,边缘化并不代表作家可以卸下身上的重担。
著名作家苏童则从自身创作经验来谈文学的价值。他认为文学有时就如同回母校,是为了寻找某种记忆,而创作有时就是一次次“回家”,有时又如同一次次远行。无论回归还是远行,家始终在那里,我们必须寻找并有所归依,而文学则是我们精神返乡的引领者。
作家的历史使命
莫言强调作家应担负起历史的使命。只要世上还存在着不合理、不公正,只要还存在痛苦和不幸,只要老百姓还需要我们去说话,那我们就有责任去用思想的炮火、语言的炮火和文学的炮火,向一切黑暗发起攻击,把这些不合理的东西找出来,剖析它、批判它,让人们认识到什么才是真、善、美,以此彰显文学的人文社会价值。
苏童认为创作过程也是对“消费主义”和“技术主义”疏离或超越的过程。作家应始终满怀热情、陈述理想,丰富心灵。而作家的心灵世界有两个,一个应付日常生活,另一个用于幻想而沉浸于另一个世界。写作正是为自己或读者的心灵世界提供生命。
张清华教授指出,技术主义时代的特点是僵化和实利的价值观。但文学不能为了适应“网络化阅读”或者“娱乐化需求”的市场,就放弃其人文本质;不能因为要彰显自己的写作经验和叙事才华,就沉湎于技术的张扬中。因此,作家要为维护传统价值观、社会公正和人的尊严而写作,要为建立普遍的精神良知而写作,在自觉反对技术主义、商业规则和娱乐趣味的同时也反对自我重复。
文学批评家、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柠指出,技术主义时代的大众更需要抒情,更需要人文精神,而不是泛滥了的“身体”。文学作品的质量是艺术性和精神价值的融合,作家与批评家都应该追求文学价值和经济价值和谐一致。一个真正的作家不能把写作搞成了表演而流于油滑。应该让文学更加“干净”地进入市场,防止从以前对读者的精神引导滑入欲望引诱。
著名女作家毕淑敏通过讲述自己从医学转向文学的经历,来说明人心之于文学的渴望,进而指出作家坚守“文学精神”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而《香港文学》主编、作家陶然则认为“坚守”正是当今作家应有的一种积极姿态。
图:牛汉、莫言、刘恒、苏童、毕淑敏、张健、童庆炳、任洪渊字体显示:大 中 小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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