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伏娃”的中国梦
——我的中国梦
作者:韦玉艳
“萨特,告诉我嘛——中国的‘中’怎么来的?”我一边撒娇似的转过头问,一边轻轻地把十个指头放在键盘上,让两根食指分别找准F键跟J键上的凸起部分。
抱着一部《存在与虚无》埋头苦读的他有些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中在甲骨文里是个象形字。你想想,中的字形是不是很像旗杆,上下有旌旗和飘带,旗杆正中竖立。”
“那‘国’字又怎么来的?”我继续问
“‘国’是个会意字。外面的框框表示疆域。现在汉字已经简化了,里面是个玉,其实繁体字原来里面是个“或”,或者的“或”表示字音。”他头也不抬的解释完后还补充了一句,“书架上有好几本字典,自己去查吧!”
“最后一个问题——我保证——做梦的‘梦’字呢?”我心里偷着乐,有一部活字典,可以省一番工夫了。
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再次解释道:“梦也是个会意字。繁体的“夢”字是由草字头加平放的“目”草遮住眼,表示看不清;中间的秃宝盖好像表示房子;最下面的“夕”字表示晚间,三字会意而成。”
我得到了我所要的答案,可是面对word文档似乎还是难以入手。而他仍旧在低头思索萨特的那本大部头著作里的哲学问题。
他当然不是萨特。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叫他萨特。同样,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叫我波伏娃。我曾说把这两个名字分别叫听起来好像都不别扭,可是凑在一起就难免有自恋的意思。他却说没有大不了,叫萨特波伏娃总比叫芙蓉姐姐山东二哥有意思多了。我听了之后,想笑不露齿都做不到。
萨特的职业其实是搞IT工作的,他并不是什么学者,但在我眼里,他的学问比大学教授还高,好像没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他曾告诉我他以前做过黑客,为捍卫中国的尊严跟美国佬在网上打过仗。我开始是半信半疑,后来看到他论坛里用户等级一下子飙升最高,不信也得信了。我这人是个自由职业者,平时喜欢文学,常常写小说、散文或是随笔,而且喜欢“强迫”他去读。他郑重其事地读,也郑重其事地开玩笑,说是为了迎合小资情调的女人的文学低级趣味,让脑子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我曾听萨特讲过,法国的那个萨特跟波伏娃曾经在1955年访问过新中国。法国萨特还为我们的《人民日报》写了一篇题目叫《我对新中国的观感》的文章,在文章里他称赞新中国的成就,说他看到了一个伟大的民族正在为建立一个更人道和更公正的社会而努力。不仅如此,他还在《法兰西观察家》周刊上连续发表文章《我所看到的中国》,向法国人介绍新中国。他的爱人波伏娃也写出了专论中国的《万里长征》。
我觉得自己这个人在爱国心方面是远远不如我的萨特的。当他做黑客跟美国佬网上打仗的时候,我只能挤在游行队伍里喊几句抗议口号。当他为中国的IT工作做贡献的时候,我却在混杂的职场里四处飘泊,宛如无根的浮萍。当他积极响应“我的中国梦”网络征文大赛,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煞费苦心去写征文的时候,我却还看着电视里爱得死去活来的韩国连续剧。
不过我内心里并不是很喜欢肥皂剧,看电视可能主要是为了打发时间。所以当萨特写好征文发出去之后提议我也写一篇试试的时候,我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我对自己的文笔还是有些自信的。萨特曾经调侃我,要我学习卫慧用身体来写作。我一生气三天没有好脸色,直到他郑重道歉为止。
然而这次为了写征文,我却五六天也不见好脸色(萨特说的)。我写了第一篇不满意,送进了回收站,再写第二篇还是不满意,再次送进了回收站。这一次写第三篇写到一半又觉得像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萨特看了一会儿书,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似乎搞懂了一个哲学问题。他忽然抬起头提醒我说,投稿截至日期是12月8日。我说我还是不写了,免得丢人现眼。萨特说,重在参与,你有这种面子观念其实是鲁迅所批判过的中国人的劣根性的一种。
我说我实在不会做中国梦啊!萨特笑了,说,人哪有不会做梦的呢?
我怔住了,是啊,人哪有不会做梦的?我小时候,不是做过很多梦吗?在梦里,我做过女博士、女医生、女警官、女教师……连女英雄也做过。
稍长大了一点,看了三毛的小说,就常常在梦里想象自己变成了跟三毛一样的女作家,走遍撒哈拉沙漠。
再长大一些,进了大学,读了霍达、凌力、迟子建等人的书,为她们所倾倒,于是把三毛抛在脑后,梦想去做一个能够向霍达、凌力、迟子建等人看齐的女作家。
我是怎样渐渐淡忘了我的梦的呢——想起来还是因为自己不努力,想考研却没有把握,毕业之后有了一份工作,在枯燥乏味中打发时间,可是由于年轻气盛,得罪了上司,于是辞去了工作,开始在大城市里飘来飘去,一次次职场碰钉子,一次次为现实而低头——如果,不是遇上萨特,也许,我会变成坏女孩也说不定。
萨特叫我波伏娃,其实,我很惭愧。我有什么资格使用写出了《第二性》、《名士风流》这样的巨著的伟大女性的名字呢?
我自己所写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个小女人的风花雪月、无病呻吟,萨特说我小资,真是一针见血。如果我不能摆脱这种狭隘的文学观,那么我连做梦的勇气都不会有了。
其实,女人,也可以为中国而做大气磅礴的梦。霍达写下《补天裂》,凌力写下《倾城倾国》,迟子建写了《伪满洲国》,她们的梦,才是我心目中所要追寻的中国梦!
想着想着,我的手开始在键盘上敲了起来,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中的字形很像旗杆,上下有旌旗和飘带,旗杆正中竖立…… (责任编辑:曾玉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