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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滚的老人
看滚石乐队的表演从来就没列入我的人生计划。
今年4月,在上海,我终于看到了本没打算见的这群老人。
上苍公平吗?整洁健康的披头士早早就无缘舞台,而滚石这群浪荡子,吸毒酗酒滥,眼下平均年龄超过62岁,却照样全世界巡回欢蹦乱跳。老人家的摇滚乐,这种奇迹注定是看一回少一回的。再说,这一次没有工作的牵累,也是难得。
即便是坐在侧面看台,离舞台足有40米远,还是能毫不费力地看清米克·贾格尔满脸的皱纹。可是他的细胳臂细腿也足够醒目,紧身裤底下的小腹不见半点赘肉,在台上挥手蹦跳,我暗想换了自己,5分钟之后也完蛋了。究竟是什么令他,令这支乐队将时间与衰老视同无物,实在匪夷所思。他们早就有一首歌,名字翻译过来差不多是“时间跟我是一伙儿的”。
有一种说法:他们对药物的依赖,已经是无法彻底戒除,强行中断反有性命之虞,多年以来惟有严格控制用量,才能相安无事。如果真是这样,倒很有点因果的味道。年少时的放浪,代价是后半生苦行般的节制。“像他们这么幸运,赚了大钱的也没几个,”我想,“大多数都穷困潦倒或者早去见他们的同行道友了吧,比如吉米·亨德里克斯、詹妮丝·乔普琳。”
台下雀跃呼喊的那些中老年老外,40年前他们的爹妈多半严禁他们接触滚石的音乐;而今他们自己早已成为爹妈甚至当了祖父母,看着年过花甲的偶像还在高歌,这音乐势必不由分说“嗖”地将他们扔回青春期,心中的百般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没人能揣摩得来。
吉他手基斯·理查似不经意地一手搭上贾格尔的肩膀,不过两秒钟,可是煽情的力量还真是不可估量,同样是时间与沧桑的魅力——1960年两人在火车上相识,之后共同创建这乐队,1980年代中他们闹别扭数年互不搭理,以至后来贾格尔离开滚石,再到1988年两人重修旧好,在音乐与乱搞的路上继续相互扶持……
这些唱了40年的歌,眼下他仍然在唱。摇滚不休的40多年,他们眼中的世界,莫非真的没有丝毫变化?我无法不醉心于对这些答案的猜测。
整场秀几乎无懈可击。百余人的队伍长期巡演,磨练出的精确与默契没的比。音效、灯光、影像背景与表演的配合已经太职业了。此外,几时射出彩带花纸,几时吹起看台两角的巨大充气人,几时道句“晚安”退场,几时返场加唱,一切安排得严丝合缝。据说那两个充气人本应是光溜溜的,适应中国国情穿上了衣裳。他们很清楚,能演最重要。
演出严格准确,老人家还是要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吊儿郎当的一面。演到半场的时候,贾格尔下台小歇充电,由基斯·理查演唱。一曲唱罢他把匹克往台下扔去:“It’s very nice to come here —— very nice to come everywhere.(来这儿演出太棒了——到哪儿都是这一句。)”
休息之后的贾格尔再上场,像是重新注满了能量。他全不惜力地手舞足蹈,冲向舞台的每一端鼓动观众高举手臂,让所有人像孩子一样解放。
在这一刻我似乎突然明白了所谓“艺人”究竟是什么。
米克·贾格尔当然是一个最伟大的艺人,乐队的老人家都是。在台上,他始终要亮出最亢奋最极致的状态。我猜测唱这些40年前的歌时他心里想什么,可能挺无稽,他什么都不能想,只是尽所有的力气把最光彩的一面给人看。这是他的工作。舞台之下他是怎样的面目,要对付生活里的什么问题,跟台下的人全都无关。
他不缺名利,也早已没有对手,年少时的叛逆冲动或许已经褪去了许多。可他还是一点不曾懈怠,在63岁的时候仍要想尽办法拿出23岁的劲头。我想这已经不是为了给别人看,某种意义上这只关乎个人。他是孤独的,跟自己较劲的马拉松选手。
我喜欢这个摇滚的老人,跟音乐没什么关系。
(责任编辑:李洪涛)