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伟大的黑人音乐家如果在上世纪70年代依然活跃在舞台上,那么他一生必定踏过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反抗与愤怒,娱乐与放浪。
我居然看了两场这个巨星的现场,一次是在两年前的英国格拉斯顿伯里音乐节上,一次是在今年2月的上海。 两场音乐会都让我叹息———一代神奇人物不再。我几乎听到一个哭泣的内心在舞台上欢欣地手舞足蹈,他的著名的尖叫方式成了娱乐的噱头,他的福音歌曲尽管依然动人,但回荡在屋顶或天空的是时间的残酷。他真的走了,不知道他带走的是对财富的强烈需求,还是年幼时那道永不弥合的创口。
说他是70年代以后黑人流行音乐的上帝,不会有人反对。疯克、R&B……乃至黑人骄傲地抬起头后的任何娱乐手段。这个带点夸张的激情万岁的黑人歌手,在他身后的阴影里留下了虚空与自白的追求。他早年的歌唱生涯坐落着一个放射台,除了“让我尖叫”的喷发,就是向苍天要回平等与自由。他后期的艺术建造了一个娱乐之都,所有人都把他看作是———“娱乐先生”。但大家明白,对于詹姆士·布朗来说,这之间的鸿沟是不存在的。因为他的生平注解了他的音乐每一个小节,他的微笑注解了他的每一根痛苦的神经。
他曾回忆母亲在他四岁那年离开时的景象———“这个孩子归你养”,他母亲对父亲扔下这句话后就消失了20多年。他曾经很恨他的母亲,并在二十多岁之前永无悔意地不相信任何人。我不能区分在他的灵歌的爆发和他的福音歌曲的低沉之间,心灵的颤动有没有过滤过。他把挣扎的火焰放在了野地里,而后围着它起舞。
做伐木工人的父亲把他扔给了并不诗意、反而很孤单的树林。一个人,永远的一个人,若干年后他把这种体验写进了《DoodleBug》里。不久他的父亲被征召入伍,他彻底成了弃儿。他为大兵跳舞,然后获得5美元去贴补身后的18个人———他被寄养在同样贫困的姑妈家。他把富人的钱偷给穷人,为此从8岁到16岁都在监狱里度过。
他的伟大的舞姿来自糊口,他的“恶习”来自姑妈开的赌场,日后他却说:“那是救赎的地方。”佐治亚州的这个地方现已被命名为詹姆士·布朗街。
他传奇的一生,一定会像雷·查尔斯那样被拍成传记片。就像我只断开了这一段来叙述他的音乐内涵。如果你再次去聆听那句———“我想尖叫”,就不会计较这是娱乐还是战斗。
他把血献给了爱,他把骨头献给了抗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