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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官员表示这是“区里的企业”,不便接受采访
采访中,记者看到作为甲方的石龙区人民路街道办事处,与作为乙方的“平顶山市聚鑫冶金公司”签署的一份土地租赁合同。根据约定,乙方租用甲方夏家庄村土地40亩,租期20年。前5年的租金及第一年的青苗款由甲方承担。
按照规定,工业项目租赁或者购买的土地必须是国有土地。但“平顶山市聚鑫冶金公司”却擅自与一个街道办事处签署协议,将40亩耕地违规偷偷“转化”为工业建设用地。
作为一家非法企业,聚鑫冶金厂何以能一再违法违规,并开工生产长达1年多时间?
记者在石龙区政府有关部门采访时,有官员为难地表示,聚鑫冶金厂是“区里的企业”,他们不便接受采访,要求记者去采访区委区政府。
“这是否与该企业是由组织部部长出面招商引资来的重点项目有关?”一位官员表示“这事情不好说”。
厂里一份承诺书显示,区委组织部部长夏应顺占一份干股,负责上层和外围工作
工厂筹建期间,2005年4月21日,卫习战交给党传俊一份书面承诺留在厂里备案。记者在这份承诺书上看到,卫习战以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名义,“代表聚鑫冶金厂向夏应顺承诺,夏应顺同志在本厂占一份干股,和其他股东一样按比例分红。只分红,不承担任何债权债务(本人负责上层和外围工作)。”
卫习战为何承诺给夏应顺干股呢?“尽管铅行业暴利惊人,但我们这家厂要赚钱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规避在环保投入上的巨大成本,立项和环评审批上不能出问题。卫习战给夏应顺干股,就是让他帮助解决立项、环评、工商、税务等一系列问题。承诺书上所谓夏应顺负责‘上层和外围工作’,也是这个意思。”党传俊告诉记者,由于公职在身,夏应顺让其妻高芳代替股东身份成为董事会成员,参与公司的活动。
如果严格按照国家产业政策要求,聚鑫冶金厂几个发起人最初的投资额远远不够。“我们一开始想着边干边办手续,边积累边上环保设备。济源很多企业当初都是这么做大的。”党传俊说,“卫习战当初动员我投资时说,他和夏部长曾是战友,有夏部长做总后台,什么事情都能摆平。正是冲着这一点,我才决定筹钱投进来。卫习战说不给夏部长报酬不中,最后商量给50万元干股,按比例参加分红。”
党传俊告诉记者,后来证明卫习战与夏应顺并非战友。但这并不妨碍夏应顺对工厂筹建的“支持”。夏应顺负责上层和外围工作,向石龙区土地、电业、环保等部门打招呼,卫习战、陈志营等人则具体操办。夏晓敏的任务是跑地皮,与夏家村村民谈土地租赁等事宜。
由于资金不足,在扩股过程中卫习战找到郭先祯和卢立宗。卢立宗问起股东的情况,“卫习战告诉我,一共有4个股东,另外一个干股,干股是夏部长(指夏应顺)。”
郭、卢二人回忆,在写下给夏应顺50万元干股的承诺以后,卫习战多次向他们表示,“夏部长今后就是咱们的靠山,占一份干股值得。出门做生意就得找个有权有势的人做后台”。
其后陆续进入聚鑫冶金厂的几拨投资者都表示,他们之所以最后决定投资,正是因为夏应顺的身份和夏家人在当地的影响力。
投资人之一的李济忠回忆了当时的情景。“夏应顺说,企业是他亲自招商引资过来的,他一直很关心。他在石龙区干了20多年,很多干部都是他一手提拔的。他让我不用担心环保手续,可以边干边办。”李济忠说,“夏应顺表示公司内外关系都由他来协调,对我说,‘你尽管放心干,我保证你的利益,保证你的资金绝对安全。’”
办厂协议记载,夏应顺的妻子是股东之一
2005年9月12日,聚鑫冶金厂大炉点炉成功。12月29日,卫习战在未办理任何移交手续的情况下离厂。离厂之前,卫习战在一次中层领导会议上口头宣布由夏应顺的三弟夏应军出任副总经理兼财务总监。
郭先祯回忆:2006年1月5日,高芳通知郭先祯、党传俊、夏应军三人到平顶山上岛咖啡厅二楼,商量卫习战离厂后有关事宜。夏应军亲自执笔写了一份“办厂协议”。
记者在郭先祯提供的这份协议书上看到,甲方为高芳,乙方为郭先祯和党传俊。在“高层职位安排”一项里,约定由高芳任董事长,卫习战任副董事长,郭先祯为副董事长兼总经理,夏应军任副总经理兼财务总监等。在“部门设置”一项里,安排夏应立(夏应顺的二弟,时任区劳动局纪检组长)出任办公室主任。协议的第四项则明确了各股东所占的股份,高芳、卫习战、郭先祯、党传俊、李玉晴、陈志营、卢立宗等7人各占股份50万份。
高芳、郭先祯、党传俊3人分别在这份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其后,高芳却向郭先祯表示希望他担任董事长。郭先祯回忆:“当时高芳说,这是夏部长的意思,她要当董事长,有些事不好说。以后董事会有什么会议通知她参加就是了。夏应顺也跟我说,有事多跟应军商量,他是夏家的代表。”
1月14日,郭先祯被董事会选举为继任董事长。随后以聚鑫冶金厂原材料作价500万元,注册成立“平顶山市聚鑫源贸易有限公司”,登记股东为郭先祯、卫习战、陈志营、李玉晴等四人。
当初,郭、卢二人找身边亲戚朋友分别筹到了80万元股金、100万元流动资金投入聚鑫冶金厂。后郭先祯又筹集100万元作为流动资金投入。作为董事长,但郭先祯发现,本应由他这个董事长掌握的人事权和财务权却在一步步被夏应军剥夺。
4月,夏应军先后想方设法赶走当时的办公室主任和会计,由自己找来的人员替代。4月21日,负责技术改造的成瑞鹏发现,在厂化验室工作的魏丽(夏应顺外甥女)写了一张收条,由夏应军单独签字予以支付。成瑞鹏向董事长郭先祯反映了情况。郭先祯找会计和出纳询问,作为下属,二人却拒绝让郭看账。
5月19日,在投资人李济忠和成瑞鹏共筹集资金总计约520万元投入到位后,夏应军同时宣布了由其本人和李济忠等5人组成的新经营班子,其中没有郭先祯的名字。此后,企业开支报销不再让郭先祯签字,所有会议也不再通知他参加。“夏应军连股东都不是,根本没有权利这么做。”郭先祯说。
“当天夏应军还在中层干部会议上宣布,经营班子以他为主,利益分配他说了算。”郭先祯回忆。
“从那以后,老郭成了挂名董事长,完全丧失了对企业的控制权。人事和财务大权都为夏应军掌控,他一人说了算。”成瑞鹏说。
此前由于资金不足和一些技术原因,聚鑫冶金厂生产一直不连贯。新的投资到位后,工厂六七两个月持续开工生产。但李济忠很快也发现财务支出上存在大量问题。对一些看起来有问题的报销单据,李济忠拒绝签字,但报销人拿到夏应军处却被签字放行。“财务上实际就是夏应军一支笔,他说了算。我是投资人,他偶尔让我看一下资金往来账目,但大部分账目我都不知情。”李济忠说。
“他以处理外围关系的名义,今天支出5万元,明天支出10万元。就我知道的,几次下来就大约有50万元左右。但具体账目是怎么做的,钱都送给了谁我并不清楚。”李济忠说。
郭先祯、卢立宗和李济忠等投资者均投诉,工厂停产后,夏应军控制了企业所有的账目、凭证,并将大批原材料和产品私自出售。当李济忠赶回工厂时,发现原来堆放在院子里的原料已不知去向,办公室里桌椅、柜子等办公设施全没了,一些生产设备也被拆走。工厂几乎只剩下几栋厂房,已无法再恢复生产。
先后几拨投资者上千万元的投资何以打了水漂?李济忠和郭先祯告诉记者,企业包括现金实物保管、化验、购销、生产、保卫、司机等在内,每个环节上都有夏家的族人、亲戚和朋友在其中,工厂实际早就让他们控制了。
“夏应军在厂里最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是我夏家的地方,没有我们夏家,谁也干不成!’”李济忠说,“现在看起来,他拿工厂吸引我们投资,等资金到位、我们无力再输血的时候,就一脚把我们踢开。”
自9月以来,包括郭先祯在内的多位投资者,主要的“工作”就是不停地向各个部门上告。由于下面多位参与投资的小股东和投资者不断上门讨债,令他们背上了沉重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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