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虎猎食南非
为挽救极度濒危华南虎,四只动物园小虎被送往南非野化训练,回国后将放虎归山
搜虎记
Panthera tigris amoyensis
送往南非的四只小虎
国泰:生于2003年1月(雌)
希望:生于2003年2月(雄,已死亡)
虎伍茨:生于2004年4月(雄)
麦当娜:生于2004年5月(雌)
提取华南虎基因日后克隆、放虎归山进行野化训练以及引进野生种源进行动物园华南虎血统改良,这是目前国内动物学界在华南虎极其濒危的情形下提出的三种主流拯救模式。
2002年11月,拯救中国虎基金会与国家林业局签订协议,在南非对中国动物园内出生的中国虎重新进行野化训练并繁殖。迄今已送了四只小虎到南非训练,未来回国将放虎归山,以挽救这一极度濒危物种。
然而,目前国内几家动物园内圈养着的60多只华南虎由于没有新个体的加入,近亲繁殖带来基因退化,交配难,生育难。“按(拯救中国虎)基金会与国内动物园间的协议,自2002年以来,每年都会有小虎被送往南非接受野化训练。但这两年实际上都没有小虎前往。”
“一个物种是否有活力,必须在野外能见到一个生气勃勃的物种才算的。野外见不到,即使动物园里有,也只能算是灭绝。”
2006年11月30日上午,拯救中国虎基金会创办人、华南虎南非野化训练项目资助人全莉,在深圳向记者介绍了华南虎在南非进行野化训练的情况。2002年11月,在华南虎内忧外患、处境极度濒危的情形下,拯救中国虎基金会与国家林业局签订了一项中国虎重引进合作协议,该协议的主要项目就是在南非对中国动物园内出生的中国虎,重新进行野化训练并繁殖。迄今已送了四只小虎到南非训练,一只不幸夭折,另外三只目前训练进展顺利。如果它们争气的话,2008年奥运会期间,将送一对“留学小虎”后代回国。“华南虎肯定不会长久留在南非,最终还是会全部回到国内,以求做到真正放虎归山,挽救这一极度濒危物种。”全莉表示。
送四只小虎留学南非
2003年9月,上海动物园出生的两只小虎国泰和希望,作为第一批留学小虎踏上了南非野化训练之旅。当时,小母虎国泰7个月大,小雄虎希望6个月大。
一年后,来到南非的国泰和希望离开暂时在南非北部马可潘尼租来的野化基地,正式迁居位于南非自由省的老虎谷保护区。这是一个占地33000公顷的野化训练基地,横跨橘黄河(OrangeRiver)两岸,由原先当地17个废弃的牧羊场组成。在这里,它们从自己生剖第一只羚羊尸体开始,重新学习野外的狩猎技能。
对小虎的野化训练为何不在国内进行,反而要舍近求远呢?据悉,1990年,福建梅花山就曾提出放虎归山的野化计划,并于3年后在梅花山着手建设华南虎繁育中心。对此,拯救中国虎基金会创办人、华南虎南非野化训练项目资助人全莉解释:“我曾拿着关于虎野化方面的指导纲领,一条一条去跟梅花山繁育中心对照,发现对方不是不想做,而是有很多条款暂时根本无法兑现。”
“比如野化训练所需要的食物。野化老虎,首先得让老虎自己学会捕食野生梅花鹿、水鹿、野猪等食物,但这些动物,在国内都属于不同等级的受保护野生动物,有的还十分珍稀,是不可能拿来培训老虎的。但在南非,这些野化食物是可以直接去当地市场通过竞拍获得的,十分方便。”
此外,全莉曾专门从赞比亚到刚果考察了一圈,发现拥有大片自然保护区的南部非洲,到处都是来自南非的工作人员在管理和看护野生动物。南非在野生动物管理方面已拥有了一套系统、科学的管理办法,特别是培训出了相当多成熟的管护工作人员。而国内野生动物保护起步较晚,很多自然保护区较少有野生动物,或者保护区工作人员多不具备动物管护知识,而是由护林员充当。再加上南非已经形成先进的动物创新保护模式,以及可以以较便宜价格购得大面积野化训练场,这些都最终促使全莉将华南虎野化训练项目带到了南非。
2004年10月底,上海动物园的另两只小虎崽:虎伍茨和麦当娜再次从北京经香港乘机到达约翰内斯堡,并于11月初抵达南非老虎谷,接受“留学”训练。
“南非野放项目,将国际动物保护领域赫然分成了两大阵营,要么极力反对,要么极力赞成,”全莉介绍,目前国际上对濒危野生动物通常采用两种方式进行保护,即就地保护和易地保护,前者如普氏野马、大熊猫、麋鹿、海南坡鹿等,都是比较成功的例子,后者则主要指将被保护对象从它熟悉的生态环境中迁移出来,如迁移到动物园进行人工养护。而华南虎南非野化项目,是将这两种传统方式进行了结合。她希望南非野化项目能在动物保护史上达到最优的保护效果。
投喂活物恢复“虎”性
在动物园出生的小老虎们,尽管它们也是野生华南虎的后代,但自出生之日起,每隔一段时间,它们总能及时得到人工投喂的食物,以致对野外独自捕食的技巧已完全陌生。
2004年10月,刚刚转移到老虎谷的国泰和希望已快两周岁了。在这里,它们第一次得到了一只完全的羚羊尸体。它们的留学课程在此正式开始。面对这种中等尺寸大小的野生动物尸体,两只虎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它们撕扯羚羊,更像是一种玩耍。当羚羊头掉下来时,它俩都吓了一大跳,并且跑开好几步远。
国泰和希望用了24小时总算把羚羊的皮撕开,并且意识到这就是食物。从那时起,它俩开始被投喂完整的畜体,而不像以前需要人工帮忙切割开畜体。慢慢,两只小虎已逐渐精通了把动物的皮撕开,并在两三个小时内把整个畜体吃干净。这一年12月起,一批新买的活羚羊被一次一对地放进了老虎谷。活捕猎物,成了两只小虎接下来的第二阶段训练课程。
在老虎谷野化基地,工作人员一天天看着小虎们进步成长:从刚开始一个劲猛追猎物而不得,到后来似乎心不在焉地悄悄接近猎物,有时它先是跟着猎物直线跑,然后快走、慢走,迂回前进,有时还耍伎俩,会躺在草地上打呼噜,仿佛对猎物根本不在意,可最后时刻,它总是突然冒了出来,令猎物无处可逃……
“在野化基地,没有母亲的教育,我们就提供它们一个尽可能优良的环境,让它们在捕猎中慢慢领悟。比如草食动物刚开始一看到老虎,就拼命跑,后来发现老虎跑不过自己,于是调整反应,只在老虎开始奔跑的最后一刻才撒腿狂奔。”老虎就是在这些日复一日的训练中,逐渐找回自己基因里潜伏着的那些技能。“万一它们捕不到食物,我们也会投喂一些食物给它们,”全莉说。
明年为国泰找“男友”
2005年8月,在第二批留学小虎虎伍茨和麦当娜到达训练营地9个月后的一天,希望突然生病去世。其尸体解剖报告和检验结果显示,死因与其自身的免疫机能障碍有密切关系。失去了同伴的国泰有段时间情绪沮丧。
今年春天,虎伍茨和麦当娜再次被一起放入40公顷营地,营地留有两只已在里面生活了一年多的白面大羚羊,它们对躲避老虎攻击已十分有经验。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居然是三只虎中猎捕能力最让人担心的小母虎麦当娜在25分钟内连续捕到了两只大羚羊!只见麦当娜尽量压低身体,一动不动潜伏在草丛中,直到羚羊走到足够近的地方,它才跳出来,将其中一只赶到电网边上捕杀。其后,用同样的技巧和毅力,它成功捕到了第二只大羚羊。
“老虎们在野外单独捕食的能力已经不成问题,明年的重点将是解决交配与繁衍关键,”全莉称,在希望去世后,今年已3岁多的国泰多次出现了发情迹象,因此拯救中国虎基金会打算明年再从国内为国泰找一个“男朋友”。老虎一般3—4岁性成熟,而到明年,第二批留学的虎伍茨和麦当娜也都将陆续满3岁。高兴的是,投资10万美元的老虎产房——繁育中心也已开始建设。
按约定,2008年奥运会期间,华南虎南非野化训练项目将送一对“留学小虎”的后代回国。“至于到时能否成行,取决于南非的老虎争不争气,以及国内为准备放虎归山的野外栖息地建设进展情况而定,”全莉表示,华南虎肯定不会长久留在南非,最终还是会全部回到国内,以求做到真正放虎归山,挽救这一极度濒危物种。
观点
拯救中国虎基金会创办人全莉:
“中国野外肯定还有华南虎”
野外究竟是否还有华南虎?对此,国内至少已争论了近20年。2000—2001年,美国生物学家提尔森在国内相关部门配合下,经过长达半年的野外调查,在国外公布其调查结果:作为亚洲骄傲的华南虎已经陨落。这一结论,让努力拯救华南虎的海内外人士大受打击。今年11月30日上午,拯救中国虎基金会创办人全莉在深圳谈及此事时,一再表示:“对他所谓的中国华南虎已经灭绝的论断,我听到后非常震惊。我认为这一结论也是不科学的。”
“提尔森的监测时间不够”
宣布一个物种的灭绝,往往是一件极其慎重的事。更何况世界一切虎之祖先的华南虎?据全莉介绍,2000年初,在拯救中国虎基金会资助了一半考察资金的情形下,提尔森考察团队来到中国,对野生华南虎进行实地考察。
“提尔森的调查总共用了15台红外监测仪,分布在江西宜黄、梅花山,湖南壶瓶山,浙江百山祖等地区,其总监测时数加起来不足500个夜(虎为夜行性动物,习惯晚上活动),而在马来西亚、缅甸等孟加拉虎密度较高的地区,一台红外监测仪平均要达到1000个夜的监测时数,才可能拍到一只虎的行踪。提尔森的监测时间远远不够。”
此外,据资助方事后了解,提尔森当时去浙江百山祖地区只去了一天,就断言:人太多了,不可能有华南虎。他根本没有进过山。在历史上华南虎分布最集中的湖南莽山地区,提尔森也仅呆了一天。而且,他并没有踏足偌大数千平方公里的南岭深处。
提尔森在这次调查过后,还曾多次与国家林业局商谈华南虎重引进的放虎归山计划,希望能由他主导实施这一项目。只有在野外华南虎已经灭绝的情形下,国家实施重新引进的放虎归山计划才显得更加迫切。
在提尔森宣布其论断前后,国内五省华南虎联合调查也公布了调查结果:国内仍有20—30只野生华南虎。但该结论一直未被国际认可。自此,关于野外华南虎的调查中止,直到今年10月,华濒所科考队再次意气风发地向粤北深山进发。
发现老虎地挂见到虎尾
2001年秋冬,全莉带着她的南非野化训练专家组,到国内寻找适宜华南虎日后归山的先锋保留地。在江西宜黄山区,她亲自见到了两个老虎地挂,这让她印象深刻。当年67岁的老猎人侯凤齐对前来寻访的专家组十分肯定地说:“野外还有老虎。”随后,老猎人带着全莉一行前往深山找寻。在老人带领下,专家组在密林深处一落叶堆积的小径上,找到了两个老虎标记信号的地爪(即留在地上的挂爪)。看过后,老人知道虎现在已很稀罕,在离开前,他很小心地用枯叶再次掩盖了这一痕迹。
“很深,是用爪刨出来的,足有一两尺长,”全莉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从现场看,专家组认定确实是老虎的杰作。
在老人家里,专家组还见到了一种叫“地枪”的原始猎虎工具。“就是在木板上缚上很多细线,绑上铁箭,并在每个箭头涂上由20多种草药熬成的药水,然后将这种武器埋伏在老虎必经之途。一旦老虎踩中机关,毒箭就会全部直射老虎脖子,将其麻醉致死。”
同样是这一年,湖南师大的邓学健教授在湖南桃源考察时,一天,他见当地看山老农家的一条狗突然从山上跑下来。一到山脚,狗便瘫在地上,再不能动了。这种状况只可能是被老虎吓的。狗天生怕虎,也只有虎这种猛兽才能把狗吓成这样。邓学健见此,赶紧上山去找。结果,在山上丛林中,他捕捉到了一条一闪而逝的黄尾巴。随后,他根据现场留下的各种痕迹,判定自己看到的是老虎尾巴。
“中国野外肯定还存在华南虎个体,但数量非常稀少,能不能成为一个种群,值得存疑,”全莉同样肯定地认为,基于野外华南虎的分布范围非常广,一只虎的活动领域通常为数十至200平方公里不等,而在这样广袤的山地森林里,个体极少的虎之间又缺少交流,目前它们的交配繁衍一定存在困难,“可以说,野外华南虎的生存状况非常危险。”
A10-11版采写:本报记者 杨晓红 图片由拯救中国虎基金会提供
图:
剩下的三只小虎在南非野外河流中嬉戏。
在南非野外,小虎已逐渐学会了捕获猎物。
纵情奔跑在南非旷野中的中国虎,未来回国后将担负起挽救濒危华南虎的重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