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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攀附于城市的百米高楼外墙,他们是水泥钢筋丛林的美容师,他们有一个跟“蜘蛛侠”一样酷的名字———高空“蜘蛛人”。然而,他们也时刻承受着风险。2004年11月,广州10天内接连发生2名“蜘蛛人”坠亡事件;去年,厦门也有一名“蜘蛛人”安装夜景灯时坠亡。
早报记者苏勇潘登实习生王锦辉文/图
冬日的暖阳洒在泉州城,一栋栋高楼在微风中伸着这一年最后的懒腰。
12月7日下午2点,泉州晚报大厦21层的楼顶上。28岁的张儒发坐在天台的护栏边,吸着香烟,旁边不远处坐着的是24岁的堂弟张儒仲。
“下去清洗前,要好好地抽上一支,吊在高空时,想抽烟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张儒发抽完烟,把烟头掐灭,小心地直起了身,他要开始工作了。作为一名专事高空作业、清洗大楼外墙的“蜘蛛人”,张儒发常年在空中上班,而每到年底,城里的大楼要洗脸扮靓,他们总是格外忙碌。
一根绳子从“天”而降
一根拇指粗的大麻绳从天台一直垂到地面,大麻绳一端被绑在天台的铁柱子上,打了两个死结。大麻绳上系着一块宽三四十厘米的木板,由活动铁环相连,木板可以上下移动。
穿着雨衣的张儒发爬出了护栏,双手攀附在天台上,面朝内,将双脚套进木板中,看得人有些心惊胆战,木板下可是70多米的高空。张儒发动作熟练,他坐在木板上,调整了一下坐姿。
“好了,把水桶递下来。”张儒发朝着天台上的张宝清说道。张宝清是一名安检员,他负责在天台上传递工具,用水管放水。张宝清小心翼翼地递下装着半桶清洁剂的水桶,张儒发接过后,将水桶绑在木板的一端,又接过递来的吸板、毛刷,这些就是“蜘蛛人”的清洁工具。旁边的张儒仲及另外一名同伴小包也都准备就绪了,三名“蜘蛛人”要开始作业了。
三个人顺着三根绳索一字排开,从“天”而降。张儒仲先用天台伸下的水管朝玻璃窗喷水,这次“蜘蛛人”是要清洗大厦的玻璃窗,清洗过程有三个程序。先用水打湿玻璃表面,再抹上事先配制好的清洁剂,然后是毛刷刷洗,最后再用水将污垢冲洗干净。看似很简单,与家里洗碗相差无几,但当你坐在几十层楼高的高空做这些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三个“蜘蛛人”身手矫健,楼下地上有人在仰望,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可是高难度、极具挑战性的工作。
高空作业最怕大风
“阿清,把水管拉过来!”张儒仲扯开嗓子朝顶楼的张宝清喊,天台上接来了一根水管,以供清洗。
“小黄啊,往这边拉点!”张儒发够不着旁边的玻璃,叫楼下的另一名安检员小黄拉紧绳子,好让自己甩荡过去。
悬在半空中,身上只有一条绳子,张家两兄弟跟同伴交流只得大声吆喝,有时做着手势。一支清洗队伍,三名“蜘蛛人”,楼上楼下各有一名安检员,这是固定的搭配。
“呼、呼”几下声音,荡在半空中的“蜘蛛人”突然下降几米,好一个滑行动作!从楼下往上望,仿佛电影里的蜘蛛侠在滑行攀爬。
绳子下降到理想位置后,“蜘蛛人”手持吸盘,吸住玻璃,然后脚盘在上面,固定住。
“做我们这一行最怕刮风下雨,风力一到四五级就没办法干活了。”张儒发说,那么高身上只有一根绳子绑着,要是碰上大风,就得赶紧下绳子,地面上没有风,在半空中耳边都是风声呼呼作响,如果风大,容易摇晃。吸盘是为了附住玻璃窗,不至于飘来荡去。
“有的地方污垢比较多而厚,搓得慢。”高空外墙,几名“蜘蛛人”清洗得很细心,头发都已被晃动的水管淋湿。
楼下的安检员小黄说:“清洁所用的清洁剂也分许多种,玻璃要用专门的玻璃清洁剂,还有大理石清洁剂、铝合金板清洁剂等,即使同一种清洁剂,也要根据墙面污垢情况具体再加水配制,“酸性不足,洗不干净,但如果酸性值偏高,极有可能洗坏表面。”
楼下的安检员小黄所负责的工作是配合“蜘蛛人”,并提醒楼下行人避让而行。
心理障碍必须克服
两个小时后,三名“蜘蛛人”都陆续清洗完玻璃窗,下降到地面。
“来,点根烟。”劳累了半天的张儒发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身上穿着雨衣,头上戴着帽子,但头发还在滴着水。张儒发点上烟,仰望着清洗过的玻璃窗,上面折射出阳光,他一脸的轻松。旁边还没清洗的玻璃窗灰蒙蒙一片。
“做完活下来,抽上一根烟,这时候是最放松的。”张儒发说起了他当“蜘蛛人”的历史。张儒发是云南昭通人,和张儒仲及张宝清是堂兄弟。
最早当“蜘蛛人”的张儒发,做这行已有三年多时间了。当一名“蜘蛛人”,在张儒发说来似乎也很简单,刚入行的时候是老乡带他。
高空作业需要克服的就是心理障碍。张儒
发说,第一次作业是洗8层高的一栋楼,自己在天台上站了半天,心里直发毛,老乡在旁边一直鼓劲,后来自己一咬牙,顺着绳子下了天台。从此,又一名“蜘蛛人”出现了。
张儒发随后不久考了一本“高空作业上岗证”,考取高空作业需要严格体检,如果有恐高症、心脏病、高血压等都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蜘蛛人”。
三年多的高空作业,最让张儒发后怕的是一次遭遇台风。那次,张儒发是在厦门清洗一栋30多层的高楼,“刚下去清洗时,还有太阳,根本没有风。”张儒发说,没想到刚清洗了半小时,天空就突然变脸了,而且刮起了大风。“风一大,绳子就随意摆动,整个人被甩荡出去,那次把我吓着了。”张儒发说,他急忙先用吸盘将自己身体稳住,这么大风,根本没办法作业了,几个同伴一起摇动铁环,下到地面。
高空作业,一疏忽就足以致命,只能多花点时间,做好保险措施。高空作业禁忌喝酒,喝多了酒,头脑一发麻,容易出事情。“有时也会喝一点。”张儒发笑着说,自己知道酒量,不能拿生命开玩笑。还有就是睡眠要足,精神一恍惚也容易出事情。
三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以前由别人带的张儒发,如今已经是个“蜘蛛人”能手了,并且还带起了徒弟。堂弟张儒仲今年9月从老家出来,跟着张儒发做起“蜘蛛人”,年龄更小的张宝清刚出来不久,也是准备当一名“蜘蛛人”。小包和张儒发认识多年,他“笑言”张儒发,可以自己去开个“蜘蛛人”公司了。
行业规范仍需解决
每年年底,很多高楼都要清洗一番,辞旧迎新,这时候是“蜘蛛人”最忙碌的时候。“去年一直干到了腊月29,过年也没回家。”张儒发说,一般大楼外表是一年清洗一次。沿海夏季风大,算是淡季;每到年底,则属于旺季了。
相对普通的室内清洁员,“蜘蛛人”的待遇要优厚不少,工作时间也比较短,当然工作强度与危险性是不可相提并论的。“一般一个‘蜘蛛人’一天的待遇是150元。”泉州明泉保洁公司曾祥明经理介绍说,每到年底忙时,公司都要另请“蜘蛛人”帮忙。张儒发还没有结婚,记者笑言年底赚够了,可以回家娶老婆了,张儒发微笑着不言语。
从事高空作业这样高危险的行业,为每个“蜘蛛人”购置保险是保洁公司的责任。曾祥明说,公司为每名“蜘蛛人”购买的“高空意外险”最高保费8万元,还好的是没有出过意外,也就没有员工领到这样的保费了。
“‘蜘蛛人’行业现在还不规范,有太多的‘游击队’了。”泉州远恒保洁公司业务主管黄耀辉说,早些年,安装一架室外空调是200元,现在安装费只有50元,而且还有很多人抢着干,这都是受无证又缺乏管理的“游击队”冲击造成的。一些“游击队”对安全往往做得不是很到位,可能绳子出现磨损还舍不得更换,也有的“蜘蛛人”图简便,需要佩绑两根绳索,却经常只绑一根。
曾祥明表示,泉州的高楼保洁行业市场较为混乱。可是,目前泉州还没有具体的部门抓行业的管理。
竞争越来越激烈,只有把服务做好了,才能赢来老客户。现代城市发展的一个标志就是高楼大厦越来越多。与泉州相临的厦门,高楼保洁行业的竞争也更加激烈,据称保洁公司达到了上百家。
2004年11月,广州10天内接连发生2名“蜘蛛人”坠亡事件,事后,广州环卫部门对高楼保洁行业进行一次拉网式。去年,厦门也有一名“蜘蛛人”安装夜景灯时坠亡,部分高空作业人员无证上岗。高空清洁行业还需规范,任何一次的麻痹大意都有可能造成致命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