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面包梦

　　作者：曹晓华

　　能够随心所欲吃上属于自己的面包曾经是我的梦想，这个梦想的牵引促使我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追梦旅程……

　　七十年代初，我家居住的那个小山村，生活还相当贫困，我家更是因为父亲长期卧病，没有劳动力，日子过得更加艰难，记得我七岁那年的一个风雨交加的秋夜，父亲终于没能战胜病魔熬到生命的终点，弥留之际，她叮嘱母亲一定要找人帮助把土坯房子修一修，然后就永远的闭上了双眼……祸不单行，恰巧在父亲出殡的当天，我家东面的一堵土墙就被雨水浸泡的坍塌了，坚强的母亲并没有设法去堵那面墙，而是几乎一夜之间把年久失修的破房子扒倒了，母亲是想盖一个新土房，让我和弟弟也能享受到家的阳光，村民们可怜我家的遭遇，纷纷前来帮忙，有的脱坯，有的轧草，有的钉房梁，看到大家忙碌的情景，母亲特别感动，我不知母亲从哪儿借来点钱到供销社买来一大盆面包，作为对帮工们的慰劳，那时能用面包招待简直就是很奢侈了，母亲在帐篷里烧菜我在灶台下烧火，当时我被放在旁边的那么多面包馋的不得了，我转转摸摸总想吃，哪怕一小块也行，母亲看出我的心思，赶忙对我说：“可不能偷吃，那些面包正好是给帮工一人一个的，少一个怎么行啊！”我往肚里咽咽口水，点点头示意母亲我能做到，心里却希望再晚一些时间开饭，我能多拥有一点时间分享那个面包的香味儿。可是没过多久母亲把面包一一发下去了，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大盆空了，母亲继续忙碌着，我却不自觉的仍在放盆的地方逡巡，突然我心头一亮，一阵惊喜，我发现了盆里还有一些面包渣哩，我想，能有面包渣品尝也行啊，于是我小心翼翼的先用手指把面包渣粘起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一闻，然后用舌头舔着那些渣一点点放入嘴里，那情那景那份香甜真是无与伦比，正当我陶醉在美味里不能自已的时候，母亲不知已注视我多久，只见她腮边挂满混浊的泪滴，我和母亲目光触碰的那一刻，母亲猛然把我抱入怀里，喃喃的安慰我说，“孩子，咱家不能总这么穷，要有志气，有本事，等你长大了会有很多面包吃……”

　　有很多面包吃，成为我童年渴望而不可及的梦想，我知道家里的窘状，从不跟母亲提起，直到有一次我生病了，高烧不止，母亲找来赤脚医生给我打针。那时我特别害怕打针，一看针筒里已经装满药水，我就激烈挣扎，母亲在旁边按住我，“乖乖，听话，打完针，妈给你买面包吃……”尽管母亲用充满诱惑的语言哄我，我还是吓的惊厥起来，等我清醒过来以后，乱作一团的母亲和弟弟才镇定下来，“我要吃面包，我要吃面包，我不打针，我的病也能好……”我就这样的叫喊着，那时懵懵懂懂的神智根本体味不到母亲有多为难，执意哭喊着就是要吃面包，仿佛面包就是治病的最好良药，不一会儿母亲果真给我买来一个，我拿着那个面包依然闻了许久许久，就是舍不得吃，母亲看我真的有了点精神，就到田里收割去了，我只想把面包分给收工回来的母亲和弟弟一块儿，就偷偷把面包放在一个小筐里藏在炕柜底下，我就到外面跟伙伴们玩去了，到了晚上等我再寻找那个面包时，无论如何不见它的影踪，我气呼呼打了弟弟一顿，非赖他偷吃了，弟弟怎么也不承认，无奈弟弟趴在柜底下搜寻，突然他大声喊叫，一定是老鼠吃掉了那个面包，他指着那个角落里的一堆面包渣，我的心都要气炸了，沮丧极了，真的恨那个该死的老鼠……

　　上高中的第一天，母亲送我上学，山路弯弯，路途很远，我们娘俩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满身是汗，我又渴又饿，母亲真是懂我，就从挎包里拿出一团饭旮（农村大铁锅烧饭，最底下烧焦部分），我吃了几年的饭旮（中学时的午饭），吃得胃里经常往出冒酸水，当时我还是努力的吃着却怎么也咽不下，口干舌燥，母亲说“坚持一会儿，到镇上给你买面包吃，奖励我的宝贝女儿考上重点高中……”顿时我的眼前弥漫着面包的味道，这味道的笼罩使我忘记了疲劳，忘记了酸楚，忘记了许多烦恼，我如愿以尝的吃了一次面包大餐，那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香甜……

　　我住宿在学校，每当下晚自习时总是饿，家庭条件好的同学经常去校园里的那家小卖店买面包，这时母亲的话“要有志气，有本事，等你长大了会有很多面包吃……”总会在我耳畔萦绕，于是我也去，可我并不买，只是在那儿徘徊，只有自己心里最明白，只要闻一闻那面包似乎就有了拼搏的力量，也正是这力量让我在高中一路过关斩将成绩总是名列前茅，终于考上了大学，后来不仅实现了吃面包的梦想，也拥有了自己不曾敢想就成为现实的诸多愿望。

　　现在想想，自己的梦想并不宏阔，吃面包实在是触手可得，而就是这个小小的梦想对于一个穷困的孩子来说，却历经坎坷，吃面包的梦想让我拥有很多痛苦的记忆，也让我对人生充满更高的企及，我相信知识改变命运，我渴盼祖国的富强是成就个人梦想的最好馈赠……

(责任编辑：曾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