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圆甘蔗楼
作者:韦贤日
小学时上过郭小川的一篇课文《甘蔗林--青纱帐》,因为生活在南疆边陲,青纱帐是什么样的是不知晓的,那时南方的甘蔗林,印象里也只不过是一小片一小片的甘蔗地,是那种黑皮或白皮的可以咬吃的肉蔗。 每年秋冬时节,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了,中午放学后都不回家,回家也是吃稀得不能再稀的玉米粥,都三五成群地到各自的甘蔗地里,“咯咯”砍下两三根粗壮的比自己还高的黑皮甘蔗,或坐在野地上,或啃着一根扛着一根,边吃边嬉戏,不知不觉就过了半天,一个个腆着胀臌臌的小肚皮接着上课去了,多惬意呵。可此事是万万不能给大人们发现的,否则非得把你打个半死。有一次,我因为一时疏忽,嘴边上还残留有一圈圈的糖渍和甘蔗屑,被父亲发现后拿扫帚狠狠地揍了我屁股,边打边骂:“打你这谗嘴猫,咱家的甘蔗不是拿来吃的,是拿来卖的,咱家穷,要盖房子全靠甘蔗了,你知道吗?”。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原来家里是要靠甘蔗来盖房子的呵。
盖房子一直是父亲此生的梦想。58年水库移民搬迁时所建的房子又矮又小,全家七八口人住在一起,挤压着父亲疲惫的心灵。其实,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建房子,成本并不很高,所用的砖是自己打的,瓦也是自己烧的,大概几百元吧。但是这几百元已经压得父亲透不过气来了。因为家贫,没什么经济来源,每年只有看几亩甘蔗地了。到了收获时节,父母亲每天都吃力地 挑着上百斤的甘蔗去赶集,晚上回家才有一丝的笑容,母亲便从口袋里摸索出几粒糖果,一个一个分给我们哥几个。
这种窘境一直持续到78年,那时农村开始实行生产承包责任制,土地多了,收入也翻了几倍,父亲咬咬牙终于为大哥起了个新房,因为大哥结婚了;过了几年,又给二哥盖了新房,二哥也结婚了。而此时的父亲已经很沧老了,背有些驼,话也不多,每天都“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看着父亲沧桑的面孔,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不能再让父亲为我盖房子了。1984年,我终于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临行前,父亲整个象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神焕发,跑前跑后,亲自为我整理包裹,订车票,一直陪我到南宁,把我送上北去的列车才回去。等到了学校,打开包裹,几截甘蔗滚落出来。望着削得整整齐齐的去了皮的甘蔗,我的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双眼……
大学毕业后,我在城市里居住,时不时接父母亲到南宁小住一 段时间。老人很不习惯,总是想回老家住,七十多岁的父亲其实还一直想在他有生之年再起座新房,他说现在政策好了,政府也关心咱老百姓,叫大家多种甘蔗,每吨200多元呢,多种多得,村里已经有人靠种甘蔗发了财了,盖了新楼,大伙都叫它“甘蔗楼”。我知道家乡这些年来确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广西是全国的糖业基地,产糖量占全国的四分之一。尤其是桂西南地区,满山遍野都是甘蔗林,一到榨季,蔗农们在地里热火朝天地砍伐甘蔗,谈笑丰年;公路上,大大小小的车辆满载着农民的喜悦和希望,不断地向糖厂奔驰。前年春节回家,我发现村里又多了几幢甘蔗楼。听四弟说,我们家一年收成也不少,100多吨甘蔗,两三万元,扣除肥料、日常花销,还有存款万把元,已经存有几年了,打算明年也建楼,让父亲也高兴高兴。果真去年家里就起了两层高的楼房,楼顶压边的地方镶着琉璃瓦,外墙贴着白瓷砖,墙脚和门窗都篏着红色大理石,整幢楼房美观大方,颇有气势。
乔迁时我携妻带子回了一趟老家,儿子高兴得楼上楼下乱窜。父亲因为多喝了几盅,话也多了起来,眯着眼睛掰着手指,跟我数着我们家是第几个盖的楼,然后村里还有那个那个已经备了料的正准备盖的,一脸的幸福状。父亲辛苦了一辈子,到晚年才圆了甘蔗楼的梦,靠的全是党的好政策。
离开老家时,回头远望一幢幢掩映在绿树丛中的白色甘蔗楼,不禁感慨万千:农民富裕了,国家才能富强呵。愿每个农民都能圆上他们的致富梦,愿伟大的祖国永远国泰民安! (责任编辑:曾玉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