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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4点，多数人还在熟睡时，北京天坛医院住院楼6楼的骨科住院区10号房里，仅有的两名“病人”——36岁的董忠光和26岁的邴全圣，从病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叫开病区大门，径直向门诊楼走去。
几分钟后，两人便来到神经内科的挂号处，开始了一天的贩号生活。
一年前的10月12日，在天坛医院，为躲避保卫人员，这两人悬空扒在医院门诊三楼厕所窗外，坠楼受伤（本报曾有报道）。此后，他们在欠费的情况下，住院一年多，一直拒绝出院。今年3月份，医院突然发现，在医院住院的两人竟重操旧业，边住院边倒号。
医院发现住院病人倒号
今年3月，天坛医院保卫处的工作人员在清晨例行巡视时，发现神经内科的挂号队伍里又冒出数月没见的两张熟脸——邴全圣和董忠光。此时，两人又多了一个身份——天坛医院骨科住院病人。
“简直把医院当旅馆了。”一位保卫人员这样告诉记者。今年3月，医生们发现，白天在病房越来越难见到这两人。一名护工说，自从能下地活动以来，他们天还没亮就出门，深夜才回来睡觉，偶尔能在中午看到两人在病房吃饭。对于他们的行踪，很少有人知道。
“我们拿他们俩也没办法，早在去年12月就多次通知他们出院了，但他们一直不肯。”今年4月，邴全圣曾因贩号被警察抓住，但由于他仍是病人的特殊身份，最终未被处罚。
号贩子曾在倒号时受伤
12月11日10点左右，记者跟随医院保卫处人员再次到门诊挂号处，号贩子们立即跑开，董忠光也在其中。
保卫人员将跑在最后的董忠光拦下，问：“邴全圣呢？”
“病了。”穿着皮夹克的董忠光一缩脖儿，转眼溜掉。
保卫处副处长刘勇无奈地告诉记者，目前医院保卫处只能将挂号处的号贩子驱散，但只要保卫处的人一离开，号贩子便又会回到原地。
在医院的监控录像中，记者连续多天看到董忠光每天排在前十名挂号。由于号贩子夹杂在病人中排队，故意挤乱队伍，医院工作人员不得不站在椅子上维持秩序。
“我们不出院，是我们的伤还没好。最重要的是，医院没解决我们坠楼的问题。”董忠光说。
2005年10月12日早上6点，天坛医院门诊3楼的挂号处旁，7名号贩子见到巡逻的保安，便迅速躲入厕所，并将门反锁。保安撞开门后，见4人翻出窗外，双手抓住窗台外沿，悬在半空，窗台上还坐着3名号贩子。几分钟后，董忠光和邴全圣两人失手坠楼受伤。
35岁的董忠光左足踝粉碎性骨折，25岁的邴全圣左膝关节膑骨骨折，左肾挫裂伤，左锁骨骨裂，右肩胛骨骨裂，蛛网膜下腔出血。医院随后将两人收治入院。
坠楼原因各执一词
记者在挂号处找到董忠光。个子不高的董忠光毫不隐瞒地告诉记者，“我就是在替人排号”。
董忠光说，他从今年5月份之后才重新回到门诊替人排号，一天赚个三五十块钱。“再早些时候还架着拐，上下楼不方便。”“就赚点吃饭的钱。”但董忠光不认为自己是号贩子。他认为自己起早替人排队，挣的是辛苦钱。他说，他没有其他收入，“要是医院管我饭，我也不排号了，起大早受罪。”
目前，他们与医院最大的争执就在坠楼的原因。董忠光说，当天早晨，医院还没有放号，他们只是在神内的楼道里排队，看见保卫处的人带着人来了，他们几个就躲进厕所里，翻出窗户，用手扒着窗台躲起来。“当时是保安不让我们上来。”董忠光再三肯定地说，“他说‘你跳啊，跳下去摔死你。’”坚持了一会儿后，他与邴全圣失手跌下楼。
“他们打击可以，但是不能越权。”董忠光说，在当时的情况下，保安应该退出门外，让他们上来，因此医院对他们的坠楼负有责任。“只要医院把问题解决了，给了赔偿，我们随时可以出院”。董忠光边说边抬起左脚，指着左脚面说，“我现在这前面都是麻的，反正是残了。”
昨天，记者电话采访了保卫处的孙师傅，当天，正是他带着3名工作人员在医院巡查。孙师傅说，当时他们只是在医院进行例行安全巡查，并不是清查号贩子。
“我是专门负责门诊这片，号贩子和医托都认识我，那会儿警察对号贩子正查得紧，那几个都是刚从拘留所放出来没几天，可能他们以为我后面还跟着人。”孙师傅说，号贩子一哄而散。当他进入厕所时，厕所里黑着灯。他只是隐约看见窗台上蹲着几个人，根本看不见窗台外面还吊着人。等发现了，他只来得及说了句“还不赶紧上来”，就得知有人掉下去了，“前后就几秒钟的时间”。
医院计划起诉号贩子
天坛医院王拥军副院长说，董忠光和邴全圣住院期间的7万治疗费用都由医院先行垫付。医院在2005年12月就给邴全圣开了出院通知书，但是邴全圣并不同意，拒绝出院。随后，他的家属要求医院赔偿坠楼损失5万元。从2005年12月起，医院曾不少于4次通知其出院，但都遭到了拒绝。在出院的问题上，当时医院已经答应让他们签一个还款协议，然后可以出院，但他们一直不肯走。医院通过崇文警方，找两人谈话，但还没有结果。
骨科副主任潘海涛告诉记者，目前邴全圣和董忠光都强行占用骨科病床。按照普通情况，每张病床的周转期是18天。但这两个人已经住了快一年，目前，二人都已不需要任何特别治疗。
医院表示，已经在准备采取法律手段起诉两人。董忠光对此说，他们不怕起诉，并且也已找了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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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贩与医院斗智斗勇
天坛医院王拥军副院长介绍，由于没有执法权，医院对号贩子只能采取驱散的方式。为了打击号贩子，医院也想了不少办法。
记者了解到，天坛医院曾在去年夏天对挂号制度进行了改革，试行先看病后挂号的政策。在最初的一两个星期，的确让号贩子摸不着头脑，倒号的现象明显改善。但是号贩子很快找到规律，即使不挂号，也要排队看病，因此他们加入队伍中，将靠前的位置卖给急需的病人，使该项措施最终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
目前，医院实行了分诊挂号实名制、实名建卡等若干制度，但效果都不理想。他说，医院就诊大厅是公共场所，人员密集，因此希望各方面综合治理，单纯依靠医院很难彻底解决号贩子问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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