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12月28日,一个清冷的冬天,有“美国最智慧的女性”之称的苏珊·桑塔格因为癌症离开了飘雪的纽约。她至死保持了一位真正先锋艺术家、评论家的风格,并以超越一切自身身份和处境的独立状态和犀利锋芒受到人们的格外喜爱。 在苏珊·桑塔格逝世两周年纪念日即将到来之时,上海译文出版社特别推出了桑塔格1990年写就的她一生中唯一一个剧本———《床上的爱丽斯》,以向这位伟大的女性致敬。
桑塔格在该书的题记中说:“一个女人的才华可能湮没不闻,并非只缘于缺少鼓励而湮没不闻,而是因为女人被社会派定的角色不容她们彰显自我,而且由此导致她们大多数也自我认同了这种角色。因为对女性的种种要求,诸如妩媚动人、耐心体贴、相夫教子、贤惠温顺、敏感多情、三从四德等等,所有这些都必定与巨大的创造性天赋为了发挥出来所必需的自我中心、积极进取以及对个体的漠不关心相抵牾甚至格格不入的……我感觉我整个的一生都在为写《床上的爱丽斯》做准备。”
上海东方早报记者昨天从出版方获悉,《床上的爱丽斯》共有八幕,是一部“基于一个真实人物的幻想曲”,这个人物就是出身于美国的一个杰出家庭的爱丽斯·詹姆斯,她有两个名扬天下的哥哥,一个是19世纪著名作家亨利·詹姆斯,另一个是19世纪伟大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爱丽斯与其兄长一样,有着超群的智慧,也是一位世人皆知的女权主义偶像,但她19岁起就为抑郁所困,曾试图鼓起勇气了断自己,最终在43岁时死于疾病的折磨。在剧作中,桑塔格将笔力集中在这个痴缠病榻的爱丽斯身上,虽然借用的还是同一个名字,但却在她的剧本中塑造了另一个虚构的爱丽斯,并将整个剧本最精彩的情节发展到一个下午茶会。下午茶会成了一次独立女性的聚会:艾米莉·狄金森,玛格丽特·福勒,以及芭蕾剧《吉赛尔》中的迷尔达和瓦格纳《帕西法儿》中的睡鼠昆德丽。剧中还穿插着爱丽斯的小哥哥亨利·詹姆斯的几次出现。在这个精辟的虚构的故事中,对话俏皮简洁,情节紧凑。当一个年轻的夜贼———代表那个压根顾不上什么心理病患这种资产阶级奢侈品的世界———闯入爱丽斯的病房时,那场货真价实的对决将整出戏推向高潮。这有点让人联想起王安忆的《长恨歌》。作为极具天赋的小说评论家,桑塔格的剧本也令旁人黯然失色。该剧1991年9月在波恩上演时,曾引起轰动,并引发了当时戏剧界的高度重视。桑塔格自己解释说:《床上的爱丽斯》是一出关于女人、关于女人痛苦以及女人对自我认识的戏。“我的这出戏自然纯属虚构,大部分是我的发明创造。《床上的爱丽斯》是我在1990年1月用两个星期的时间写就的,不过我第一次从头至尾地梦到它却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正在意大利排练由我执导的皮兰德娄的一部晚期作品《如你所愿》———另一出写一个无助或者说假作无助的女人陷入绝望的戏。”
这部可以看作桑塔格一生写照的剧本,纸张上虚构的情节和每一句对话,都淋漓尽致地代言了桑塔格的理念。作为19世纪知识女性的一员,关于“女性的痛苦及女性的自我意识”,桑塔格是一名解放者,同时也是一名监护者。尽管她在作品中说一切只是“精神囚禁的事实。想象的大获全胜。但想象的胜利仍嫌不够。”而她自己的真实人生却实践了女性精神脱离囚禁,在现实中的大获全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