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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马里内战14年 非洲之角处于无政府状态
自1990年底爆发内战以来,非洲之角索马里一直处于军阀混战、四分五裂的割据状态。这是一个中国记者足迹罕至的国家。今年8月,本报记者冒着生命危险,只身深入这个无政府状态的国家采访,目睹了满目疮痍、民不聊生的惨状。
机场没有围栏,只有两座破房子
从肯尼亚首都内罗毕飞往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的班机在云层里颠簸,我的心情比飞机“颠簸”得更厉害。自1990年爆发内战以来,索马里几乎与外界隔绝,其间发生的一切,目前的局势如何,外界都知之甚少。我这次只身前往,是凭一时的职业冲动而临时决定的,来不及也无法与索马里方面取得联系。我在索马里不认识一个人,对该国的了解,是通过一些“隔岸观火”式的报道;对摩加迪沙近期局势的判断,是通过内罗毕与其每周往返航班的次数。
我乘坐的这次非洲运通XU521次航班,2/3的座位空着,乘客不足40人。除我之外,乘客全是黑皮肤的当地人,多是商贩,大包小包带了一大堆。飞机就要降落了,地面上的绿色草木越来越清晰。当飞机在跑道上滑行时,乘客能清楚地感受到,机场多年失修,跑道甚至是凹凸不平的。当我走下飞机,令我诧异的是,这哪里像是机场!
与非洲多数机场相比,眼前这个机场的面积并不算小。可是,除跑道不平、沙石裸露外,机场没有围栏,更谈不上候机楼了,仅有两座相距百米的“房子”。较大的一座位于跑道旁边的杂草丛中,屋顶早已不翼而飞,徒有墙壁;另一座是茅草屋顶,没有门窗,一个大洞权当门。乘客们纷纷拥向停在机场上的两辆破烂不堪的小公共汽车。
后来我才知道,摩加迪沙有4个机场。首都国际机场位于城区,内战时成为一大争夺据点,不但房屋被毁,就连跑道也被炸得弹痕累累,目前处于废置状态,由一派武装占有。其他3个机场皆是军用机场,分别是首都以北18公里的埃萨雷机场,西南方向的“50公里机场”和西北方向105公里的巴利杜格勒机场———我现在到的这个机场。目前,这3个机场分别在3支武装组织的控制下运营。后两个机场分别是总部设在吉布提的达鲁航空公司和总部位于内罗毕的非洲运通航空公司的中转站。
在茅草屋里办理入境手续
正当我踌躇时,一位穿着整洁、中等身材的和善老人手提塑料袋走了过来,问我在等谁,受哪个公司的邀请而来。当知道我是主动前来时,他不解地直摇头,善意地提醒说:“来到这里,没有人接待,那可真是麻烦了。”我顿时感到非常不妙,琢磨着是否转身登上飞机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时老人又开腔了:“我是管移民的,先跟我去办理入境手续。”
几十米开外的茅草屋位于机场出口处,面积仅有四五十平方米,泥土地面上坑坑洼洼,零乱地摆放着二三十个白色塑料椅子,入口的墙角是一张白色的塑料圆桌和三把塑料椅子。老人示意我坐下,我这才意识到,这里就是候机室,这张桌子就是老人的办公地点。他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从中掏出一本发票和一个破旧的小塑料袋。“拿你的护照来,25美元入境费。”老人翻了翻护照,找出空白页,从小塑料袋里掏出一个椭圆形章子就盖,印油不足,字迹模糊。他看了看,犹豫着把护照还给我,收起印章起身要走。
我急不可待地问:“城里安全吗?”
“安全,但要有人保护。”
“有没有中餐馆?”他摇头不语。
“有没有中国人?”他还是摇头。
“您是政府移民官吧!我第一次来,请帮我找个安全的旅馆。”
“既然没有人接待你,你就是航空公司的客人,到城里后他们会帮你安排的。”
我似乎有点放心了。当我请他帮助找辆出租车去城里时,他指向那两辆小公共汽车说:“那是航空公司的车,免费送乘客到城里。”老人语重心长地告诫我:“来到这里,你不要相信任何人,更不要独自一个人上街。这里人见钱就变脸,你要小心啊!”我上车前,他向我要了小费。
武装“押送”乘客
我背着相机包,提着行李箱,好不容易才挤上满员的小公共汽车。惊魂未定的我发现,机场没有大门,出入口处摆放着一道铁丝网,由荷枪实弹的保安把守着。机场外脏乱差的小广场上,一群衣着华丽的当地妇女排成一条龙,每人手提一个小黄塑料杯,面前放着一个小黄塑料桶———她们在出售新鲜的骆驼奶。花衣、黄桶、黑皮肤组合在一起,充满了浓郁的异国风情。我曾数次冲动地想取出相机,又害怕相机遭抢而按捺住冲动。
约半个小时后,汽车开动了。前面是运行李的大卡车,车厢里站着持枪人员;中间是两辆载满乘客的小公共汽车;后面是越野车,6名胸前佩挂着长排子弹、手持冲锋枪和机关枪的武装人员坐在上面。汽车在凹凸不平的公路上颠簸行驶,路面不时出现大坑,汽车不得不离开公路,在玉米田和丛林间穿行。
沿途不时遇到各种关卡,当地人告诉我,只要愿意,谁都可以设置关卡。每遇到关卡,后面的越野车就冲到最前面,关卡人员看到武装到牙齿的“押送”队伍,便主动移开路障。当其他3辆车顺利通过后,越野车又紧跟其后。
宾馆24小时有武装人员保卫
经过3个多小时的颠簸,我来到首都的非洲运通办事处。车尚未停稳,一群当地人就一哄而上。我处于包围之中,感到很害怕。车门开启后,乘客争相下车,我本能地抱紧相机包一动不动,心想这下可坏了,如果他们真的动手抢劫,我只有要什么给什么的份儿。
其他乘客下完后,人群散去。原来,他们是在航空公司门前等着接亲朋好友的。这时,航空公司的人叫我下车。在保安的保护下,我提着行李不安地走进办事处。办事处主任给我推荐了当地一家较好的旅馆,并带上持枪保安,亲自驱车陪我前往萨哈菲宾馆。
宾馆经理阿韦斯·阿布迪尔卡德介绍说,宾馆有75个房间,150名工作人员,其中绝大多数是武装保安;宾馆大院内十分安全,24小时有武装人员在四周保卫,但是,“绝对不能独自走出大门,外出必须要有武装保安跟随,晚上外出则需二三十名保安”。经理看了一眼办事处主任,接着说:“据我所知,近年来有几名西方记者来过摩加迪沙。你是索马里爆发内战14年来,来到这里的第一位中国人,也是来采访的第一位东方记者。”
听宾馆经理讲述内战
约下午4点,我走进旅馆房间,顺手打开电视机,无意中收看到中国中央四台节目,听到熟悉的汉语,感觉无比亲切。
次日清早,宾馆经理告诉我,昨夜又发生了枪战,离首都20公里处发生了火并,据说死了六七个人。他轻描淡写地说:“对这些事情,我们已经司空见惯了。如果你3年前来采访,每天都能听到啪啪啪的机关枪声。索马里内战死伤了多少人,造成的损失有多大,无人统计也无法统计。”
今年50岁的宾馆经理,当过中学历史教员,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弃教从商,到一家美国驻索马里石油勘探公司工作。他这样讲述当年内战爆发时的情景:“1990年圣诞夜,我听到一阵激烈的枪声。次日清晨发现,摩加迪沙大街小巷乱作一团,到处是抢劫造成的狼藉。”他接着说,此后的几天里,局势急转直下,大家纷纷逃离。紧接着,政府被推翻,总统逃往尼日利亚,军队卷入冲突之中,国家处于失控状态……
索马里内战的爆发具有深刻的社会根源,是部族矛盾和党派之争不可调和的必然产物。西亚德政府1969年上台,长期执政而又缺乏必要的监督,导致腐败严重和裙带之风盛行。这些矛盾与部族关系夹杂在一起,全国对此怨声载道。就在形势一触即发之际,西亚德急调本部族人士从全国各地挺进首都保卫自己。未料此举引发其他部族各自拥兵进入首都抢占地盘,国家军队官兵各自携枪投奔自己的部族参战。首都局势急剧恶化,西亚德政府立刻土崩瓦解。
在无政府状态下,军阀混战争权夺利,抢占地盘;西亚德卷土重来,率残部进逼首都遭到迎头痛击;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在摩加迪沙遭到重创,最终被迫撤离;国际社会的多次干预和调停均未奏效,和解会议时开时散,各派武斗时打时停,和平进程举步维艰。1991年1月,西亚德被推翻后,中国驻索马里大使馆、医疗队和工程技术人员被迫撤离,迄今未返。
摩加迪沙的情况很糟糕
摩加迪沙曾经是非洲最干净的城市;而今,它的情况非常糟糕。全国通往首都的条条道路年久失修,一进城郊,道路更是坑坑洼洼,难以通行。乘车通过布满大坑小沟的街道,你会误以为是在翻山越岭。从郊区到市中心,映入眼帘的大型建筑物无一完整,不是屋顶被揭,就是门窗被撬,残垣断壁上千疮百孔。成片的居民区破旧脏乱,一片衰败景象。大街小巷一有车辆驶过,便灰尘四起。大堆垃圾随处堆放,步行在大街上,高一脚低一脚,踩下去还软绵绵的,一层尘土会把鞋子灌满。
大街上的各种机动车,看上去都伤痕累累,没有车牌照,没有窗玻璃,车身的油漆早已剥落,裸露出生锈的铁皮,上面沾满了灰尘。来往车辆可以随时随地停车,红绿灯早已不见踪影。一天中午,当四五辆车围追堵截在一起,大街上尘土飞扬时,我看到一名中年男子边吹哨子边指挥交通。一问方知,他以此谋生,想挣点小费。随行的宾馆保安笑着说:“没人会听他指挥,也几乎没人会给他小费。”
在摩加迪沙街头,武装人员举目可见。随行的保安告诉我,内战期间,军队的武器已散失到民间,现在几乎家家都有一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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