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母亲、我与书

　　作者：王军玲

　　八十多岁的外婆一个字也不识，她年轻的时候，村子里的女孩子是没有人上学读书的。外婆常摇着蒲扇，看着如痴如醉看书的我，轻抚着书的封面，长长地感叹一声：“哎，你们赶上了好时候。”

　　建国前夕出生的母亲因为家庭困难，早早地辍学了，她永远记得她学到小学四年级的第八课。退了休的母亲，时常在闲暇时戴上花镜，搬了我们买的书来看，却也乐在其中。

　　已过而立之年的我，从小爱读书，并且在父母的支持下，顺利地读完了小学、中学、大学，工作之余，也好爬爬格子，捕捉一下不期而遇的灵感，偶尔也有小文在报刊上露面。

　　我从小就嗜书如命，却又没有钱去买，只要能找到的书，不管是什么内容，便一头扎进去。那时，一听说要去外婆家，我便高兴得又蹦又跳，那不只因为外婆会为我准备好吃的，更主要的是因为外公有许多书。每次去外婆家，我都会捧着书，坐在角落里全神贯注地去读，连外婆给我准备的好吃的东西，也顾不上了，大人和我说话更是不往心里去。现在想来，外公的书也不过就那么几本，比起自己现在的书来，那简直是天上差到了地上。可是那时候，那些书对我来说，却如获至宝。

　　我一直非常感谢我的父母，从小到大，他们从来都没有干涉过我读课外书，虽然他们也希望我的学习出类拔萃，希望我考试名列前茅。而我却也没有因为读杂书而荒废了学业，反而因此增长了知识，开阔了视野，打下了坚实的文字功底。

　　记忆中，母亲管我最多的事，便是催我睡觉了。而我却常因放不下手中的书而左右为难。后来，我想了个好办法，就是打着手电筒躲在被子里看书。有一次躲得时间久了，我便探出脑袋来透口气，却被母亲逮个正着，我只好遗憾地在梦中猜想故事的情节了。临近高考的时候，我依然放不下各种课外书，以至于下了晚自习回家还要读上一会儿。母亲催促我早早休息，我总是说：“我再看完这一段。”母亲以为我在认真地复习功课呢。及至年长，闲聊时，与母亲说起这些往事，母亲笑了。原来，当年，母亲辍学后，十三、四的孩子同大人一样整天在地里劳作着，可艰苦的体力劳动并未能让她放下读书的爱好，常常会在别人都睡着了之后读书至深夜。那时外婆心疼女儿，也心疼灯油，常常催促她早早休息。母亲便把灯芯拨到最小，并用纸板遮住光，一看就是半夜。至今，母亲仍清楚地记得看过的《苦菜花》、《野火春风斗古城》等书中的情节。如此说来，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了，两人一起笑着，外婆在一旁说：“哎，那时，那点灯油怎么能舍得呢？哪象现在啊。”过了一会儿，又说：“那时，也真委屈了你妈了。”一时间，我们都笑不下去了。

　　我和先生有一个共同的嗜好，就是逛书店，买书。虽说书价高了，但是看中了的书，却可以很大方地搬回家，然后读它个昏天黑地。刚结婚时，与先生一起住在婆家，走进我们的小屋，墙角箱子里装着的是书，桌上摞得高高的是书，摆在床头顺手可以拎来的还是书。于是常常憧憬有一个书房，有一个大大的装满了书的书架，甚至于还有一个小木梯，用来爬上爬下地找书。有了自己家的时候，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选了一个光线好的房间作为书房，然后去逛家具城选了一个漂亮而结实的书柜，用它来装下我们重重的书。母亲到家里来，仔细看着我凌乱的家，末了对我说：“你们家，书柜是收拾得最整齐的地方。”不由大笑，也许，我们一生也难舍对书的情缘吧。

(责任编辑：曾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