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寒80后网络英雄

　　□本报记者 张 英

　　这一年，1980年代生人韩寒成为网络世界最具关注度和影响力的人物。

　　这不仅因为他的写作、出唱片，甚至也不仅仅因他自称生在车坛，博客(blog)——借着这个小小的言论阵地，韩寒的声名得到了更大范围的传播；5113万的点击率，足以令这个24岁青年的一举一动都具有不同一般的影响力。

　　写博客与出音乐专辑

　　和电视、报纸、杂志上的形象不同，摘下墨镜的韩寒看上去温文尔雅，和网络上那个愤怒青年仿若两人。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有磁性，比他的外表要成熟得多。

　　熟悉他的朋友说，“韩寒这个人，你对他柔，他比你更柔，你跟他牛，他比你还牛”。不熟悉他的人把他称为愤青，“天天混在网络上骂人”。赛车以外，除了读书看报，拍DV，打桌球，谈恋爱，韩寒花在网上的时间并不多，每天大约两小时。

　　除了写写工作和生活，博客成为了韩寒的意见平台，从痛骂白烨的文学批评到赵丽华的诗歌写作，从怒斥某市公安局抓妓女站街呼吁应该强制安装卡车后护栏，这一年里韩寒的博客引来喝彩无数，板砖无数，口水无数。在百度公布的2006年度搜索风云榜十大“风云人物”中，韩寒列首位。

　　现在回过头来看自己和白烨的对骂，韩寒也觉得一些话没有必要，“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有什么后悔的”。

　　对赵丽华的批评，仅仅因他不喜现代诗，“我不觉得，新诗有存在的必要”。但在每一部小说里，韩寒都要让他的主人公作一首“特别傻的现代诗”。

　　街头愤青的粗口，少年作家的文笔，加上作为车手的心理素质，韩寒和他的粉丝站在一起时，无人能敌。韩寒现在花在博客上的功夫少了，因为他发现不应该频繁写博客，把很多写小说的素材和包袱浪费了。

　　因为喜欢唱歌，经常去歌厅K歌的韩寒，不久前刚刚出版了一张唱片《十八禁》，专辑封面、歌词创作、MTV都是韩寒自己动手完成的。韩寒并不认为自己在音乐上有天赋，他说自己只是喜欢唱歌。

　　很多音乐人把韩寒出唱片当成笑话看。他们认为唱片公司签约不识五线谱的韩寒无非出于商业目的，利用韩寒的人气卖唱片赚钱。虽然这张与众不同的专辑已经发了15万，但专业人士对这张唱片的评价是“业余”。

　　韩寒的签约公司现在很后悔。早期签下韩寒这棵摇钱树的喜悦已经被各种烦恼所代替。韩寒的个人专辑已经做了一年多，换了3个制作人，这个80年代的青年与常人迥异的个性，让他们简直无法适应。比如韩寒的合同有许多苛刻的条款：不必四处搞宣传推广不必配合搞宣传……

　　没有比赛的日子，韩寒就回到金山老家，和爷爷一起住。老房子内外重新翻修过一次，韩寒承担了所有的装修设计，包括门前的花坛种什么花。他还养了一条黄狗和两只猫。

　　靠赛车能挣钱的那几个

　　接受本报采访的前几天，韩寒刚参加完一场汽车比赛。2006年全国汽车场地锦标赛第六站，他获季军。

　　作为一名职业赛车手，韩寒对今年的成绩很不满意。这一年，是他的本命年，虽然穿上了朋友送的红内裤，但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气。因为赛车频繁出故障，今年的多站比赛，韩寒很多次在领先的情况下被迫退出。

　　成绩不好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新的发动机一直没有如期到位，韩寒只能用旧发动机参加比赛，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场比赛时，自德国运来的新发动机到了。但韩寒没有用，出于大局，他把新发动机让给了有希望获得个人积分年度冠军的队友王睿。

　　但王睿没有拿到个人冠军，韩寒所在的大众车队也没拿到全国冠军。亚军的结果令一心想夺冠的韩寒无比郁闷：“对手的车引擎是200马力16气门的时候，我们都是150马力8气门；他们用的是直牙序列变速箱，我们用的还是传统民用斜齿变速箱；对手使用MOTEK电脑的时候，我们用的还是原厂的电脑。”

　　没有在今年的比赛中用上新赛车，还给明年的比赛带来了麻烦。按照规定，新车没有在国际汽联报名注册，就不能参加明年的比赛。而且，三菱、富士、尼桑、丰田、通用、现代都将组队参加明年的比赛，竞争比今年会激烈得多。韩寒希望能够有台好车，明年能够拿回冠军。

　　迷上赛车，是韩寒在写作出名以后“找不着北”的状态下的一个选择。从小就喜欢看赛车，小时候在家里看电视，赛车飞驰着转弯时，他能看得两眼放光。当自己手里有钱了，摩托车也玩腻了，他一气卖了3辆汽车。“我就是喜欢，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要去做我喜欢的事情。”

　　刚开始是在上海郊区的路上开，后来开到了北京。因为北京玩车的人多，改装车的高手也多。由业余而专业，是因为朋友办了一个车队，把韩寒拉了进来，不给工资，所有费用自负。

　　玩车成本高，韩寒写作挣来的钱，全部扔到了车上。“在玩赛车的几年里，我穷怕了，有一年开方程式赛车，花了好几十万，自己练车，好几十万，换车啊，上百万……所有几部书的稿费都花掉了。”

　　韩寒现在已经成为国内最好的赛车手之一。对玩赛车时间并不长的他来讲，不用花稿费去买车养车换零件，玩到全国前几名的位置，拿到个人冠军，这已经是个奇迹。

　　韩寒认为，写书是一辈子都可以去做的事情，但赛车的光阴却很有限。所以，他现在把85%的时间花在了赛车上，其他的时间用来读书和写作。

　　几天前，韩寒到自己所在的上海大众车队领取了工资和年终奖金。钱不多，比版税少，但他不抱怨，因为“到目前为止，国内靠赛车赚钱的人只有几个”。

　　永远不进文学那个圈

　　更多的时候，韩寒必须靠写作来养活自己。

　　最早出版的《三重门》至今已卖出140多万册。可以说，《三重门》几乎就是韩寒生活的写照。写这本小说的动力，来源于一代年轻人都有的“弑父”情结。父亲在文化站工作，是“文革”结束后华东师大中文系第一届毕业生，经常在《故事会》上发表文章。韩寒小时候很崇拜他，受父亲影响，喜欢读书写作。

　　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是一个意外。父亲看到了《新民晚报》上的征文通知，帮儿子投了一篇稿，结果进入了复赛。因为收到复赛通知晚了，韩寒从松江赶到上海作协时，比赛快结束了。或许不忍心让这个气喘吁吁的孩子失望，评委们决定给他一次机会，把一团纸扔进盛着水的玻璃杯里，命题作文：《杯中窥人》。

　　这篇被韩寒称为从书里偷来的对人生的理解令评委们一致叫好，拿了“新概念作文大赛”的第一名。

　　多年以后，韩寒回忆起那篇文章，“我真的没觉得那个文章好，其实写得挺做作的，从一个纸团怎么看到什么人性、命运、人生，这其实是装逼。那时候我多小啊，其实没有那么多人生体验……可能装逼也有一种境界，我装得比较好。”

　　这个奖并没有给还在念高一的韩寒带来好处，本来学习就严重偏科的他个性越发张扬，最后退学，让亲人和女友一干人吃惊。

　　一位报纸编辑从《萌芽》杂志那里知道韩寒的退学之举后，特意跟韩寒约了一篇谈教育的文章《穿着棉袄洗澡》，发表在了发行量很大的《新民晚报》，引发了一场台风般的大讨论。在长达一个月的讨论里，韩寒上了报纸、广播、电视。

　　韩寒由此出名。搁在上海文艺出版社长达一年的《三重门》也因此获得了出版机会，这本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小说，迅速成为畅销书。稿费是6万元，韩寒很高兴，觉得自己“找到了出路”。

　　拿到钱的第二天，韩寒买了辆摩托车，请朋友一起吃饭唱歌。更让他自豪的是，他比父亲还先出版作品——韩父后来的第一本书是，《儿子韩寒》。

　　有好事的记者在采访复旦大学校长时，提到了韩寒和另一位考不上大学的电脑奇才少年满舟，这位校长说，复旦愿意破格吸纳人才，给两个少年机会。满舟因此进入复旦，但韩寒拒绝了复旦的好意。

　　韩寒的理由是，“人不能猥琐，应该言而有信。”“我其实也想去复旦，但是面子上过不去。我刚刚痛骂教育制度，很多学生说：你说得太对啦，我们支持你。然后你一得到好处就去大学，我觉得这是很卑鄙的行径。如果我当时去了复旦，那真的是我人生的一个污点。”

　　在《萌芽》主编赵长天看来，在文学上，韩寒受钱锺书《围城》影响很大，写作比较率性，不是那种故意迎合市场，也不是刻意要在文学上有所追求，喜欢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

　　据出版人路金波透露，2006年里韩寒出版的《一座城池》卖了61万册，版税拿了近200万元。更早之前的《韩寒赛车日记》、《长安乱》，版税也在百万元以上。在媒体新公布的“中国作家富豪榜”中，韩寒以950万元的收入排在第3位，仅次于余秋雨和二月河。

　　在入选的作家里，韩寒是惟一对榜单持认同态度的。“我永远都不会进入文学那个圈子，看到他们我会浑身不自在。”

　　因为版税的保障，韩寒推辞和拒绝所有的商业活动，甚至谢绝千字万元的约稿。韩寒马上要出版的长篇小说《光荣日》，写的是一帮大学生从城市到乡村，企图实现乌托邦式的人生梦想。

　　如果有机会，韩寒说他还想拍电影。

　　不过，那将会是2007年的事情了。

　　来源：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王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