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怀旧的女子
作者:徐晓光
时光的脚步匆匆,不知不觉我已在这个美好的世界度过了二十八个春秋,我喜欢怀想陈年旧事,尤其喜欢在母亲或外婆的故事中,体味一代又一代人,对于梦想不同的理解与追寻。
记得母亲有次听我说城里富家子念书,有私家车接送,母亲说可怜我小时候上学,有时能够搭上拖拉机上学也会兴奋不已,尽管拖拉机冒着浓浓的黑烟、有着震耳欲聋的“突突”声,停车时还会嘎吱一响令人心跳突然加快。后来父亲给我买了架“永久”牌自行车,我都乐得不行。
我19岁考上大学,母亲说她青春时代最大的梦想,终于在我身上实现了,那个时代剧烈的“文革运动”,使无数热血青年的大学梦一夜崩盘,1977年恢复高考,很多幸运儿还是拨云见日,重圆了大学梦,母亲说她命运不好,那些年抑郁成疾重病缠身无法参考,她提到她的一位女同学开考当天,一早上她尚在山中摘板栗,她的父亲通知她赶快去参考,她情急之下顾不得体面,任裤脚沾土穿了双旧布鞋进了考场,终于榜上有名。旧事重提,母亲悲欣交集……
我二十三岁时,将我的新婚光盘与婚纱艺术照带给母亲观看,她眼角濡湿,说我和老公如金童玉女,而身着婚纱的我亦如天国之花,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有如此美丽动人的时刻,回想母亲诉说自己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的婚事,在母亲无可奈何的轻笑里,我了解她内心强烈的失落感。我遥想当年母亲初嫁,身着当时农村时兴的灯芯绒面料嫁衣,百年一次的大喜之日,别的女子都是穿红着绿,母亲的嫁衣却是略带忧郁的蓝色. 母亲说当时的结婚纪念照是普通的黑白留影,所谓结婚证,也只不过是由村里大队开的一张证明,白纸黑字红章非常朴素,不像我那印有大红喜字的红本本喜庆又好看,内面还有新人和美的彩色合影。母亲说我比她年轻时幸福得多。
两年后的一个早晨,我用“小护士”化妆品为自己洗面护肤后,又给两岁的儿子擦过郁美净儿童面对面霜,并为他冲好雀巢奶饮,还为他放碟让他看喜爱的“天线宝宝”、“奥特曼”,小儿子感到欢喜又满足,当时我觉得和那些住豪宅、开香车、玩手提的人们相比,我们母子过着这个国度这个小城市最一般的生活。
三年后我回娘家,无意中翻出一张二十多年前的黑白旧照片,我出神地望着照片上三岁的自己,乌溜溜的黑眼珠里,有掩饰不住的天真与好奇,留着短短的娃娃头,穿着荷叶领的罩衣,罩衣里面是外婆亲手塞进棉花、一针一线缝制成的小棉袄,做工远不如我小儿子的羽绒服精美,穿起来又厚又重,看起来鼓鼓囊囊,可是这些都没影响我照相的好心情,我很快乐地紧挨着温情微笑的母亲,很认真地瞄准了镜头。我想起照相前, 母亲和我都往脸上抹了那个时候最好的化妆品——上海出产的雪花膏。我还想起平时我不擦雪花膏,我就拿外婆的防裂膏,往脸上瞎抹一气,照照镜子,倒也油光满面,还有那时我没影碟看,也没奶饮喝,不过,外公的收音机,外婆的麦乳精也曾带给我幼年无限的欢乐。
前几天我很怀念外婆,曾经她常常叮嘱我她若百年归世,叫我不要为她惋叹、不要为她流眼泪,她絮絮叨叨地说她这一生还是幸福人,年轻时是受了点苦也不算什么,因为那时整个国家都在受苦,她自称她的晚景不错,看到了她年轻时想都不敢想的新事物,她感慨自己经过了民国、抗战、新国成立、文革、土改、改革等等特殊阶段,最苦的日子过来了,最甜的日子也尝到了,她说哪一天去见阎王都没什么遗憾,特别让她兴奋地是:旧社会只有大官老爷有钱请戏班子到家中唱老戏,有看"独台戏"的好福气,现代社会电视、影碟机在农村都差不多普及了,咱老百姓每家每天都江堰市能看“独台戏”,新中国刚成立那会儿,她听人说将来中国农村也要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好光景,那时她以为是梦话,可现在不仅大部分家民住进了小洋楼,都有电灯电话,而且晚上电灯都亮到大马路上去了、白天有些人怀里揣着移动电话(手机)在田里种庄稼呢!
外婆离世已一年了,恍惚中我仿佛又看到她坐在竹藤椅上和邻家婆婆拉家常,看见阳光底下她满脸皱纹和着笑意,如同盛放的秋菊,温馨又从容。回味外婆的故事,我最能体会一个民族如何从厄运与困境中步步抵达梦想的彼岸……
我喜欢怀旧,忆苦思甜,我会更加珍惜当下哪怕是很庸常的幸福!因为曾经,我的祖辈父辈们终其一生、含辛茹苦地企盼并奋斗过!我喜欢怀旧,我将把祖辈父辈们点点滴滴的艰辛与苦难,告诉下一代,提醒他(她)活在太平盛世,并激励自己和下一代当有“胸怀祖国、放眼世界”的鸿鹄之志,继续传承几代长辈希望的接力棒,共同为成就祖国的腾飞和光荣努力奋斗! (责任编辑:曾玉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