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题目,一度曾放下又拾起。倒不是担心话说不好,而是觉得话题陈旧又沉重。
20年前初到京城时,就发现一到冬天,大白菜总会堆满家家户户的院子和凉台。空气中弥漫着的那种来自田野的清新气味,确实给人印象深刻,而且据说还是诗人北岛侨居美国之后,对北京记忆的大部分。 人们当时管大白菜叫“爱国菜”,因为是政府号召买的,棵棵白菜都见证了市民那种拳拳之心。
没承想,“爱国菜”几年就要吃上一回。今年入冬,北京、河北、山东等地的大白菜,一斤只卖到六到八分。有的市民于心不忍,干脆到郊区以一棵一元的价钱,把钱“资助”到菜农手里。
其实何止大白菜。因信息不灵、预测不准和流通不畅导致的各种农产品局部过剩问题,现在依然困扰着广大农民。多年来我们在农业生产和流通领域所进行的市场化改革,似乎收效不大,至少从种植大白菜的农民身上,我们还看不到应有的效果。这是白菜的问题过于复杂棘手呢?还是我们改革的速度跟不上趟?抑或改革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先说农业生产。改革这么多年,农民的许多生产活动今天仍然是靠经验、个人判断和一种类似于“彩民”的心理在维系着。今年北京大白菜之所以价格低迷,主要原因就是去年大白菜卖了好价钱,郊区几十万菜农普遍增加了种植面积。在这里,什么错季上市、机构预测、公司+农户,几乎都看不到任何影子。缺乏组织的菜农,只能各自为战地在自己的土地上种着未来的预期。这种茫然和盲目,与其说折射了菜农那种宿命式的局限,不如说是对我们在农村多年“欠账”的另一种形式的嘲弄。因为,在大白菜的生产过程中,保险没有跟进去,冷库等基础建设没有跟进去,深加工的产业链条没有跟进去,政府提供的准确实用的市场预警也没有跟进去。广大农区如果连这些规避和转移农业风险的基本“硬件”都不具备,你让农民如何不茫然、不盲目?
再说农产品流通。昔日叫“二郎神”如今叫农村经纪人的农民商人,一度被政府和农民引为知己。不错,在田地和餐桌之间,全国60多万个农村经纪人确实起了很大的牵线搭桥的作用。他们是农村商品流通过程中一支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但是,农村经纪人毕竟也是商人。他们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也充当了坑农、“卡”农、欺农的角色。同时,由于其规模普遍过小,抵抗市场风浪的能力不强,所以也担当不起搞活农产品流通的“领军”重任。今年,北京郊区活跃着的1000多个农村经纪人,由于对北京周边的市场不看好,又缺乏长途贩运的实力,所以在堆积如山的大白菜面前,早已溜得无影无踪。
可见,真正能解农民于水火、与农民共进退的,大概只有农民自己组织的各种农村专业经济协会。从国外的情况看,这种对内能够发布生产指令、协调各方生产,对外能够寻找产品出路、维护农民权益的协会,已经成为农民从事生产和销售的最佳组织形式。而在我国,这种组织形式虽然已有一定的发展,但覆盖面不够广泛,机制也不够灵活,功能和职能上也远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
所以,加快专业协会这种农业生产组织形式的建设,是我们向农村“还债”的另一种重要途径,也应该成为新农村建设的一个重要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