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墨西哥

　　作者：赵璇

　　2006年12月9日，墨西哥Juarez国际机场，我会哭吗？还是头也不回直到后面的人告诉我掉了东西？要不然，就是我一边哭一边回头瞧，虽然我没有瞧的方向。

　　2005年夏天，我一意孤行，甚至拒听爸妈意见，我放弃了去古巴留学的机会，而选择了来墨西哥。这是教育部国家留学基金委提供给全国高校西班牙语专业学生的两国互换奖学金项目。区别在于，中古之间的项目源源流长，追溯到我最年长的老师。中墨项目新进谈下，而中国本科生去墨西哥学又是头一遭。我继续一意孤行。爸妈说，学完了，也错过了国家公务员考试；同学说我有毛病，不跟那么多人去古巴，毕竟那里治安好，说到墨西哥，尤其是墨西哥城，那就是一小偷的“温床”。我撇撇嘴，仍然信誓旦旦跟老师说，我自愿选墨西哥那奖学金。

　　折腾完了各种手续，拿着机票，我自己坐在电脑前面就哭上了。妈妈说我有毛病，我赶紧乐了。到机场，我没再哭，因为我在意的人都没哭，我匆匆忙忙地上了飞机。

　　这之前，我没出过国，最远到多香港和澳门。自小就觉得出国是很神奇和神气的事。要是谁家的孩子出国上学去了，绝对是啧啧地羡慕。这回轮到我走了，依然是觉得神气，可不觉得神奇。我跟爸妈说，咱们得感谢政府，要不然自费出国留学一年，至少我不舍得。爸妈出于希望我成凤的心理，或许他们不在乎吧。可他们还是说，是得感谢两国政府谈下来这么个互利的奖学金项目。

　　在荷兰转机，订机票不是疯了，就是病了，我们愣是在荷兰阿姆斯特丹机场里面过了23个小时之多。时差玩转地我们不知道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天到是黑了，自己还暗自算北京时间呢，还昏昏沉沉地想呢，爸妈这会儿在做什么呢？他又在做什么呐？想着想着，睡着了，地球是圆的魅力远比几个小时没见着爸妈要大。再后来就又11个小时的飞机，到了我该到的地方，墨西哥城。接下来，我想忽略，因为接下来就是怪事不断的留学生活。

　　第一学期，在一个小山城，人好地好，就是转来转去转不出那片大山。最美妙的事情不过于认识了几个经营餐馆的朋友，其中还有两个是开中餐馆的墨西哥人。拿奖学金的，也没假期可言，从头学到尾的待遇，绝对不浪费墨政府的钱。等到了7月底，逃出了山城，到了墨西哥城，毕竟我北京土生土长，希望给我分墨西哥首都为妙。可其实呢，又开始了噩梦续集。移民局莫名其妙的罚款，学校该死的一次又一次考试，墨西哥同学奇形怪状， 诚然，人家眼里我还是怪物呢。墨西哥呢也教育了我，西语说得呱呱叫，不算什么，谁能融到他们圈子里才是是神仙。

　　这回换我撇撇嘴巴和爸妈说，哎，归心似箭了，就盼着赶紧去机场呢，因为于人于事，我在墨西哥城过得不痛快。这跟我想得很不一样，我以为我会有一堆墨西哥人围着，整天说说笑笑地过一年，可是呢，没人围着我。我也基本上不跟他们跟前不好意思，请帮助我。因为我觉得人家也没把我当外国人看。我呢，也懒得跟他们废话。能自己来的事呢，就不跟他们装可怜。

　　学校里随处可见趾高气扬有钱人家的孩子，一踩油门，消失在我生命的地平线。也有对我客气的，比如加菲，比如北边儿那个靓妹。他们会问我中国怎样，北京怎样。可惜啊，真就有的人听完了中国北京，还问我是不是在地上睡觉。

　　不留神就能找着一中餐馆，学校里就一家。墨西哥人也不新鲜春卷，不奇怪炒饭或者炒面，还嚷着告诉我最喜欢吃菜花。我听了，由然而生民族自豪感，还装傻问他们，你们很喜欢吃吧。其实呢，人家已经是说得快掉口水了。学校里也有学中文的，吵着说要到中国看长城，我说看长城，你们还得吃烤鸭。10月里我还真就在墨西哥的一家中餐馆吃着了烤鸭，老师问我好吃不好吃。我转了转眼珠儿，说反正和全聚德的不一样。老师愣一下，乐一下，说我好象是肩负了什么外交使命，说话都外交味道。

　　接二连三往墨西哥移民局跑，我领导般地光荣地成为第一个交罚款的，其实呢，这事儿还真跟我们这几个学生没关联。这不，我有同学又接了第二轮的罚款小条，银行向左转，交了复印小条，移民局才再搭讪你。我已然是各道手续的专家了，哼哼。

　　别人最爱问我是不是日本人，或者韩国人，反之呢没人问我是不是中国人。更有一老师问我是不是日本裔。哎！日本人和韩国人在墨西哥的市场很大的，汽车大部分都是日本牌，数码产品基本上就是韩国人的天下了。优势就在于，中国人开餐馆，把墨西哥人的胃调得服服帖帖的，甚至还边吃边跟我说“你好”！吓死谁。

　　虽然呢，我在墨西哥没经历什么美妙的幸福，可我还是在临离开的时候感谢这个与中国离得超级远的国家，还有它所送给我的奇怪的一连串的事。因为我在北京，是不可能见着这些的。顶多也就是没订着出去玩的火车票，骂会儿也就忘了。可一幕一幕地墨西哥闹剧，我是忘不了。专就学习方面来说，双方签订文化教育交流协议挺好的，就是下回得随学生来个杂务专家，省得都跑移民局交罚款去了。看看也好，知道外国人是怎么看中国人的,我指的是眼神,把你当熊猫似的珍贵。另外呢就是亲眼瞧见，中国人世界上无处不在的奇迹。

　　我本科快毕业了，从墨西哥回去就该准备毕业论文了，还得找工作。我想当翻译，虽然说同声传译是终极梦想吧。我想翻译出外国人话中话的意味，也想让外国人明白国人说的话外音。

　　还没收拾行李呢，因为这次墨西哥之旅，来的时候虽然没超重，回去的时候凭添沉甸甸的分量，更多的是在心里。

　　再见啦，墨西哥——一个我没少自己跟自己叫劲的地方，哎！每次临近崩溃，我就想，来这儿就应该是受罪多于享福。

(责任编辑：曾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