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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的留影,长久的记忆。
宋吉河 摄
午夜时分,黄铜敲响最后12响熟悉的钟声,数千人聚集一起,手持蜡烛向码头道别。那一天,先后有15万人到天星码头乘坐小轮,自发向码头致以最后的敬意,是挥别,也是缅怀,更是见证。那一刻,港人对于集体回忆的执着,令人动容
圣诞节即将到了,香港的节日气氛浓得化不开。从尖沙咀的海港城到铜锣湾的时代广场,处处金碧辉煌、熙熙攘攘。因为经济看好,今年灯饰尤其奢华,中环更竖起一棵硕大的圣诞树。大减价开始了,旅游局举办了冬日购物节。最近两年,常见上海、北京的朋友年底来港“血拼”购物,不知今年是否情景再现?
喧哗的时尚潮流里,总有些东西难舍难分。那一次,陪外地朋友从中环走到天星码头,坐船到红磡参观凤凰卫视。夕阳下,踏过船板,船在满天霞红中缓缓驶向维港彼岸,苍老的码头钟声响起,让喧嚣的都市若即若离,给朋友留下极深印象。
可惜,那黄铜钟声已随风逝去,取而代之的是电子钟声。因为旧的天星码头要拆了——那个多少人未曾谋面、却在无数港产片和电视剧中耳熟能详的码头,那个让多少异乡人一见如故的老地方,终于淡入历史。
11月11日,是老的天星码头最后一天,天星小轮公司专门推出“慈善告别航”,船票售价高达88元,甫一推出即售罄。过去天星小轮15分钟一班,当天加密到6分钟一班,码头上依然人头涌涌。来告别的,有花甲老人,有中年夫妇,有年轻情侣;有新人穿着婚纱而来,有母亲带着幼子而来。水手,雪糕车,报纸摊,钟声,码头的一物一景总关情。
他们对天星码头的感情,内地有些朋友可能不解。难道正如本雅明所言:“现代人的感动,与其说在于一见钟情,不如说在于最后钟情?”
其实,港府已建好新的天星码头,行人只需从旧码头再向海边多走三五分钟,就可以了。因渡轮过海时间缩短,整个过海所花时间并不见得长。从实际功能来讲,新旧没有什么区别。拆除天星码头,主要是要填海兴建一条新的快速路,以疏通从中环到铜锣湾的道路堵塞。
这个被拆除的天星码头,已是第三代。它启用于1958年,至今已有48年历史。在过海隧道尚未通车、地铁尚未建成前,天星小轮是惟一的渡海交通工具。
香港的中环,是金融中心。在中环上班,被看作人生成功的一个标志。而天星码头、钟楼和香港大会堂组成的爱丁堡广场,则是从九龙对岸登上中环的第一个城市公共空间,这里更与皇后像广场和遮打花园,构筑了香港近百年城市中心的公共空间。
这个公共空间的集体记忆,是过去48年间香港的风云变幻,是经济腾飞中港人的喜怒哀乐,是每日在写字楼为财富的打拼,是钟楼入口处爱情的邂逅。坐在船上低看海浪翻滚,倚着栏杆仰望海鸥飞舞,码头和钟楼,无声却深情地记载着流金时代,默默注视着一代人的成长。
午夜,黄铜敲响最后12响熟悉的钟声,数千人聚集码头手持蜡烛道别,烛光在袅袅钟声中摇曳,蓝丝带在秋风之中飘舞。那一天,先后有15万人到天星码头乘坐小轮,是挥别,也是缅怀,更是见证。这一刻,港人对于集体回忆的执着,令人动容。
天星码头的变迁也引出了有关城市重建的话题。近年来,重建中关于发展与保护的争论一直存在,也引起社会的关注。这种关注,恰恰凝聚了港人对自我身份的认同,对这个城市的身份认同。集体记忆虽然抽象,远不如经济增长指标来得具体,却对公共管理形成了压力。许多人希望城市建设更加美好,同时也不希望对城市的美好记忆被拆除。如何处理好经济发展和城市保护的关系,如何更好地凝聚市民的认同感,确实是许多城市面临的共同课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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