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秧少年的梦想
作者:林春来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每当听到这句唐诗,再次勾起我心中的一桩往事,不由想起那已逝的岁月,仿佛又一次看到绿油油的麦浪丛中的两位寂寞的护秧少年。
那是70年代初,莆田沿海实行“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农村旧体制,生产队的秧苗相对集中,统一护理,尤其在稻谷播种后的一段时间内,秧苗生长前期,鸟儿无处觅食,普遍看好秧苗地,伺机一饱饥饿,于是就需要一人专门护秧,趋赶围攻的鸟儿,保障秧苗茁壮成长。
我的家乡也不例外。护秧并非人人都能充当的,只能选择生产队里“特殊农户”。由于护秧可以得到软工分,比体力劳动来得清闲,工分则是那时生产队分配农产品的铁的依据,所以护秧工作极具诱惑力,人们羡慕不已。我家是村里出了名的贫困户,困而护秧的任务自然幸运照顾在我家的头上了。记忆犹深的是当年养父、养母体弱多病,大姐和二姐也已相继出嫁,作为长子,护秧任务理所当然由我来完成。
每天清晨,我一骨碌起床,披着单薄的外衣,提着一只小板凳,在春寒料峭的田头,开始了又一天循环往复的护秧生涯。出巢的小鸟欢快的啁啾,沟渠和池塘里青蛙一阵高过一阵的“哇,哇哇”“由、由由”竞唱,200米开外断断续续的琅琅书声,使得当时的我暂时忘了饥饿,忘了寂寞,忘了忧愁,仅凭一小兜的炒豌豆权当早饭。预备钟响起的时候,背起干瘪的书包,上学去。
当年上学,包含几多的辛酸和无奈。当时乡下还没有幼儿园,儿童都直接就读一年级,学费2元,部分贫困家庭适当减免。不用说2元,作为农家子弟的我哪怕是五毛学费也交不上,但那时的我却以不算生的特殊身份走进学校。那年秋季长年在外工作的二伯回家探亲,特地去公社新华书店给适龄上学的我买了一套一年级课本,鼓励我一定要上学。在二伯直接关照下,我终于圆上学梦。
放学归来,还得去护秧。落日的余晖给周围群山涂上一层绚丽的玫瑰红,我木然地守着滋长着的秧苗,在微微寒风中,打发着无聊的少年时光。少年本应浪漫、纯真,在无邪、童趣中度过,而我家的贫困却使得忧愁过早地袭上我的心怀,成了排遣不去的一团阴影笼罩了我整个身心。
如今回首往事,我的心还在隐隐作痛,为童年的失落,为少年的郁郁寡欢而怅然,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么我的少年一定是亮丽的。
和我一起护秧的还有邻村的一位黑少年。机灵的他不知愁为何物,总能想出种种鬼主意,一次次把我仅有的早饭豌豆都骗光了。有一次我的早饭是一只红蛋,黑少年怎么也骗不去我手中紧攥的红蛋。软的不行他就来硬的,采取抢的办法。在那冰冷的早晨,在那窄窄的田埂上,我们之间推推搡搡,他争我躲,最后终于一同倒进秧苗之中。衣服弄脏弄湿了,脸孔涂花了,秧苗被压倒了一大片。端详着和着泥巴的红蛋,我不禁放声大哭,为红蛋的不再完好,为喜悦的瞬间消失,更为肚皮的阵阵发虚。霎时,冷风轻拂,我一边跺着小脚,一边再次揪住黑少年的破衣领,一定要让他赔,黑少年心怯了,发怔地站立着,眼睛注视着地面,一言不发。相持了10多分钟之后,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上学去。来到学校,受到老师的一阵盘问,回到家里,再也找不到一套不打补丁的衣服。
第二天,黑少年不来护秧了,据说,他被母亲教训了一顿,并且,还挨了揍。
那争夺红蛋的一幕,深深烙在我童年的记忆中。
乌飞兔走,岁月无痕。30多年过去了,不知他现在可好?
现在的我已是一名青年教师,为培养祖国的建设者而辛勤工作。我的生活早已今非昔比了。托祖国的福,我的日子过得滋润,不再像过去担心吃喝衣着,已步入了小康。我的温饱梦早就实现了,现在的梦是富裕梦,而梦圆时刻就在不久的将来。不再贫穷落后,而是安康幸福,这就是我心中的中国梦。 (责任编辑:曾玉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